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昏晓一时分不清陡然涌上心头的是种什么滋味,黑眸幽深,懒散地一挑眉:“也是,你以前不食人间烟火,就算不为别人,为自己多学点东西也是好的。” “那我想学做饭,观老师要不要一并教了?”连青酌的手划过温凉的水,游鱼般灵巧,借着水波撩弄他被浸泡得葱白削瘦的指尖,“我付钱,食材自费。” 观昏晓挠挠幻痒的指节,拍开他不安分的爪子,惹来无辜的一眼。 “不想教这个?那我可以换一个。”连青酌略略凑近,压低的尾音小勾子似的刮过他耳廓,“看你方便,我都可以。” 临卿和扒在门口,心爱的水管早已被他弃如敝屣,趴在他脚边吐着幽怨的水流,却引不起他丝毫在意。 他定定看着自家表弟的耳朵,那对白玉似的薄片在阳光下逐渐泛起剔透的红,但大概只有傻子会以为是被晒的。 “我不太方便,连先生另请高明吧。”观昏晓捏捏耳垂,用冰凉的手温将那点热意按下去,睫毛低垂,与微扬的眼尾形成一抹勾人的夹角。 连青酌指节一动,费了点力气才压下摸上去的冲动,突然遗憾起自己这会儿不是猫身,否则还能仗着可爱的外表讨个亲亲。 可天窍也看不到他这副神态,有得有失吧。 院子里的两人聊着没意义的话题,严重拖累干活儿速度却毫无察觉,身旁渐渐萦绕起浓稠甜腻却不自知的气息,旁人看一眼都像吃了颗麦芽糖,被黏住嘴巴甜掉牙。 王萱偷觑两眼,又蹑手蹑脚地溜回家里去,跟故作不在意其实一直往外瞥的老母亲分享八卦。 “观哥外热内冷,可从没见有谁来拜访过他,说是朋友多,大多也只在社交平台上联络。”小八卦仔跟大八卦仔分享心得,“所以突然有人来找他,事情肯定不简单!以我的经验,他俩应该是这个。” 说着,王萱竖起两根大拇指靠了靠。 “你的经验?”王阿姨点点头,目光逐渐危险,“你谈过恋爱?” 王萱不慌不忙地摇了摇食指:“我没谈过,但我给人当过参谋。” 王阿姨:“……?” 女儿,你也学赵括纸上谈兵? 洗完、沥干并整理好各种器皿,观昏晓开始给鱼缸换水。 这事儿他做熟了,唯一的难点是那条叛逆鲤鱼总不配合。因此在连青酌问他自己能不能帮忙时,他大手一挥,将这一难点交付出去。 “扑扑扑——” 肥头大尾的鲤鱼浮上水面,冲观昏晓吐着泡泡,以行动表达愤怒。 连青酌眉头微挑,伸出一根手指轻点水面,一圈波纹自他指下缓缓漾开,随即带动水面剧烈震动。 鲤鱼置身于漩涡中央,被抽得晕头转向。连青酌见状,右手如闪电般探出,擒起它扔进旁边的水盆,再不疾不徐地掸掉指间水珠。 “放心,以后我替你收拾它。”他微微笑道,“鱼也是能调/教的,上一次砧板下一次油锅就老实了。” 看着他那一连串极具天窍风范的动作,观昏晓闷笑:“你还不如说让它进一次胃袋就老实了。” “你若愿意,也可以啊。”连青酌单手提起水缸掂了掂,掂平底下的湿泥,另一只手则又轻又快地抹掉观昏晓脸上的水渍,“我认识一位烹鱼大师,炮制这种不听话的鲤鱼,他最擅长。” 鲤鱼:“……” 爷不是你泡汉子的工具!!! 面上残留的些微体温如同迸开的火星,观昏晓被烫得退后一步,对他层出不穷的撩人手段深感敬佩。 他摆摆手:“算了算了,父不嫌儿丑,养都养了,得善始善终。” 闻言,连青酌眼神微晃,不禁望向他身后的鸟架。 那些灰黑色的胖毛团正兴奋地在光亮与阴影之间蹦来蹦去,无忧无虑,最近更是解锁了外出排泄技能,聪明乖觉得跟刚来时的蠢笨判若两鸟。 观昏晓身边的非人活物似乎都挺有灵性,是巧合,还是因为他是…… “看什么呢?帮我再抬一下水缸。” 连青酌回过神来,手上一用力,下意识将水缸拎了起来。 观昏晓用扫把扫掉下边的灰尘,拿水管冲了两遍,才拍拍他的手腕:“可以了。” 水缸稳稳地搁了回去。 添了营养液的水流重新注满水缸,粉白的睡莲花苞昂起头颅,在风里轻抖沾着水珠的绿茎。 连青酌抚摸着这颗花期之外的花苞,越发肯定先前的想法。 忙忙碌碌一个上午,终于完成大部分清洁工作,饶是观昏晓这么精力充沛的人,也有些手酸腰酸,拧快乐水瓶盖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连青酌接过瓶子给他拧开,再还回去,动作十分自然。 观昏晓却梗了三秒:“我能开。” “嗯,你能。”连青酌虚心接受,而后连点他手臂穴位几下,妖力入体,舒缓他的疲乏不适。 观昏晓脸一板,认为有必要以两人现今的关系为题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可还没张口,他便腰上一紧,连青酌的右臂以极快速度圈住他的腰身,五指像弹琴般在他后腰、腰窝两侧连续点触,温热气流霎时入体游走,激发出暗藏的酸胀涩痛,令他双腿一软,直直跌靠在连青酌胸前。 于是他另一条手臂也绕了上去。 正要出门跟表弟新朋友认识一下的表哥调头就走。 “你……” “腰还酸吗?”连青酌握着他的腰将他扶正,反客为主,“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再用妖力帮你按按。” “……” 观昏晓睨他。 连青酌笑眯眯回望,只收回一只手,右手还掐着他的腰窝。 对视几秒钟后,观昏晓转过身去,展了展臂膀,宽阔的肩背线条优美,微微凸起的蝴蝶骨在衣下展翅欲飞。 “后颈、肩膀、背部。”他的唇角勾起散漫的弧度,“麻烦你了,连师傅。” “不麻烦,我乐意之至。” 连青酌抬手抚上他的后背,隔着衣服描摹他的颈线、双肩和肩胛骨凸显的弧度。微热的妖力渐渐如滚水沸腾,漫进肌肤,揉开他虬结的肌理筋骨,缓解那不易察觉的板直僵硬。 有人想要免费按摩,有人想正大光明地撩拨心上人,他们各取所需。 临卿和捂住双眼,从大开的指缝间瞅一眼,又用力闭上眼睛。 “不讲究!调/情能不能去房间!”
第36章 过年 子时刚过,祁县各处便响起此起彼伏的鞭炮声,烟花也是一阵接一阵地放,仿佛在提醒天上刚过了一日的神仙——凡间要过年啦! 祁县地处南方,习俗偏传统,很多人家还保有三十初一给祖宗、神灵敬奉上香的习惯,譬如观家对门的王家。 其实观家和临家也有类似的习惯,不过观昏晓与临卿和离家多年,早就不遵守了,所以他们只贴了对联、福字、窗花等物,先将一部分年夜饭的食材处理好备用,就算完成任务。 过年家里不关灯,凌晨两点,观昏晓在客厅摆果盘、糖盘、糕点盘等年货,忽然听见同城专递送货小哥的招呼,便让临卿和出去看看。 不多时,临卿和捧着两个青瓷细颈高花瓶进来,瓶中晃荡着水声,分别托起一枝水仙和一簇兰花,间以点缀碧叶,好似从古画里取出那般风雅。 “岁朝清供。”观昏晓轻声念道,“表哥,你还有这习惯呢?” 岁朝清供,是指在大年初一供奉鲜花、蔬果、文物等物品的习俗,一般人家以蔬果饭菜为主,只有传承比较久远的大家族才会供奉文物,至于供奉鲜花,近些年已经不多见了。 临卿和耸肩:“这是老家的习俗,我早忘到十万八千里外了。喏,这是快递单,你看看寄件人名字是不是你认识的。” 观昏晓接过单子一看,寄件人一栏藏都不藏,大喇喇写着三个字——连青酌。 他低低笑了一声。 “果然认识。”临卿和咧嘴一笑,“是不是那天过来帮你做大扫除,然后对你动手动脚的那位?” 正趴在窗边,欣赏心上人亲手剪的有自己的窗花的天窍闻言,尾巴上下拍了拍,略带鄙夷地瞧了他一眼。 这人肯定没谈过恋爱,不解风情! 吐槽时,天窍俨然忘了自己跟观昏晓也是母胎solo组的一员。 临卿和不知道这只猫的想法,兀自回忆着那天的事。 大扫除结束后,连青酌被观昏晓塞了一瓶可乐就推出门去,并以高大修长的身形将表哥探究的目光挡得严严实实,之后问起也只说有机会再介绍给他,却直到现在都没告知过连青酌的名字。 临卿和就像个在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瓜在身侧却下不了嘴,急得三天没睡好,剧本也没心思写。现在可算是吃了口瓜瓣,他自然不会放过这蜡烛的机会,一通连珠炮似的查起了连青酌的户口。 “他是哪里人?现在住在哪儿?家庭条件怎么样?脾气如何?我看他撩你的那股熟练劲儿,不像纯情青年,你有没有打探过他的情史?海王的当咱可不能上啊!” 天窍听得耳朵一抖一抖,拳头松了又紧,强行按捺住回身抽他一顿的冲动。 观昏晓斜了眼它背脊微弓,怒气冲冲的背影,唇角掠过一丝笑意。 他拈起一颗砂糖橘剥开,塞进临卿和的嘴里,堵住他仍在滔滔不绝的话语:“事还没成,别问这么多了。明天要早起,你赶紧去睡吧。” “我……唔。” 临卿和还要再说,就被第二个砂糖橘塞满口腔所有缝隙,只能以眼神表达“小气”的意思,然后悻悻离开。 观昏晓做完收尾工作,也往楼上走。走到半途,他突然回头,不出意外地逮到一只蹑手蹑脚跟着自己的猫。 被抓包,天窍也不演了,抖抖毛小跑上前,绕着他的小腿开始打转磨蹭,伴随软声软气的喵喵叫,撒娇卖萌浑然天成。 观昏晓弯腰掐起它的脸颊肉,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它的小脑袋便也跟着晃。 “你演技不错啊。要不是之前露出太多破绽,我也没办法那么快就把你跟那谁对上号。现在被戳穿,居然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保持猫设,你说……你是天赋玩家,还是经验玩家?” 从最后六个字中听出曲折的危险意味,天窍精神一振,支起身抱住他的大腿,正要喵一篇论文,可嘴巴刚张开,就让他捏住上下颚堵了回去。 观昏晓敲敲它的脑门,指尖一触即离,只留下若有似无的体温,勾连它惴惴不安的心。 “留着以后解释吧。” 观昏晓说完,起身踏上楼梯,走出没几步,身后忽有熟悉的气息笼罩而来,一条手臂横在他身前,握着楼梯扶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也将他半圈入怀。 “不,我现在就要解释。”连青酌的声音又轻又沉,观昏晓没有回头,都隐隐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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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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