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再怎么不光鲜,也都被冲淡在了滚滚洪流当中,再也翻不起什么水花。 如此一来,这富商就重新动了纳妾的念头,刚好撞上了这青楼里头刚刚挂牌的段秋娘。 抬一房青楼女子回来做妾,自然不光鲜。 但这富商要的就是这不光鲜。 多年来,他在夫人的拿捏下处处忍气吞声,心里的怒气早就到了顶点。他深知这女人素来标榜自己出身大户自命不凡,厌恶与身份低微之人共处同一屋檐。 没错,段秋娘就是一颗专门用来恶心人的棋子罢了——你不是不让我抬良家女进门吗,好,那我直接抬一房妓子回来,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富商想的不错,他的夫人的确没办法那他怎么样,但却可以拿段秋娘开刀。 起初,段秋娘只是被夫人言语刁难侮辱,站站规矩罢了。后来发现富商的爱也不怎么浓厚,愈发变本加厉。 于是,段秋娘被下了慢性毒药,整日里连床都下不得,富商见她这幅憔悴的模样,也彻底对她失去了兴趣,再也不多看她一眼。 本这么死了倒也是轻松,但这正房夫人还是受不了富商用妓子来侮辱自己这件事。她记得富商曾经夸赞过段秋娘那双翦水秋瞳,于是就让人挖了她的双目。又记得富商痴迷过段秋娘的美貌,于是让人毁了她的容颜。 最后,她将段秋娘倒挂在房梁上,一点一点地放干了她的血。 “岂有此理!” 听曲久云讲了这么一出故事,虽然言语简练,但足以让人愤懑共情。 “你先不要跑题。”曲久云打断了林夙高亢的情绪,看起来理性极了,“我要说的重点在慢性毒药上,按照段秋娘的说法,她灵魂里头透着的那股子药味,就是被毒药侵蚀所致。虽然那毒药本身无色无味,但这种死法显示在灵魂上,就是那股子奇怪的味道。所以我怀疑……” 话不必说得明确,林夙眉心皱起,眸底暗流涌动,已然明白了曲久云所指。 这种猜测如今有理有据,九成九是真的。但若是真的,那于时煦当年过世就是有人蓄意谋害——这是谋杀! 作为于时煦的铁杆粉丝,林夙自然想着要把这件事情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想要谋害他?这人如今在哪里,还活着吗? · 带着情绪和疑问,林夙转头就去了鬼王殿。 今日秦闻有事外出,这才刚刚回来。 “忙完了?”秦闻拉过恋人拢进怀里,深知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林夙点头回道,“忙完了,不过有事情想问你。” “但说无妨。”秦闻温声道。 “于时煦,段秋娘。” 林夙简单地说了这两个名字,秦闻意念一转,俨然知道他想问什么。这整个西南地府都跟秦闻意念相通,他稍一追溯就知道林夙的心思。 于是,秦闻颔首,直白回道,“的确如此。” 一边说着,他修长的手指从宽袖当中探出,玉白的指节鬼气环绕,倏然浮现了一页灰色的纸。林夙看着好奇,本想着伸手触碰,但被秦闻拦下了。 “这是生死簿,除了大帝、鬼王、圣人、判官,以及极少数得到过短期授权的鬼差外,谁也不能碰触。如若不然,轻则伤筋动骨,重则魂飞魄散。”秦闻认真解释。 此话不假。 生死簿上详细记载着一个人的始末,若是任凭谁都能看到的话,那天道岂不是要乱套了? 只听秦闻接着说道,“我曾经查验过于时煦的生死簿,按理来说,他应当是寿终正寝的。而且其善行广,运势高,是个贵格命数。但是,这命被人用阴私法子换掉了。” 说到这里,秦闻凑近林夙耳畔,轻声几句讲清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林夙双眸微微放大,满是震惊,“这怎么可能?!” “这人世间污秽之事数以亿万记,只是寻常人不知道罢了。”秦闻温柔地摩挲着林夙的后背,心知他骨子里的悲悯。 “那……那这不会有所谓的报应吗?!”林夙问。 “自然是有的。”秦闻点头回道,“这天道纲常有它自己的规则,行善作恶终将有报,所以人死后经过的清算也正是为此。” 只是,这天道纲常却也无情。虽然这作恶之人最终能得到报应,可这报应不一定是来自于现世。现世报的发生也是有它的限制的,这也是为什么人们时常感叹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不过,”秦闻顿了顿,看着略有点炸毛的林夙安抚说道,“若是他或者其他什么人,愿意用功德在地府中提请冤情报应,那还是可以达成现世报的目的。” 这也是地府体察鬼情之后的规则,随着地府招募的这些有人间经历的鬼差越来越多,规则制度也越来越人性化。只不过,这冤情报应需要耗费不菲的功德来提请,也不是所有鬼都可以负担的。所以除非是那些执念过度的鬼,愿意耗费功德来复仇。大多数鬼都觉得,死都死了,前尘往事尽归尘土,有限的功德还是应该用来打点自己的下一世。 林夙听罢,眼睛果不其然亮了起来。 “如果这样的话,冤情提请需要多少功德?流程应该找谁去走?需要本人出席还是可以找人代办?我直接去行不行?” 林夙连珠炮一样的问题问完,心里头正盘算着自己现在攒了多少功德的时候,却发现秦闻许久都没给回音。 他茫然抬头,却见鬼王大人眯眼偏头,面色不善,醋味极浓。
第74章 见状,林夙忍俊不禁,忍不住抬手环住秦闻的脖颈,埋头在他颈侧,轻声道,“这就不舒服了?” 话语末处带着细碎上扬的小钩子,环绕在后的双手有意无意地缠绕着秦闻的头发。 “不应该吗?”鬼王大人眸中墨色幽深,回答言简意赅。 早在林夙刚刚遇到于时煦的时候,周蝉就开始装作漫不经心地凑在他身边,左一个“这个于时煦跟小林策划的关系不一般啊”,右一个“怎么觉得两个人站在一起还挺养眼呢”。 ……就很欠收拾。 虽然秦闻对自己相当有自信,对林夙也相当放心,但耐不住林夙对于时煦的事过于上心。他明知道功德来之不易,也清楚自己需要为家人攒功德,可如今就这么干脆利落地开了口。 这逻辑岂不是于时煦=家人? 林夙轻笑一声,额头抵在秦闻的肩窝处,开口说道,“应该,毕竟谁也不想让自己的男朋友为别人操心。” 男朋友这三个字在秦闻听来相当受用,林夙明显感觉这人身上的醋味儿散了不少。 于是他接着说道,“我想帮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是陪着我走过人生最低谷的精神寄托……说白了,如今这人就算是换成甲乙丙丁,只要跟我产生了交集,恰好又让我知道了过往,那我十有八九都会做这种伸张正义的事情。” 秦闻不语,这是意料之中。 · 有鬼王亲自指点,林夙为于时煦伸张正义的过程就走得尤其顺当。从写材料到递材料到审材料,前后不过七日时间。 不仅如此,审判科心知这递送材料的人跟秦闻大人关系不菲,不仅给林夙办了个加急,还顺带打了个内部员工价的八五折——这算是顶级的折扣了,仅仅比鬼王大人亲自出马高半折而已。 至于于时煦,在林夙开诚布公地跟他谈过后,无可避免地低沉了一段时间。 但这人原本就算是通透,死生之间走完一遭,心里头比以往更通透了几分。虽然他一直告诉自己,他就是过劳死,家人亲朋也都很爱他。但这么多年来,他鲜少在地府里收到阳间的惦念,心里头其实也隐约有些预感。 只是他原本预感,最多也就是妻子改嫁,孩子改口对别人喊爸,但也从来没有大胆想过连自己的死都有问题。 对于林夙现世报的提议,于时煦最初也是不想答应的。 一方面是不想麻烦林夙,尤其是要耗费别人的功德,另一方面是仍旧对妻子存有旧情,生怕当真查到了自己妻子身 上。 就当林夙略有头疼,不知道应该如何说服于时煦时,来地府上班的曲久云果断出马。两个人只凑在一个房间呆了三分钟,于时煦就倏然打开门,连林夙的招呼也顾不得回,闷头往审核科去补材料了。 林夙站在门外,看着于时煦急匆匆远去的背影,一脸诧异。 回头对上曲老师看起来早已洞悉一切的眸子,忍不住问道,“说说?” “我跟他说,他儿子根本就不是他儿子。”曲久云云淡风轻。 “……”林夙沉默,“曲老师,就算是骗他去补材料,也不能这么杀人诛心啊。” 曲久云瞥了他一眼,回道,“我可没骗他,就是诛心。孩子的确不是他的,可怜的绿帽侠,当牛做马地给别人养老婆孩子,死心塌地无怨无悔……甚至想敬他一杯。” “你不会掘了他的墓,然后找人做了DNA吧?”林夙设想了一下这种可能,觉得离谱。 “你想什么呢?”曲久云差点没被气笑,“我可是新时代遵纪守法好公民,怎么可能做这么出格的事?DNA的确做了,但没那么麻烦。” 曲久云做入殓师,术业有专攻,对人的骨相皮相无比了解。她经常要做的事情,除了根据亡者的照片进行入殓修复之外,也会参考亡者的直系亲属的长相,这样修复出来的效果更佳。 长此以往,她练就了一手从骨相皮相看亲缘的本事。 ”也就是说,你对比了于哥和于哥孩子的照片?” “正解。”曲久云点头道。 于时煦当年在世时,对家人的保护极为周道,孩子的照片未曾流出,甚至连狗仔也没有拍到过正面高清的照片。 但这几年,孩子长大后似乎有进入娱乐圈的想法,流传在外的照片开始多了起来,这就给了曲久云施展的空间。 唯独的问题就是,这孩子化妆化的太浓了,脸上还微调过那么一点东西,所以盖棺定论耗费了一些时间。 对于于时煦的儿子……林夙倒也查过他的资料,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其实那孩子的长相大多是随了母亲的,于时煦的妻子长相也好看,所以儿子的模样也很出众。要知道,这人长得好看了,好像总会让人忽略掉一些细节。而且,当初于时煦夫妻恩爱的新闻实在是过于深入人心,因此,林夙起初倒也没有多想这种冒着绿光的可能性。 但是听曲久云这么一说,再加上她特地带了两张照片来讲解比对,林夙这才意识到可能不对。 “可是,这有可能会出现误差吗?”林夙挣扎了一下,还是想试图为偶像挽个尊。 曲久云伸出食指摇了摇,“这就要说到我的严谨了,我联系了一位法医朋友,他在当初为于时煦做尸检的那位原法医辞职后,顶了警局法医的缺。然后我托他以问询为由,让那对母子去了警局,略施小计就得到了一点可以做检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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