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艾西礼就明白了:“您听说了柳德米拉女士的事?” “今天不是很忙,我看了新闻简报。”夏德里安摘下军帽扔在桌子上,把头发散开,“你想帮她?” “我来找您不是为了这件事。”艾西礼斟酌了一下,说:“是关于纳尔齐斯教授。” “纳尔齐斯?”夏德里安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乐了:“他不是人家导师吗?怎么?他是不是又气急败坏打人去了?” “是的。”艾西礼叹了口气:“您想得很对,纳尔齐斯教授在火车站公然打人,被治安局强行拘留,后来好像直接被军部带走了,我担心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夏德里安听完狂笑了一阵,边笑边拍桌,整条走廊都回荡着他的大笑声。原本副官还有点杂事找他,下楼一听到这个笑声,扭头就走。 艾西礼倒是习惯了,等他笑完的过程中还给他倒了杯水。 夏德里安好不容易笑完,接过水杯道:“行,我待会儿去地下室问问,估计就是走个流程,大概明天就能出来了。” 他说着又想起一事,“对了,林老板呢?他的金子好用,给军部送点,大概半夜就能出来。” “他忙着收买目击者和各大报社。”艾西礼道,“否则纳尔齐斯教授打人这件事很可能明天也会见报。” “让他别忙活了。”夏德里安道,“没必要。” 艾西礼:“?” 夏德里安喝了口水,悠悠道:“纳尔齐斯这件事闹得足够大,柳德米拉的事情才可能压下去啊。”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丰饶之海 “我和纳尔齐斯搭档那会儿他就狂野得很,后来教书,这才披了一层斯文败类的皮。”夏德里安说,“也就是林老板,换个对象出不了一个月就得被他吓跑。” 说完总结:“他俩是物以类聚。” 夏德里安说得没错,纳尔齐斯确实第二天就被放了出来,但随之而来的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风波。 报纸上刊登了新的内容。 还是首页头版,这次印着的是一张巨大的银版相片。照片上的人是柳德米拉,还有一张闻名整个神圣帝国的脸——城堡剧院首席芭蕾舞者,加加林那。 照片上两人在城堡剧院后门,正拥抱在一起,看样子是打算告别。 报社给这张照片起了个极其劲爆的标题—— 《芭蕾首席加加林那恋情曝光——当事人系帝国大学荣誉学者》 报纸发行当日,众人在萨赫咖啡馆吃早饭,夏德里安差点没被这标题笑死,边咳嗽边道:“我宣布这是莱赫和平条约缔结以来最大的乐子。” 艾西礼把餐巾递给他,道:“但它可能是真的,老师。” “我觉着不太可能吧。”林连雀也感到好笑,打量着报纸上的相片,“这明显就是两个人关系好,报社看上了柳姑娘近来身处风波,想拿她赚噱头……” 纳尔齐斯:“它是真的。” 林连雀:“?” 夏德里安把餐巾放回桌上,喝了一口咖啡道:“就是因为它是真的,所以这报道才显得好笑。” “从《梦的原理》这篇论文开始引起讨论的时候,军部就把柳德米拉列为了观察对象,她的档案等级也提升到了监控范围。”夏德里安道,“她和加加林那的事是真的,看情形,她们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们在一起的时间很久。”纳尔齐斯道,“这件事我知道。” “你不是说同性情感在神圣帝国不合法。”林连雀看向艾西礼,“这对她俩有什么影响吗?” “很难说。”艾西礼沉吟道,“如果放在平时,这种事很容易混过去,但是现在柳德米拉女士本就处于风波之中,事情就会变得麻烦。” 他说完又看向夏德里安,叫了一声:“老师。” “别撒娇。”夏德里安懒洋洋道,“自己想,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林连雀看不懂他俩这对暗号似的一来一往,把自己想问的先问了:“你之前不是说那个什么‘战友之爱’是有特赦的?特赦范围是多少?” “哦?”夏德里安听完就笑了,看向艾西礼,“不错,原来你早就注意到了。” 纳尔齐斯见状跟林连雀解释:“‘战友之爱’当年的确在圣廷和帝国两方得到了特赦,并且形成了军队中默许的一种传统,但它是有限度的。” 林连雀:“什么限度?” “只限男性。”纳尔齐斯道。 他顿了顿,又说:“帝国能够承认军人当中的战友之爱,本质是为了巩固军队来保全帝国的利益,但帝国不可能承认女性之间类似的情感也是天经地义的,女性必须和男性缔结婚姻,社会的稳定需要这个。” “或者说。”他进一步解释,“目前无论是常理还是学界,都不承认两个女性之间会萌发类似‘爱情’的情感,爱情只能发生在男女之间。” “以及一部分的军队同僚之间。”夏德里安嘲弄道。 林连雀:“我知道这个问题很蠢,但鉴于最近奇葩事实在发生太多,所以我还是问一句——如果她们坚持自己的感情是真的呢?” 夏德里安回答了他的疑问:“那等着她们的就是精神病院。” 林连雀感到无语,荒诞至极以至于笑了一下。 “别丧气呀林老板。”夏德里安支着下巴道,“听听我们家小孩怎么说?” “结合如今的各种情况,这件事其实有一个突破口。”艾西礼道。 “老师。”他说着看向夏德里安,“柳德米拉女士是不是有某种程度的军人身份?” 林连雀:“?” 纳尔齐斯叹了口气。 夏德里安笑了。 夏德里安把椅子往后撤了撤,跷起腿道:“柳德米拉在军部的档案显示,她出身于亚历山大城,拥有圣城公民身份的人在十八岁可以做一次选择:保留圣城公民身份,或者任意选择西大陆任何一国作为自己的国籍。当然,叶尼涅除外。” “她有圣城公民身份?”林连雀有些意外,这个身份很不好拿,“她是哪个家族的?” “哪个家族也不是,她是孤儿。”夏德里安道,“但她在十六岁时自愿参加了东方远航,以随船护士的身份。” “东方远航”主要是为了开拓航线,以维系远东与西大陆之间的贸易关系,这种远航往往不会走已知的航线,而是进行更未知的尝试,风险和获益都会因此加倍。很多远航队都会死在半路,但一旦开拓成功,随之而来的将是难以想象的财富。 因为风险太大,每支远航队由圣廷组织,各国按比例派遣人手,所有参与远航的成员会自动获得各国承认的军人身份,如果遭遇不测,各国会为其家属发放阵亡抚恤。 “参加这种远航队的大都是亡命徒,还有走投无路的死刑犯之类,说白了就是赌。”夏德里安道,“柳德米拉是孤儿,当初大概也是为了自谋生路,她接受过一些医疗培训,所以最后能以随船护士的身份出海,或者说是军医。” “船上不是不让带女人吗?”林连雀问,“我记得你们这边的人不是很忌讳这个?” “这也是有意思的地方。”夏德里安道,“档案里有一些她当年的身份记录,一开始用的是‘军医’,但是远航归来后过了一段时间,称呼就变成了‘护士’。” 艾西礼明白了,“她可能伪造了性别,但是回来之后就被发现了。” 夏德里安打个响指,“当年圣廷派出三十多支远航队,成功回来的只有这一个。那个时候所有的东西方航线全被海上霸主尼德兰王国垄断,西大陆各国想走都要抽重税,走出这条航线几乎是救了圣城的经济一命。所以船上所有人都得到了相当丰厚的嘉奖,包括柳德米拉,她得到了圣城公民身份,最后选择归籍神圣帝国,到慕德兰读书。” “除了上将之外,帝国这么多年再没有出过杰出的女性军人。”夏德里安笑了笑,“或者说上将给国会诸位老爷留下的阴影太深——二十年前战争结束后,帝国对女性参军设下了诸多限制,社会的稳定繁荣需要她们回归家庭。” “所以柳德米拉的军人身份很难得到帝国承认。但并非完全不可能,毕竟她当年的确得到了军医职衔。” 话说到这里,林连雀已经渐渐明白了,“这其中大有文章可做。” 如果柳德米拉能够擅用自己的军人身份,以此为杠杆,甚至可以直接撬动帝国现在的某些现实。 帝国太久没有出现过女性统帅,在此之前,上将是唯一的例外,实在是因为她是个疯子,在二十年前的战争中取得了太多成就,以至于谁敢遮掩谁就是首先承认自己又蠢又瞎。 “上将一直在这方面想做点什么,她在艺术方面扶持了很多优秀女性,但是在军队一直找不到突破口。”艾西礼想了想,道,“如果柳德米拉能够擅用优势,得到上将的支持并不难。” 一旦能得到上将的支持,整件事的局势将和现在截然不同, 当初在城堡剧院,夏德里安第一次告诉艾西礼“那是柳德米拉”的时候曾经提到过一句:“我今天在军部见到了她。” 那个时候艾西礼便有留意,柳德米拉的身份或许与军部存在某些关联。 当现实一步步推进,事态逐渐激化,看似将柳德米拉置于了一个全然被动的境地。 但是从一开始——以《梦的原理》当中对纯科学的提倡引起公众视线; 再以论文第三章 节“关于情欲”对同性情感的论证转移重点; 当所有人开始讨论同性情感的合理性时,帝国对于“战友之爱”的暧昧立场就会无可避免地被提及; 而这个时候作者本人现身说法,提倡同性情感的人确实有着同性恋人,而她是有着军医职衔的女性—— 那么,女性战士,为什么不能成为“战友之爱”的范畴? 事已至此,在座众人基本上都能得出一个结论了。 从《梦的原理》这篇论文引发风波开始,或许背后的推手就是柳德米拉本人,即使不是,她在其中的参与程度也必然很深。 林连雀看向艾西礼:“你们帝大的学生都这么变态吗?” “你别急着消遣我家小孩。”夏德里安悠悠道,“你不如先问问纳尔齐斯,自家学生这么步步为营,他会一点不知道?” 林连雀想了想,说了一句:“我老婆做什么都有道理。” 这样看,纳尔齐斯大闹火车站的行为就有了两种解释:其一,他可能是在尝试把这件事压下去;其二,他是在给这件事加把火,让它烧得更旺。 而在外人看来,又能落得一个全心全意保护学生学术成果的师长形象。 “我已经跟校方说过了。”纳尔齐斯喝了口茶,“他们要是决定撤回已经颁给柳德米拉的荣誉资格,我就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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