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和他对视了一眼,到这时才明白宋晚尘说的不会有事,原来就是像游街示众那般戴上镣铐。他看向所谓的手环,不由得自嘲道:“这算什么,把我当犯人吗?” “你没有别的选择。”乌金长老冷哼一声,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为了明日的仙门大会,你戴也得戴,不戴也得戴。” 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气氛相当凝重。顶着这样的注视,秦朔抿紧嘴唇,想到自己只要撑到仙门大会结束就能见到师尊,还是强忍着应了下来:“那便依长老所言,弟子没有异议。” 乌金长老见他这样乖觉,也不想在此事紧揪着不放,吩咐其余弟子收拾暗室,用灵力将地上的玄光剑吸到手上,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封印稳固过后,才把剑郑重地交给秦朔,还不忘叮嘱:“别怪老夫没提醒你,这把剑虽是曦明亲赐予你,但仙门大会结束后,你还是要把它还回来。” “是,弟子谨记。” 拿到玄光剑的那一刻,秦朔隐隐感觉到剑身的嗡鸣,细微却熟悉的震动着,有道声音在脑海骤然响起,急促又短暂。 「不要去。」 那声音像是孩童,却格外严肃。 「主人,不要去。」 也就在这时,强烈的预感如潮水般袭来,那些原本留在梦里的画面突然一幕幕闪现,时刻撞击着秦朔的心房。 那轮仿佛永远不会消失的血月,始终悬挂在狂兽林上。浮动着大片血色的深潭,从水里探出的巨蟒。洞中女妖凄婉美妙的歌声,堆积着尘灰的白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伴随着铃音,戴着面具的身影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无论哪一幕,都看起来那么熟悉,仿佛他亲身经历过,亲身感受过。 就当秦朔试图用玄光剑继续感应,快要在潜意识的指引下看到那人的脸时,却突然被谁抓住了手腕。联系被中断的瞬间,画面全都消散了。 只见白毓攥紧他的手,眼中笑意渐深,慢慢靠在耳边道:“不必想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这话却让秦朔脊背生寒,有种被人窥视想法的错觉,而下一秒,白毓凝视着他的眼睛,忽然笑了,“师兄为何这样看我,难道是不习惯我贴身伺候了?” 不等秦朔回应,他便拱手向乌金长老请示:“长老,为安全起见,也为了提前适应明日的仙门大会……” 话至此处,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又落在了秦朔身上。 “不如就让师兄戴上锁仙镯,先在弟子房中留宿一晚吧。”
第11章 过去 月光照着砌金的砖瓦,树枝随风轻摆,伴着虫鸣映在墙上。屋内的烛火忽明忽灭,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兜了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同我去仙门大会?” 秦朔坐在桌边,低头摩挲着腕上的锁仙镯,总觉得这东西分外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方才在藏器阁时,乌金长老令他和白毓将锁仙镯戴上,如今已取不下来了。 烛光映着他身上的寝衣,样式有些旧了,却是难得的上好面料。若不是身在宗门,真像哪位落魄的富家少爷。 “师兄何出此言?” 白毓静静地注视着他,语气那样轻柔:“我也是为了师兄好,若不这么做,长老怎么可能放心让师兄参加仙门大会呢?” 这话不无道理,秦朔心里很清楚,但今晚发生了太多事情,又有太多巧合,他不得不怀疑到白毓头上,试探着问:“可师弟们不是说你右手受伤了吗,所以才让我顶替你去仙门大会,现在又为何非要陪我去?” “这点很难猜吗?”四下无人时,白毓的目光总是这么直勾勾地,毫无遮掩之意,“因为师兄,是我在这世上最在意的人。” 秦朔像是听见什么可笑的事,自嘲道:“要真是这样,我过去怎么会对你那么坏。” “其实……很久以前,你对我很好。” 那双自始至终都倒映着秦朔的眼眸弯成月牙,渐渐沉浸在过去里,“八岁时,我们在破庙相识,自那以后再没分开过,也算是青梅竹马。你替我赶走欺负我的乞丐,把抢来的馒头分给我吃。你说我生的女气,有时为逗我,还会小媳妇小媳妇的叫我……” 白毓撑着下巴笑,似乎真的很怀念那时的时光,又低着头说:“你说白良这个名字不好听,钟灵毓秀这个词很适合我,你挑了毓字,就叫白毓。你喜欢叫我毓儿,因为是你取的名字。你那时总望着我笑,说实话,师兄……不,曾经我是叫你阿朔,阿朔,说真的,我喜欢你笑。” 秦朔微微一愣,想不到他会用这样亲昵的称呼喊自己,方才的疑心渐渐打消,倒是生出几分愧疚来。 烛火摇曳间,白毓抬眸望向他:“看你笑的时候,我的心是暖的。可是后来……你变得不一样了,在宗门里,你从不叫我毓儿。你把我放在外门,你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喊我。你不想让人知道我们曾经的关系,你在人前只会喊我贱狗。你说我们永远不可能是一种人。” “我……真对你这么说吗?”秦朔有些怀疑,可白毓的眼神那么认真,他又不得不相信。 失忆的这段时间,他都是从白毓或来探望的师弟们口中得知过往,孰真孰假早已分不清。 如果今晚听到的心声是真的,那么白毓现在说的话,是不是也在骗他? 顶替命格四个字让秦朔心有余悸,总觉得事情不像他们说的那么简单,包括明日的仙门大会。 “是不是都不重要了,”白毓晃了晃腕上的锁仙镯,忽地笑了,声音愈发低缓:“重要的是,现在我们又在一起了,阿朔,你怎么都躲不开我。” 正在这时,窗外闪过一抹火红的影子,秦朔心神不宁,又听到屋瓦上有轻微的走动声,起身想去查看,却被白毓抓住了手腕,“师兄,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歇息吧。” 他从未如此强硬过,秦朔见状也只好答应下来,但临近上床前,都还不时打量着窗外。 白毓吹熄了烛火,屋内骤然昏暗了下来,他的眼眸却隐隐泛着光,盯着准备把被子铺在地上的秦朔看,声音几不可闻,“……又是这样,从不把我的话放心上。” 俯身铺床的秦朔隐约听见什么声音,回头看去,却只见小师弟转身去关窗户的身影,心里奇怪,却也没问出口,又接着铺被子了。 窗户关好后,黑暗里传来衣服落地的声响,灼热的气息由远及近,秦朔刚把被褥铺好,回头想说自己今晚睡地上就行,却突然被白毓从身后抱住了,“师兄……我身上好冷,你陪我暖会儿被窝再走吧。” 这话听来倒没什么问题,但秦朔心里说不上来的别扭,还没等他拒绝,那可怜巴巴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以前在破庙里,我们也是这样,但那时你从没拒绝过我……” 想到自己从明日起还要和白毓形影不离地相处,秦朔犹豫片刻,还是勉强答应了。 他先让白毓去内侧睡,自己则睡在外侧,间隔一定距离,打算等对方睡着以后就回到地铺上。 秦朔窝在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安全。这是他失忆后养成的习惯,总觉得背后空空的,心里会冷。 当然,再冷也抵不过亲耳听到宋晚尘说的那句话。 他不想回想,他知道自己如今身后空无一人。 如果师尊还在,如果师尊真的那么疼他…… 说来也奇怪,秦朔正想着,耳边隐隐约约响起了铃音,原本还不困的眼皮忽然变得有些沉重,头一歪,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师兄,师兄?” 身旁的白毓轻轻推了推他,见没反应,便将手伸了过来,揽住腰身,靠在背后感受久违的温暖,低喃着:“你不知道……我们曾经也是这样。那时候,你对我很好,好到我以为,我们可以这样过一辈子……” 关紧的窗户被某种力量震动了一下,却因阵法的存在毫发无损,外边似乎有人在踱步,听起来相当焦急,但声音被挡在窗外,传不进来。 “如果那时候,你没有抛下我该有多好,”白毓搂着他自言自语:“那样我就不会恨你,我也能变成和你一样的人。我这么在乎你,阿朔……我记得你说过的所有话。” 屋内好安静,他甚至能透过怀抱听到秦朔沉稳有力的心跳,“……是你说不管去哪里都会带着我。我是长在你身上的藤蔓,我是你脚上的镣铐。我会缠着你、绕着你,一年、十年、一百年,一辈子都不分开。这是你说的,我记住了。” “为什么你却忘了呢?” 随着手腕处的铃音响起,那声叹息也消弭在空气里,只留下一句呢喃:“晚安,师兄……” “明日,我们仙门大会见。”
第12章 师尊特别篇:他的劫 道化掌门尤为宠爱从凡间带回来的小徒弟,这在宗门早已人尽皆知。 乌金长老曾劝他:“曦明,左右不过是个弟子,切勿太过上心。” 他回:“不亲力亲为,怎尽做师尊的职责?” 曦明捡了一块璞玉回来,旁人都当作石头,那便随他们去吧。 反正,他的朔儿,是好是坏都不由其他人决定。由他这个师尊来决定。 朔儿被他捡回来的时候已经十岁了,可看着却像八九岁的样子,是在破庙里待久了,吃了太多残羹剩饭。 曦明无情无欲太多年,不知什么是心疼,他只知道这孩子是自己捡来的,自己要为此负责。 朔儿爱吃甜食,但总会在夜里因为牙疼躲在被子里哭。他身为无情宗的掌门,朔儿的师尊,居然对此毫无办法,只能抱着还没开灵根的小徒弟轻声安慰,一晚又一晚。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难道要朔儿从此以后都不许碰甜食?难道要那双小狗般可怜的眼睛伤心看着自己? 他狠不下心,只能叹气。 朔儿一天天长大,越来越好。从原本落魄的小乞丐长成了潇洒少年郎。 朔儿喜欢舞剑,他便送了一把玄光剑;朔儿喜欢长绝峰的宋晚尘,他便亲自去提亲。 无妨,反正朔儿喜欢,怎样都好。 从未对其他弟子有过的宠爱,也时常让他自己疑心,这样下去,会不会滋生心魔? 曦明做的唯一一次决绝的事,是让成年的朔儿搬出清宵殿。 可是,每当夜深人静,他都会望着空落落的寝殿发怔。 朔儿不在,殿里不再吵闹了。 却也像带走了一半的自己。 曦明总是在回忆,回忆最初捡到朔儿的那个大雪天。 其实最开始,他不过是在凡间游历,并没有收徒的意思。只是一次意外留宿,在荒无人烟的破庙里认识了两个小乞丐。 除了朔儿之外,还有一个小乞丐姓白,但名字叫什么,他已经忘了。 朔儿的眼睛很倔强,不管什么时候都像随时会咬人的小狼崽,他本无心停留,却还是因为那双眼睛留宿了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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