他捡起散落一地的策划案,用力地攥在手掌心里,一言不发。 当晚,花海有个小型的庆功宴——为林夙又拿下一个大客户而庆功。赵悦程特地穿上了与林夙私服风格相近的衣服,梳了类似的发型,并对着洗手间的镜子将自己眉目间的神态练了许久。 他的身形本就与林夙有些相似,清秀白皙的长相虽不如林夙出色,但刻意模仿之下倒也有那么三分神似的神态。 就连殷望秋跟他打照面的一瞬间,也恍惚了那么一会儿,而后带了几分怪异的神情第一次主动拍了拍他的肩膀,称赞他真的是林夙带出来的好徒弟。 酒足魇饱后,殷望秋醉了。他在人群中追寻林夙身影的时候,却被一只温凉的手抓住了衣襟,带进了隔壁无人的包厢。撞进怀里的人微微抬头,昏暗的灯光下那张脸俨然就与林夙如出一辙,瞬间燎燃了殷望秋身体里压抑许久的□□。 就这么……让自己烂掉吧。 第二天拖着被折腾散架的身体醒来,赵悦程得到的是殷望秋的一个耳光。 他的心瞬间如坠冰窟,以为一切都完了。付出了该付出的一切,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但没想到,殷望秋欺身上前,拈起他的下巴来回打量,看着他白皙的脸颊上浮起的红肿巴掌印,居然笑了出来。 “有意思,白天看也很像他。”殷望秋摩挲着赵悦程的脸颊,“既然你想这么玩,那倒也可以。不过,你得加加油,让自己跟他更像一点,这样才好玩,对不对?” 当天,他接到了客户的电话——先前把策划案扔到自己脸上的那位。 对方的语气听起来客气极了,仿佛昨天骂他废柴的是其他什么人一样,风头一转直夸他策划案做得好,就按照他的想法来。 这就是甜头。 从那之后,赵悦程开始变本加厉地模仿林夙,从穿衣打扮到言行举止,从眉目之间的舒展度到唇角的弧线,他几乎到了偏执的程度。 对此,殷望秋相当满意,甚至拿钱让他去做了微调。 躺在手术室刺眼灯光下的赵悦程最后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尊严,然后,这些尊严就彻底消散了。 微调之后的赵悦程,长相比之前出众了太多。他的眉眼看起来仍旧是自己的眉眼,但说不出来哪个瞬间,又像极了林夙。 林夙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与他打照面时,眼神里忧心忡忡,多次想说点什么。但赵悦程没有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次次都是急匆匆离开。彼时,他已经不再是花海底层那个籍籍无名的赵悦程,他短短几个月内就完成了五场富豪贵胄的婚礼,声名鹊起,风光无限。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光鲜亮丽的皮囊之下,到底经历了什么。 殷望秋爱林夙吗? 爱。 殷望秋爱赵悦程吗? 不爱。 这就是天堑一样的区别。 对待爱人,自然是怜惜的,捧在手心的。可对待玩具,那就怎么尽兴怎么来,谁会考虑玩具的感受? 殷望秋对赵悦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从见面的第一刻起他就是林夙,用林夙的身份说话,装成林夙与他调情,在床上也永远被叫林夙的名字。 偶尔,殷望秋也有清醒的时候,但这往往意味着……赵悦程没有演好自己的角色。 紧随而来的,是谩骂,凌虐,暴力。 久而久之,殷望秋的心态愈发扭曲。他越是得不到林夙,对赵悦程这个赝品就越是发狂。 但凡在林夙那里碰了壁,赵悦程面对的就是一场场侮辱性的发泄。到最后,殷望秋甚至拒绝与赵悦程发生任何关系,他把自己灌得醉醺醺,恍惚间以折辱他为乐。 在酒精和夜色的双重加持下,殷望秋心里的阴暗面被彻底展露无遗。 他无法折磨林夙,那就换着花样折磨赵悦程取乐。那段记忆里不仅满是绳索、鞭笞、铁链……还有数不清的陌生男人的身影。 他恨。 恨殷望秋,恨林夙,恨自己,也恨这个世道。 他恨自己在遭受这些非人待遇的时候,林夙仍旧还是那道带着清冽香气的风。 所以,他帮殷望秋设局,让林夙从天堂跌落地狱,事业尽毁。 但在他做完这些之后,无数个午夜梦回都是当年林夙拉他出泥潭的时光,愈发觉得自己肮脏。 昨天去医院复查回来后,他翻出了偷拍的视频看了一整夜,看那些殷望秋凌虐他的过往。看着这些不堪的画面,听着自己痛苦的□□或讨好的反应,赵悦程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终埋头痛哭。 他原本就是从污泥里爬出来的草芥,哪怕抽出了藤看到了天空,但转瞬即逝,最终还是要回归尘土。 天色蒙亮时,他把这些故意伤害的证据一并发送了出去。 这苟延残喘的一辈子,就这么结束吧。 赵悦程知道,他不爱男人,也不爱自己。 后来发现,他好像也不爱钱,不爱权势。 他只是怕。 怕穷,怕被人看不起,怕一辈子被踩在脚底下。 所以他用自己为代价,换来了那么一段表面上算得上是光鲜亮丽的人生。 要么说这人就是贱骨头呢? 在得不到机会的时候,摇尾乞怜着要机会。可如今机会在握,就又试图还原自己的阳春白雪。 赵悦程惨淡一笑,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仿佛就是个笑话,没意思极了。 没意思极了。 他拿起桌上的扳手,开始窗上的螺丝,这一瞬间,公寓中警铃大作——这是为了防止住户出任何意外而安装的报警系统。不出意外的话,安保将在三分钟之内乘坐高速电梯到达,然后破门而出。 这三分钟,对绝大部分人来说是拧不开所有螺丝的。 但赵悦程不是一般人,他早在求死之前,再脑海中演练了很久,又借由婚礼装修的由头,去门窗生产的厂家实地练习过。 只用了一分半钟,原本只能打开一条小缝隙的窗户彻底大开。 这里是五十六层,往下看几乎让人目眩。赵悦程毫不留恋地纵身一跃。 闭目下坠,神仙难救……吗? 赵悦程觉得自己好像被定住了,耳畔能听到高空呼啸而过的风声,却完全没有任何下坠失重的感觉。 睁眼一看,他发现自己的躯体不知道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束缚住,正在不断地回挪到窗口处。 而窗口内侧站着的……林夙?! 林夙抚着自己的胸口,一颗心差点没直接跳出来。 当他带着秦闻来到赵悦程居住的这幢高级公寓时,就听到了警铃大作的声音。秦闻虽无法动用鬼王之威,但好歹在自己的地界上,意念一动便感知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后一个瞬移就带着林夙到了五十六层的室内,堪堪在赵悦程跳出去的一瞬间丢出了一样东西,这才不至于眼睁睁地目睹惨案。 至于丢出了什么…… 五十六层高的虚空之上,冒着金光的鸡腿子项链抽出了千丝万缕,牢牢地将下坠的人扯住。 林夙忍不住冒出头看了看,不由得咋舌道,“周蝉这腿可真是条好腿!” · 西南地府,鼻青脸肿的周蝉正在办公室冲着凌野血泪控诉他家殿下的恶行。 突然听到“叮”的一声,系统声音在脑海当中循环播报——您的功德十点已到账,以表彰您见义勇为之举,请再接再厉哦。 周蝉懵。 见……见义勇为?! 控诉鬼王还有这种好事?!
第66章 赵悦程一脸煞白地软在沙发里,眼神恍惚,不知道是被超自然力量惊的,还是被跳楼却没跳成的感觉吓的。 但无论如何,死是暂时死不了的。 毕竟老话说的好,人如果命硬的话,阎王都不会收。 林夙打发走紧急赶来的大楼保安,走回客厅后瞟了一眼正在看电脑的“阎王”,心道这鬼的反应就是要比人快。 要不是秦闻的反应足够敏锐,行动也干脆利落,今天这场面只能以血腥收尾。 血腥归血腥,倒也算不得惨剧。赵悦程这一辈子活得累,人生还没过半,就老早把自己活没了,谁能说死不是一种解脱呢? 从这个角度来说,林夙也很很难界定自己到底是在行善还是作恶。先前瞟秦闻的时候,他恰巧打开了文件附件里那些不堪入目的视频。 林夙没敢多看,心里面被揪得闷疼,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赵悦程为了金钱地位把自己牺牲了,但让人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居然经历了这么多堪称噩梦的过往。 殷望秋简直与畜生也不遑多让了。 但无论如何,林夙还是无法看着赵悦程就这么草率地结束自己的一生。 于情,曾经他与赵悦程的确有过如兄弟如师徒的情谊。于理,后续对于殷望秋的裁定,还需要赵悦程作为人证。 他不该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一辈子。 更何况,先前秦闻有告诉过他,赵悦程在生死簿上的死法不是这样。 若是这人因为一些瞬时变故,或者其他干预,从而走出了生死簿既定,那么这对地府的运作也是个麻烦事。 半晌之后,赵悦程回过神来,干白的唇微微颤动,良久才出了声,“你……你们,到底怎么……”他脑海当中闪过了先前看到的场面,甚至现在还能感受到停滞在半空中,在耳边呼啸而过的风。 是幻觉?还是事实? 想多了,甚至连他自己都无法断定——这太荒谬了。 “多余的事情你不要管,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见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什么完整的句子,林夙轻叹一口气摆了摆手,回道,“你为什么突然要死。” 听林夙这么一问,赵悦程惨然一笑,指了指电脑,木然回道,“你不是都已经看到了吗?你这么绝顶聪明,应该已经把前因后果也都猜清楚了吧。” 林夙碎发之下的眸色倏然暗淡,但下一瞬他迅速抬头直视赵悦程,眸中的亮色又与往常无异。 只见他勾了勾唇角,温声开口,“你不再挂念你的家人了?毕竟不久之前你还说过,我没有家人要养,但是你有。还以为你的家人对你有多重要……如今一看,也就这样吧。” 家人两个字,从来都是能触动赵悦程心弦的。 倒不是家人对他有多好,而是从小到大关于报恩的洗脑,让赵悦程始终无法摆脱吸血鬼一样的双亲。 当初关系还不错的时候,林夙曾经旁敲侧击地劝导过赵悦程。赡养双亲固然是为人子的本分,但无底线地被双亲敲竹杠这就不是本分了。 据说,赵悦程是被父母在数九寒天的冰窟窿里捡回来的,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救过来。但也或许是因为先天不足,他自小就比别人单薄瘦弱。 在还没有生自己的孩子之前,赵悦程还是颇受父母的喜欢,自打记事起也过了几年开心日子。结果后来,父母中年得子还是龙凤胎,这日子就急转直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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