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你也死不了。” 柳重月说完又想,自己本来也已经死了。 能出去这个幻阵不便好了。 辛云便背着他往路边站了站,上前去。 柳重月抻着脑袋看那棺材,却只看见一只金手自其中骤然钻出,顿时向着自己抓来。 柳重月吓了一跳,倒是辛云面色未变,手中挽了个剑花,剑意直斩而去,将那金手从中对半斩开。 辛云背着柳重月腾空而起,地面忽然开始震颤皲裂,划开一道巨大的豁口,混着魔气的金像自地底攀爬而上,变成顶天立地般的巨像。 耳边俱是呼啸的风声,话音都被掩藏,听不清楚。 柳重月闭着眼,紧紧扒在辛云肩上,听见身后传来瓷妖尖锐又近乎凄厉般的尖笑。 柳重月凑在辛云耳边大声道:“金像!金像是阵眼!” 话音刚落,辛云忽然飞跃落在房檐之上,脚下一踏,反飞身向着身后金像那边冲去。 手中木剑散出大片金灿的光芒,凝成一道清晰的剑意。 辛云高声道:“破!” 一瞬间,剑意直刺而下,伴随着瓷妖的惨叫,金像轰然碎裂,轰隆隆自半空块块坠下,砸在地面上。 辛云背着柳重月落在房檐之上,浓雾还未散去,反又多了许多灰尘。 柳重月挥挥手将灰尘打散,又呛咳两声,说:“你修为又精进了?” “本就是渡劫期,”辛云转头就走,“之前为了减弱腐蚀,才一直将修为压制着。” “杀戮道竟这般凶险。” 辛云不置可否。 二人又回到先前的佛堂,原本镇压着瓷妖的金像已从莲台上消失,佛堂内空荡荡,没见到什么人影。 柳重月道:“你那几个师侄莫非是死了。” “应当没有。”辛云仔细探查了一下周遭的气息,又背着柳重月离开佛堂,向着后院去了。 柳重月等了半晌,还是不见幻阵有要崩塌的迹象。 他心觉奇怪,先前想了一路,再加上经历过另一道幻阵,对瓷妖的执念所在多少也了解了。 她怨恨仙道杀了她的夫君,又怨恨仙使故意隐瞒向安的身份,于是到最后人财两空,争来斗去,什么都没得到,反又害了向安一次。 那会儿与金像缠斗时他隐约也有感知到向安残留在金像上的情绪,似乎有些懊恼,也有些后悔。 向安被引诱修邪术,这件事情似乎还有些什么隐情,并非完全是因为他心性不稳。 但幻阵能看到的终究有局限,柳重月知道向安还有话想与他说,他猜不到,但知晓阵眼便在金像之上。 如今金像已经碎裂,为何还是没有破阵的迹象。 柳重月甚至又觉得辛云先前轻而易举便将金像打碎,似乎也有些蹊跷。 瓷妖盘踞在此处上千年,剥夺了无数修士的修为,一个渡劫期,当真便能就这般将其打碎么? 那瓷妖是死了,还是还在活着? 柳重月心中有些不安,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几个少年的呼唤:“师叔!” 那几个年轻的弟子匆匆向着他们这边跑来,为首的大师兄受了点伤,形容狼狈,但见了辛云还知晓向他规规矩矩行礼:“师叔,总算找到您了。” “城中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辛云一问,几个少年便围上来七嘴八舌道:“与您分散之后安静了几日,金像也没了动静,但我们还是没办法离开这座城,也无法传话回定阳宗。” “定阳宗?”柳重月忽然打断道。 怪不得方才听辛云提起时那么熟悉,原是辛云便是定阳宗出来的。 也是,这几个少年先前还说过自己的来历,是柳重月对千年前的事情不熟悉,也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没记在心里。 谁承想几个少年见了辛云背上背着的人,各个都面露茫然,问:“师叔,这位是?” 这便不认识了? 柳重月懵了一会儿,又想起来自己之前用的是向安的脸,不是自己的。 这群少年不认识也正常。 辛云大概也想到了这一点,主动替他解释道:“一个前辈。” “前辈好,”几个少年向他作揖,很快又转开视线问辛云,“师叔可有办法离开幻阵?” “是啊,辛云,”柳重月小声道,“阵眼在金像上,金像已经碎裂,为何幻阵还未有什么动静?” “擅阵之人不是你么?”辛云笑起来,“你都不清楚怎么回事,我又怎么会知晓。” 柳重月:“……” 几个弟子看得目瞪口呆。 辛云在宗门内一向是冷漠无情的,因下半张脸被反噬腐蚀,总是戴着覆面,更显得无情无欲。 此次能让辛云带着他们出行历练已十分难得,谁想得到师叔本容竟这般俊美,还…… 还笑得这么灿烂。 像被夺舍了似的。 辛云又道:“先去找个地方休整片刻,待大雾散去,兴许便能找到办法了。” 于是几人又返回了佛堂,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也不见什么别的危险气息,只是这大雾分毫没有要消散的迹象,反倒越发浓郁。 方近了佛堂,辛云远远瞧见那莲台之上,竟端坐着一尊完好无损的金像。 柳重月眉心微蹙:“难怪幻境没有反应,原是这瓷妖像你一般,竟也打不死。” “为何要拿我做对比?” “那你做对比又如何,你不是这样的么?” “我自然不是,不死之身是你自己猜的,我又不曾承认。” 柳重月:“?” 柳重月:“你先前分明说你死不了的。” “那是因为在幻境里,”辛云似笑非笑,“幻境里是一个样,出来了是另一个样,人在幻境中,是束缚也是保护,无论遭受怎样的危险,出了幻境最多也就是损伤些许魂体,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柳重月:“……” 他怎么不知晓还有这种事。 师尊不曾教过啊。 柳重月多少有些郁闷,又懒得与辛云争辩,闭上嘴不讲话了。 几个少年在他们身后窃窃私语。 “没见过师叔这般模样。” “师叔平日讲话都不超过十句的,今日竟同这位前辈斗嘴,实在是让人惊讶。” “待我出了幻阵,我一定要将此事写在传讯台上,给宗门的师兄师姐们看看。” “你胆子大了,敢把师叔的八卦挂上去。” “反正都是匿名的,谁知道是谁写的。” 柳重月回了两次头。 第三次回头,他实在忍不住,对着几个少年摆摆手,又指指辛云,比着口型道:他听得见。 几个少年纷纷噤声,不敢再多说了。 *** 辛云已背着柳重月行至佛堂门外。 想了想,他将柳重月从自己背上卸下,将其塞到那大师兄背上,言简意赅:“站着别动,出事就跑。” 那大师兄懵懵懂懂点头:“哦哦好的师叔。” 等辛云一走,几个少年纷纷围上来,眼睛亮亮地将柳重月瞧着。 柳重月问:“你们想知道什么?” “您和师叔是什么关系!”一个少年有些激动,也十分开门见山,“天啊,您不知道师叔平时都是什么样子的。” 他性子活泼,轻咳两声,演着辛云平日地样子,冷着脸板着背,站得笔挺笔挺,硬邦邦说:“哦,不去。” “哦,行。” 柳重月想起刚见到辛云的时候,对方确实也是这幅样子,冷冰冰的,戳一下才动一下。 也是后来看见了自己的脸才转变了态度。 柳重月公然编排他,道:“那是他平日太装,实际上便是个登徒子大色胚,见人漂亮便直勾勾眼巴巴地跟过去了,像是被勾了魂似的。” 几个少年都有些懵:“啊?” 您长得也不算太好看吧。 这话说出去也不太礼貌,几个少年只能强忍着,没敢搭话。 柳重月又继续道:“我与他在幻境中相伴许多许多日,你们不清楚,那幻境里一去便是好几年,我和他早已经拜了天地做了夫妻。” “哇!” “还和他生——” 话没说完。柳重月又想起之前辛云定他身摸他肚子还想给他喂生子丹,顿时觉得脸颊有些烫,将这话咽了回去:“他还跟我许诺说,往后家中大大小小的事都由我做主,他什么都不管,宗门发放的灵石仙丹还有钱财都交给我保管,他需要的时候便让我拨给他。” “没想到师叔还是个耙耳朵妻管严。” “实在是想不到啊。” “那当然,”柳重月有些得意,“也不看看我是——诶!” 他被人拦腰端起。 辛云面无表情,一手夹着柳重月,另一只手提着剑,同几个鸦雀无声的少年道:“进去布阵,回去再罚你们。” “哦……” 柳重月:“……” 辛云笑问:“又想吃生子丹了?” 柳重月:“……” 他心虚,不说话,辛云本也没打算等他说话,揣着他一同进了佛堂,只说:“瓷偶已经不在金像中了,金像里有向安残存的意识,这么多年他们应当也暗中有交手,先将他唤出来盘问清楚。” 顿了顿,他又道:“这身体不如你本体抱着舒服。” 他还是喜欢狐狸。 柳重月冷哼一声。 进了佛堂,一股奇怪的情绪扑面而来。 柳重月下意识道:“你有没有听见……” “听见什么?” 柳重月停顿了片刻,又说:“罢了,没什么。” 他听见向安的声音了,被困在金像里,只是暂且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柳重月猜测这个声音似乎只有自己能听见,旁人大概也是听不到的,问了辛云也无用。 几个少年已经分别坐下,念诀起阵,自地面升起大片法印。 柳重月问:“他们这个年纪便能学习阵法了么?” “哦,”辛云淡淡道,“先教着瞧瞧,若这个年纪便能顿悟,那便再继续往下教,若是顿悟不了,往后来了新弟子便换新的方法。” 柳重月觉得奇怪:“那他们岂不成了你们为师之人的试验品。” “这算什么试验,”辛云笑道,“多学一些,少学一些,本也不是什么坏事,直到飞升或死亡之前他们都要在宗门修行,什么时候都会学到的。” “那这般找到最适合弟子修行之法做什么?” “自然是给需要仔细教导的人用,”辛云话只说到这,他道,“行了,向安的意识已经被召出,问问他要怎么离开吧。” 柳重月的注意力转瞬便被带走了。 向安当年化身金像镇压瓷妖,他的魂魄一直被魔气消耗,到如今早不剩什么了。 魂体十分疲惫,像是也支撑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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