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现在泥菩萨过河的另有其人。傅让夷对我的容忍度就和我如今的寿命一样,极其有限。 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傻。 在傅让夷心情好时,多蹭一点肢体互动,多攒一点倒计时。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成效很不错。倒计时到现在为止走走停停,还能有四十多天。 [47天13时11分03秒] 别多管闲事。 快睡觉。 都清楚,都明白。 然而。 “傅让夷。” 叫出他名字的瞬间,祝知希脑子里的另一个小人气急败坏地给了他自己一拳。 他早料到自己无法置身事外的。 从草坪里回来,他就知道。他很生气,可回到房间,看见始终淡然的傅让夷,又很无能为力。 不想让他独自呆着,像个边缘人,所以没话找话,烦了他一整晚。 不说出来,他一晚上都睡不着。 然而打着地铺且心情不佳的房主并没有理他。 事已至此,祝知希打算破罐子破摔。 “你睡了吗?” “您又有什么吩咐?” “我有点失眠。” “睡地上就不失眠了。” “不,你休想。”祝知希誓死守卫自己抢来的床。 房间又一次静了下来,也很黑。 唯一的光源是祝知希的手心,也只有他看得见。一跳一跳的,星星点点,速度恰好压上心率。 “我不太喜欢这儿。”祝知希再次开口,声音很轻。 “哦,和我挤一个房间,委屈你了。”傅让夷虽然在阴阳怪气,但语气很淡。 “不是。”祝知希皱了眉,翻身靠近床沿,也支起小半个身子,被误会之后他语气有些急,“你别乱解读,我意思是,比起这里我还是比较喜欢咱们自己家。” 这话好像更奇怪了。 什么咱们,什么自己家啊? “不,怎么说呢。”他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就是……公寓。” 傅让夷完全背对着他,被子盖过了肩膀。他似乎是嗯了一声,但声音很低,祝知希不确定。 “你家……好奇怪。”祝知希的头垂下来,手也从被子里伸出来,耷拉在床边,手指快要碰上地上拢起的被子。 “放心,没人会卖了你。” 祝知希已经习惯了他的冷言冷语,反而有点被逗笑了。他笑了一声,手指往下,轻轻点了一下。 你爸完全不关心你的工作。 你的妈妈不知道你一丁点儿肥肉都吃不了。整顿饭吃下来就只夹了一次菜,还刚好夹到最不爱吃的。 还有你那个弟弟,我都不想说。 他们给你起名傅让夷,但是给他起了廖星这样的名字,父母的姓氏都融了进来,寓意也大不相同。 寥若星辰,比星星还要稀少。 还有Ruby,真的是弟弟的狗吗? 祝知希越想越不舒服。 他知道,傅让夷讨厌他的没有边界感,讨厌他不懂分寸,可到最后,他还是没能忍住。 “不行,我还是很生气,他们明明是你的家人,为什么要这样对……” 傅让夷却忽然出声打断。 “别说。” 祝知希愣住,也噤声了。 傅让夷的声音很轻,清醒中透着一丝疲惫。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现在什么都不要说,好吗?” 从这一刻起,祝知希的情绪迅速地滑坡,变得沮丧、难过。 黑暗中,他盯了一会儿傅让夷的背影。恍惚间他感觉这副肩膀变小了,变得羸弱。仿佛他看到的不是如今的傅让夷,而是十几岁的他。一如照片里的那样。 他明白,傅让夷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当另一个人充分了解了你,也就意味着他知道应该如何伤害你。] 这句话带着锋利的寒光,像刀片割开记忆,闪回在脑海。 “祝知希。” 他回过神,有些恍然。 这好像是傅让夷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叫自己,很郑重。 “嗯?”祝知希用黏而轻的鼻音回应。 “谢谢你。” 他听完更心酸了。 被溺爱着长大的小孩,在这一天,短暂地体验了另一种人生,体会到什么是偏心,是天生的不公平。 这其实也不过是冰山一角。 他自以为的“体验”,和傅让夷从小到大的经历相比,什么都不是。 他忽然想到自己曾经救助过的一只小猫,多次被遗弃,辗转几个领养家庭,最后还是被抛在路边。 被救助时,它极度抗拒和人接触,被人拥抱,越是温柔地叫它,引导它,它越逃避。 没有人天生活得疏离。 “傅老师,我还是有点想说话。” 说实话,听到这一句,傅让夷一点也不意外。 这就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家伙。 可他真的不想提起,也不想回应了。过去的那么多年已经被他努力地压缩、压薄,藏了起来,一旦有人关心,就要拿出来展览。 坚硬的一张薄片,从心底掏出的瞬间就像拔刀片,来不及获得安慰,就把自己割得血肉模糊。 他也不想索要任何同情,尤其是祝知希给的。 自己的脆弱、不安,他都摸得到,但并不在意。易感期来临前,Alpha大多会变得敏感、情绪化,大脑被各种欲望充斥,想要被满足、被关心、被爱。这都是信息素主导的生理反应,不是真正的他。 但下一秒,祝知希说出口的话,却出乎意料之外。 “你还记得我说的倒计时吗?” 又来了。 身后的声音很小,又靠近了一些,令傅让夷有些担心他会不会突然失去平衡,从床边掉下来。 “你记得吧。我说过,第一次暂停,是因为你的手碰到了我的手。” 傅让夷还是没理他。 他不知道这人是睡着了,还是就单纯不想理。 祝知希有些紧张,因为他现在确实在说谎。 “现在……它跳得好快,我很慌。” 其实安慰人最好的办法是拥抱。 但是傅让夷说过,他非常讨厌被人抱。 这甚至被他记录在问卷上了,尽管不知缘由。 他深吸了一口气。 “你……能不能把你的手伸过来,让我拉一下?停了我就松开。” 长久的沉默。 等了太久,祝知希忽然觉得脸有些微微发热。一种羞耻感涌上来。 这样自说自话真的很自讨没趣。 傅让夷怎么会需要他的安慰呢? 算了。 他翻过身,看向天花板,准备闭眼、睡觉。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地搭在床沿,碰到了他的手臂。 手心的倒计时散发着微光,他的眼睛也亮了几分。他抿住笑意,翻身侧躺,飞快抓住了傅让夷的手,紧握住。 “你的手好冰啊。”他很小声说,“你很冷吗?” 傅让夷没回答。 “我给你暖一下,我手可热乎了。”不想被他觉得被同情了,祝知希刻意表现得有些狗腿,仿佛很想多攒一点倒计时似的。 但那跳动的数字他一眼都没看。两只手包住了傅让夷的手,轻轻搓了搓。 体温在相贴的指间一点点传导。 视线被黑暗覆盖,触觉就变得格外敏感。 只是被握住了手,但傅让夷甚至能够感知到祝知希手的大小、手指的长度、他指尖和掌心薄薄的茧,还有空荡的无名指。 思维一下子跳跃到傍晚的花园,傅让夷想起他和弟弟坐在长椅上的画面,也想起一些对话的片段。 “可以了?”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祝知希“嗯”了一声。 手松开了。 “睡吧,明天还有事要做。” “什么事啊?” “明天你就知道了。”傅让夷把手收回被子里。这手热得不像他自己的,很怪。他竟然有种不知该往哪儿摆的感觉。 “好吧。谢谢你把手给我握。倒计时停了,很有用。” 他听见被子摩擦发出的窸窣声,然后是祝知希长长的呼吸声,好像是松了一口气。 “晚安,傅让夷。” 那一晚他睡得并不好。 倒也不是认床,傅让夷的床很舒服。或许是他太过忧心假丈夫糟糕的童年经历,以至于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他遇到了少年时代的傅让夷,大大咧咧地跑了过去,说要和他做朋友。 傅让夷从小就是那副死人样,不理他。那个年纪的他正在经历分化期,所以还戴着止咬器和抑制颈环,看上去比现在还不好惹。 祝知希不放弃,一直缠着他,决心要治愈和温暖这个阴暗的Alpha。结果对方忍无可忍,恩将仇报,在解开止咬器的第一时间,就狠狠咬了他后脖子。 有病吧!我又不是Omega,你咬我有什么用啊! 祝知希吓得一抖,醒了。 好巧不巧,睁眼的瞬间,他发现傅让夷正开门进来。 他已经换下了睡衣,穿着米白色的针织衫和深褐色长裤,抑制手环重回手腕,昨晚的脆弱仿佛只是昙花一现。 “你睡够没?”他的语气和梦里那小孩儿简直一模一样。 祝知希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后颈,委屈地皱着脸:“我刚醒呢。” “嗯,但是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傅让夷看了一眼表,“我妈让我上来叫你吃午饭。” “哦……”祝知希打了个哈欠,“知道了。” “她还说,如果你实在累,让我端上来给你吃。” 他下了床,慢吞吞趿着拖鞋去浴室刷牙。 “那倒也不用。我累什么?什么都没做就累……” 真要这样,他估计也确实是活不了几天了。 “她可能不觉得你什么都没做。”傅让夷靠着门框,双臂环胸,“我说你昨晚睡得很晚。他们好像误会了。” “啊?”祝知希还没醒盹儿,脑子跟浆糊似的,“误会……” 忽然,他一个激灵,漱了口:“不是吧?她不会以为咱俩昨晚在做什么很淫·乱的事吧?咱们也没弄出什么声音啊?这纯属造谣!” 傅让夷气得想笑。 “有没有一种可能,在正常人眼里,合法伴侣之间的夫妻生活不能用淫·乱来形容?” 祝知希胡乱洗了脸,拍了拍,湿哒哒出来,理直气壮道:“我是处男,我觉得挺淫·乱的。” 门都没关。 傅让夷捂住他的嘴,走进房间,带上门,压低声音。 “知道了,麻烦擦擦你纯洁的处男脸。” 沾了他一手的水。傅让夷低头盯了盯,这反倒令他产生一些称得上淫荡的联想。 “他们如果不这么想才奇怪吧。”他又很多余地补充了一句,“说明你之前的表演都很失败。” “也是,你说得对。”祝知希苦恼地擦了脸,又拉起衣领,鼻子动了动,抬起头,睁大一双纯洁的处男眼睛盯着傅让夷。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30 首页 上一页 2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