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皊安叹了口气起身朝白芜莳走去:“喂,别喝了。” 此时,醉成一滩的白芜莳正用朦胧醉眼看着来人,颀长身影在他眼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紧接着,一张俊秀的脸出现在他眼前,墨眉如画,茶眸暗沉。 白衣少年正目不转睛看着他:“喂喂,还认得我吗?” 他既而咧嘴一笑,拍了下莫图,伸手指着来人道:“你看,我媳妇儿这不是来了?” “……” “……” “……” 空气安静得有些窒息,魏山南手里的茶杯抖了两下。 莫图缓缓转过头,冲着白芜莳竖起个大拇指:“好福气!” “你大爷的好福气啊!”一拳带着风挥出重重砸在白芜莳脸上,直把人打得斜飞出去。 唐皊安的脸罕见得涨得通红,既而扑上去揪住白芜莳衣领猛摇起来:“你他娘的把话讲清楚点!谁他娘的是你媳妇儿!” 中秋佳节,这位平日笑颜甚少,风度翩翩谈吐儒雅的名门大少爷,说出了粗鄙之语。 白芜莳一脸憨笑,嘴上胡言乱语地道:“诶嘿嘿呃,错了错了我错了,媳妇儿莫要生气,方才叫错了,这个才是,这个才是。” “操!你他妈再叫一个?!”唐皊安脸更红,原本平静的脸上此时是说不出的复杂表情。 白芜莳被摇得头昏眼花,连忙认错:“小少爷小少爷,我错了你别摇了我要吐了……呕”他这话说得倒不假,话未说完,便一低头稀里哗啦得吐了唐皊安一身。 “……” “……” “......!!”唐皊安抡圆了就给了人一巴掌,白芜莳顿时被打得两眼一翻昏了过去,只不过嘴里还时不时发出两声憨笑。 之后的之后,清醒的两人分别驮着这俩不省人事的醉鬼回了屋。中秋月夜,不算圆满却也圆满,至少光凭白芜莳醉酒犯病的样子,唐皊安能嘲笑他半年。 夜已深,那轮银月孤傲地挂在空中,街坊邻里静悄悄,只有秋虫兀自低吟不断。 宽大的双人床上,平躺着的白芜莳缓缓睁开了眼,又眨了眨。 酒喝多了,难免会断片,他一个翻身坐起,头还隐隐作痛,嗓子眼儿也是干涩的。 正寻思着下床倒水喝,手落在了另一半床上,却觉床上一片冰凉,再回头一看,那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上空无一人。 唐皊安没有回房休息。 白芜莳心下疑惑,看着窗外月明星稀,也不知这个点唐皊安会去哪里,他悄悄摸摸溜出茶馆,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四处寻找着唐皊安。 晚风甚寒,白芜莳不禁裹紧了身上衣物。 不知不觉间,白芜莳已走到了九重湖边。晚间湖面腾起浓雾,寒气森森,明月倒映在湖中央,亦真亦幻。 他双脚划拉着落叶向湖边走去,走到一株银杏树下站定,四处张望。 空荡荡的湖边除了银杏林再无他物,白芜莳没瞧见唐皊安的身影,又在湖边辗转了几折,正欲回去,忽瞥见湖面浓雾之中缓缓飘出一叶小舟,舟中一点孤灯残照,一人立在船头,正仰望夜空。 白芜莳下意识喊道:“唐皊安?” 这声呼唤竟在山水间轻飘飘传出了回声。 舟中人听闻人声,慢慢转过身,此时,小舟正好停在那轮圆月之下,烛光闪动,那人的脸逐渐清晰。 白芜莳血液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皓月之下,一人身着白袍立于船头,如墨的黑发松垮系在脑后,夜风拂动他的袍袖,翩然如仙。 只是他的脸被一张面具罩着,面具的正中央,画着一个白月牙。 白芜莳只觉心脏在砰砰直跳,回忆汩汩涌出,那张他一直想要忘记的面具,此刻就出现在他面前。 只不过眼下已不是五六岁的小娃娃,而是一个身子飒然的少年! 他长大了,他没死。 白芜莳急促呼吸着,他从未想过能再遇到他,更没想到他已经长这么大了。那个他医不好的病人,此刻正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那人依旧一动不动,月牙图纹覆盖了整张面具,面具又覆盖住了整张脸,白芜莳看不到他的五官,却喊道:“小月牙?” 那人不应。 他便又喊道:“小月牙!” 带着面具的少年终于抬起了头。 “对不起,”白芜莳每每想起他,心里全是内疚。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我,我一直在找你!”话说出口,白芜莳都有些惭愧,要知道,这些年,他可是一直都想忘记这个人。 少年不语,那白色的月牙一直正对着白芜莳。 二人对望良久,那少年始终不开口,白芜莳又问道:“你……在生我的气?” 少年指尖抽动,他抬起手覆在面具上,似是想把面具摘下,却顿了顿,又放下了手,随即一挥袍袖,小舟掉转回头,慢悠悠朝着水雾中隐去。 “喂!等等!”白芜莳急着跑到水边,小舟的轮廓愈来愈淡,他便淌着水又跑了几步,“小月牙!” 直到小舟终于隐没在雾中,白芜莳大口大口喘着气,他围着偌大的九重湖跑了一圈也再也没看到那少年的身影,又在周围的银杏林中摸索了许久,也无果,只得憾憾离去,寻思着等到天亮再去找找。 一路上,白芜莳兀自苦笑着摇头,也不知道这是梦还是现实,只是这一次,倒是他求他不要走了。 回到房间时,唐皊安不知何时已躺在床上睡沉了。 小少爷睡觉的时候也紧绷着,身子缩成小小一团裹在被子里。白芜莳叹了口气翻身躺下,一夜的折腾加上酒劲还未完全消却,头脑昏昏沉沉地很快便睡着了。 日上三竿时,白芜莳才懒懒睁开了眼,鼻尖忽地嗅到了饭菜的香味,他立即从床上坐起,却看见唐皊安正坐在床尾,嘴里叼着一片橘子,手中握着卷书眨巴着眼看着自己。 “哟,还舍得醒啊白大爷。”唐皊安眯眼歪着头扬了扬嘴角。 白芜莳揉了揉自己乱得不像样的头发,撇嘴道:“这不是喝多了嘛,对了,我昨晚没说什么胡话吧?” “……”唐皊安眉梢不自然抽了抽,故作痛苦道:“何止是胡话,你还…..” “我不会对你……?!” “滚!” 于是,白芜莳顶着瘀青的眼眶含泪吃完了早饭加午饭。 他擦了擦嘴问道:“昨晚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回屋睡觉?” “屋里头全是酒气,我睡不着,出去转了转,倒是你,我回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在?” 白芜莳猛地清醒,他这时才确定昨晚那当真不是梦,但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喃喃道:“我这不是去找你的吗,另外,在湖边……” “嗯?”唐皊安托腮看着他。 白芜莳声音愈发轻微:“那戴月牙面具的小男孩,我见到了,他长大了。” 唐皊安一愣,问道:“真的?” “真的。如果不是梦,那就是他。”白芜莳两眼突然一亮。 “那你打算怎么办?” 诚然,白芜莳现在只想找到他,但找到之后又能怎样?小孩已经平安长大,而白芜莳现在却和唐皊安身挑重担,总不能带着他一起吧。 但是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令白芜莳百思不得其解。 他摇了摇头,无奈道:“我不知道……一会儿陪我去看看吧?” “好。” 午后,唐皊安和白芜莳再一次来到了九重湖畔,雾已散去,水面波光粼粼。 哪有什么小楫轻舟,白衣少年。 “你该不会是在湖边做了个梦吧?”唐皊安打着哈欠问道。 “不应该啊,我明明…..”白芜莳一头雾水。 二人围着湖慢慢走着,似是觉得那少年就藏在湖边。可兜兜转转了好久,除了白芜莳身旁穿着白衣的唐皊安,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白衣少年了。 唐皊安看着他落寞地表情,顺了顺他的背:“见不到也没关系,硬找大概是找不到了,随缘吧。” 白芜莳叹道:“也对,也好,也许是故意躲着我,不想见我吧。” “若真不想见,又怎会出现在这?” 白芜莳愕然。 “他大概一直在默默跟着你吧。”唐皊安忽觉脚下碰到一件硬物,低头一看,他敛起眼眸,接着俯身将那东西捡起。 “看样子是个腼腆的孩子啊。”唐皊安看着手中的月亮面具,不禁莞尔。 面具上有细细的裂痕,或许是它的主人跑得太匆忙,将它落下了。 接过唐皊安手中的面具,白芜莳颤抖着掸去那上面的泥灰,他从未近距离触摸过这个面具。 印象中,那个小孩是极其害怕与人接触的,每次白芜莳想去摘他面具,他都跑得远远的。 如今将实物握在手中,这感觉很不真实。 “当真…..一直在跟着我吗?”白芜莳紧紧盯着面具,突然抬起头对着湖面喊道:“喂小月牙!你在的吧!” 空旷的林中响起回音,惊起一群鸟雀,四周无人应答,白芜莳便又喊道:“这个面具我收下了!我等着!我会一直等着!等着你出现!” 又是一连串回声,依旧无人应答。 唐皊安转过身:“走了傻子。” 白芜莳恋恋不舍地又看了眼湖面,碧波荡漾,静谧美好,他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朝前跑去跟上了渐行渐远的唐皊安,月牙面具被他挂在腰间,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着。 …… 二人刚走到镇子口,便听见一阵喧闹,一辆马车停在镇口,众人纷纷上前围观,唐皊安本不愿凑热闹,但白芜莳硬是拽着他挤进了人群。 两匹高大的白马正在原地嘶叫,坐在车头的车夫见马车被人群围住,无奈朝着车里低声说了两句,车里人似乎也回应了些什么,只见车夫跳下车,放下垫脚凳,接着上前轻撩起车帘。 白芜莳一点点挤到了最前面,他听见车夫轻声对车中人说道:“小姐,下车吧。” 车帘拂动,车夫向前递出了手,这时,一只纤纤玉手从车中伸了出来,搭在车夫的手臂上,接着,一只粉鞋踏出了车厢。 白芜莳离车较近,在车帘打开的同时,一股奇香飘散出来,直熏得他两眼发花。 “还是小少爷身上的兰花香好闻。”他不禁想到。 一位身穿粉裙的妙龄女子从车中走出,在车夫的搀扶下款款下车,她生得眉清目秀,眼波灵动,乌发飘然,一只贴着白花的簪子钗在脑后,显得天真烂漫。 女子抬起一只手理了理耳边垂发,皓腕似凝霜雪,她冲着众人微微一笑。 “大小姐回来了!”人群中有人喊道,那女子频频点头,在大家的簇拥下向前走去,身上云纱随着她的步子摩擦发出沙沙轻响。 这时,人群突然缓缓分开,一个装扮清爽干练的红衣女子领着几个丫鬟模样的人走了过来,那红衣女子一见粉衣人,欣然道:“小姐可回来了,真是把我们想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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