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依旧无功而返。 “好了,孩子们,你们得庆幸家里还有盐,要不然我们只能真的喝水了。” 达丽雅劝着娃娃们,给他们一人盛上一碗汤。她还需要把饿的已经昏厥在床的波琳娜喊醒。这个可怜的妇女身体是那么的孱弱,还能在这样艰难的条件下熬到现在,简直算得上是个奇迹。 还没等她走到屋里,波琳娜已经摔倒在地板上站不起来了。达丽雅连忙赶过去把人搀扶起来。波琳娜被饿得那么地轻,颧骨高高地凸起,眼窝却深深地内陷,浑身上下看不到一点肌肉,跟对她对视时只能看到一副批了一层松松垮垮人皮的骷髅架子,总是让人担心下一刻就连这把骷髅架子会轰然倒地彻底散架了。 她的嘴巴干涩得张不开。看到达丽雅来,她还是努力地打着手势让她去看望襁褓里的小儿子。 于是达丽雅只能搀扶着她来到摇篮前。摇篮里躺着另一具瘦弱得小骷髅。 小孩子的呼吸是那样的微弱,甚至毫不怀疑,也许下一秒,这个小孩就要重新回到天堂里。 两个女人对视了一眼。 波琳娜慢慢从自己身上摸索出来一把剪刀,达丽雅还来不及阻止,她就在自己的手心上割开一个口子,一手接着一滴滴往下滑落的血,另一只受伤的手慢慢移动到婴儿的嘴边。
第92章 第十夜 李观多次提问想要打断伊万的讲述,他对一定要把故事听完这个环节异常反感。他心里对于这些故事的作用越来越肯定,恐怕在这些故事讲完后自己也不会落个什么好下场。 他频繁地提问,伊万只是嘴上敷衍说“等会再说”后又继续泰然自若地讲述;他不安地走动,随意地翻找,时不时地“不小心”推倒一些东西弄出烦人的声响,伊万连个眼神也不给他——似乎他有没有在听都是无所谓的,他只需要走过这个讲完的程序就可以了;李观试图捂着耳朵或者猝不及防地叫了一声。 于是伊万就停下他的讲述了,画也不画了,那双还在悲伤的眼睛里紧紧凝望着他,眼神里全是惊讶和不解。 这样灼热的视线烧得李观如同站在烙铁上,脖子和脸都让尴尬窘逼迫得通红。他自讨没趣,继续捣乱是捣乱不下去了,他低头四处张望了下又觉得手脚都没放对地儿,又只能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然后重新坐回原位。 伊万的视线还是在他身上不肯挪开,李观只能主动提问,“所以波琳娜女士.....您的母亲......最后怎么样了?” 问题一出口他就立刻后悔了。他还不想这么早地就跟伊万撕破脸。他随身又没有带什么武器,在别人的地盘上他实在优势不大。 伊万把笔收起来,没有去回答他这个问题,自顾自地把李观之前提问的问题一一回答了,才艰难地摇晃站起来。 “我以为您没把这个故事往心上放,”他靠着墙壁支撑身体,“您表现得是这么地不情愿。” 李观一时语塞。 “我能问一下,这个故事是有什么冒犯你的吗?”伊万不解地追问。 他的视线是如此地直白和强势,李观生怕会因为触怒对方而引发什么后果,思索片刻后犹豫道,“这个故事总是太悲伤了,我不喜欢悲伤的故事。” “是啊,真是悲伤的故事,”伊万若有所思地重复,“谁愿意遭受这么多的苦难呢.....为什么苦难就只找上她呢......” 李观也不吭声了。他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说些什么。是该安慰还是不该?如果要安慰他又要说些什么呢?他的目光无处可以安放,只能四处随意地扫视游荡。当他扫到天花板的时候,脑海里又不禁浮现出娜娜死去的诡异一幕。 为什么是那样诡异的死亡姿势呢?是要提醒自己什么吗?能让他活命的机会真的在这个房间里吗? 他想不明白。 “我之前提到过的那个事,弗拉基米尔你还记得吗?” “嗯?” 李观思绪回笼看向伊万,伊万的眼神绝望又无助地望向他。他心里一时间情绪沉重,在那样的复杂的眼神里,他已经知道伊万想说些什么了。但他还是站起了身,试图将话题引到别的事情上去:“之前我记得客厅里挂过几幅画,达丽雅说都被你撤下来了,我现在还想再看看可以吗?” “在小阁楼里放着。都是些没什么意思的画,挂在客厅不合适,就都收起来了。” 李观附和了一声,在刚才讲故事的过程中,他已经把整个画室翻找完了。并没有发现任何他预想中的东西。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说自己活命的机会在画室里呢?画室是放画的,也许娜娜是想要引导自己去寻找些画?于是他再问了一遍。 “那我能看到那些画吗?” “那些画的内容你不是已经都很熟悉了吗?”伊万不直接回答,反而冷不丁地发问道。他之间那复杂的目光已经如同昙花一现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神里的戒备。 “什么?”李观反问。 “那些画都是画的瓦西里耶夫家族里的故事,这点你一定早就猜到了。” 听着这样坦然的话,李观心里一惊,他从来没有想到伊万会直接说出来这件事。但旋即瓦西里耶夫的话又将他心头的疑云给扑散了。 “你也看到了,我妹妹去世了,她还那么小就去世了,我身体也没有那么朋友们那样健康,谁知道自己会不会也得那种家族病突然离世?总得趁着自己还能像个正常人一般活着的时候,把自己的一点念想留下来吧。瓦西里耶夫家族里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把它们用绘画记录下来多好。” 李观只能表示这个想法是挺有创意的。除此之外他还能说些什么呢?“你知道吧,伊万,塔季扬娜总是让我给她讲故事,我在那个故事书里发现了和你跟我讲过的家族里的事情一样的故事......也许是个巧合或者相似吧......还是我拿错了书呢?” 这个问题,他抛出了这个问题。李观觉得自己走了一招险棋。可如果不说的话,伊万又不会给出其他的信息!他也不知道伊万想要干什么,他已经够被动了,要是主动一点呢?就一点呢? 他紧张地看向伊万,从他的头发丝看到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恨不得把他现在所有细微的表情都刻在脑子里,以防止自己错过什么关键信息。终于,伊万的眉毛挑动了,他的嘴巴抖动着张开了...... “啊!” 一声惨叫猝不及防地从楼下传来打断了李观的观察,是达丽雅!还不等反应,他的身体已经紧跟随着伊万走到了画室门口。 李观一只脚迈出了画室,另一只脚还停留在画室里,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他竟然抽离出来,回头看了空荡的画室一眼。 “怎么了?弗拉基米尔?为什么要回头?” 伊万的声音显得如此地焦灼,他不停地催促着催促着,“快下楼啊!达丽雅肯定是想不开出事了!你为什么呆在那里不动呢?” 李观迟疑了片刻,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催促的声音,他终于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第93章 第十夜 李观紧跟着伊万匆匆地跑下楼去,可一切已经晚了,那个可怜的女人已经仰面倒在了地上,胸口还直直地插着一把剪刀。这样的场景只是在李观眼前一晃,瞬间让他手脚发麻移动不了半步。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全身的毛孔都被冲开了,阵阵冷汗从他的背上渗出——这还是他在被伊万的叫喊声里回了神后很久才意识到的。 而那个时候悲伤的伊万已经放弃了救治,只能一遍遍地呼唤着达丽雅的名字,语调哀痛又快速地吐出一些含糊不清的话语。 这样的情形无异于法官的最后的一锤定音,把李观心里那点侥幸也给彻底泼灭了:达丽雅死了! 他脚步踌躇地走向前,视线一刻不移地盯着地上的那具尸体,只是片刻前,在他们去看那些画之前,在故事开始前,达丽雅还是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或者絮叨或者愤怒或者偷懒或者.....总之这样的一个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死了!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么突然呢?她为什么去死呢,什么能值得她放弃自己的生命呢.....他看到不远处蜡烛围绕的两个女孩,心下了然了,也突然地冷了一瞬:只是为了死人而死,这样的死可真不值当。意识到自己出现了这样的念头,他感觉到荒诞和不可思议。什么时候死亡也分出个轻重来了?自己非得让这个老太太上战场为国争光而死才值当么——那么,人与人的死究竟是不是有比较的地方在呢?死得其所之类的词又是如何有个明确的亘古不变的绝对真理般的定义呢? 想着想着,他的嘴角突然莫名地上扬了起来,尽管只是一个很小的弧度,但是还是满地摇曳的烛火巧妙精准地捕捉到,映衬了出来。这样的微笑只是一瞬,如闪电般地闪过后又迅速消失了。他突然微笑的原因不是别的。周围都太严肃了,一切都是这么的严肃,而他却在这里思考这个有的没的问题,像个要破开地球追问到是太阳灭亡的哲学家。自己有一天也能戴上哲学家的帽子?于是他就这么突兀地笑了起来。但很快他意识到这里不是微笑的主场,便果断打断了刚露出头的笑容。 悲伤又重新挤回到他脸上。他还试图让眼睛挤出来眼泪来表达自己的悲伤。可任凭他怎么操控脸上的肌肉都没出来一滴泪。这样的场景他真融不进去。这里的死亡近在咫尺,却又与他远在天边。他现在更应该扮演一个观察者或者一个侦查者,而不是一个悲伤的哀悼者。三条人命在他眼前消逝,他却并不为此感到悲伤。 他还是借着掩面悲伤的样子揉红了眼睛,缓缓地把手掌放在颤抖着的伊万肩头。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湿漉漉地给对方衣服上印下了一个手掌印。他赶紧拿开自己的手,但很快又有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掉落下来。他全身都已经汗津津的了。 他缩回了手呆呆看着。从自己的手心看到自己的手里的掌纹,再从自己错杂的掌纹延伸到自己的手指、自己的指甲盖,然后在两根指头之间的缝隙里,他才彻底看清楚地上的人的死相。达丽雅那稍微因为年老而松弛臃肿的身体此时已经发了僵,那把剪刀无情又锋利地深深插入这个人的身体里,她的眼睛圆睁着,不,准确地说是瞪着,瞪得那样溜圆,能塞下一颗硕大的黑葡萄;可她的嘴巴又紧紧地抿着,倔强又无声地抗诉着些什么。李观无端地就联想起了那个古怪的梦里被钉死在天花板上的娜娜。 他就这样看着,看着,倏然他看见那溜圆的眼睛转了一下又极快地复归到原位!怎么可能!他在心里大叫一声,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个移动的眼珠。果然没有在动了。他舒心了一口气,却兀地注意到另一颗眼球在转动! 那口没放下去的气霎时间吊了起来,他全身寒毛倒竖,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尸体,全然听不见什么哭嚎声什么嘟囔声了。他的耳朵鼻子眼睛嘴巴现在进入了高度戒备,全都用上十成十的精力地面对着眼前的庞然大敌,只要面前的尸体再有一点细微的动静,哪怕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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