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是有,但情况存疑,他有生理缺陷,很难完成杀人并吊上房梁这项大工程,而且他似乎并不知道死者的真正死亡方式,以为是被勒死的,所以他可能是有意在替人顶罪。”
“所以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文熙淳想了想:“再去一趟崇门村,把在余荣修家中发现的疑似凶器的证物拿回来做个血液比对,如果吻合,那基本可以确定嫌疑人了。”
“还要去?那地方可真不好走。”另一名法医感叹道。
文熙淳敷衍一笑,没再回应。
吃饱喝足,几名法医互道再见打算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但——
“文队长,听说你和姚科长顺路,就麻烦你送他一程了。”一名法医指指已经在椅子上抱臂垂首睡得香的姚景容,“他最近太累了,谅解一下呀。”
不是,道理文熙淳都懂,但谁说他和自己顺路了?
几名法医提起公文包,互相鞠了一躬:“那明天见。”
说罢,一阵风似的刮出了餐馆,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瞅着椅子上睡得死猪一样的姚景容,看着他就算睡着也保持优雅姿势,文熙淳再次严重怀疑他是装的。
驮着比自己高比自己重的姚景容,走了几百米终于走到了停车场,把人往里一塞,禁不住喘起了粗气。
怎么办,把人带回家?还是送警局值班室?
算了,虽然不喜欢他是真,但终归也算不上什么仇人,还是给带回家吧,起码让他睡得舒服点,日后少和自己拌几句嘴让自己多活几年。
回到家,这次姚景容没有当场醒来,他睡得很沉,雷打不动。
文熙淳给他找出上次他借住时用的铺盖,往地上一铺,刚把人搬运过来——
又犹豫了。
想起那几个法医吃饭时说的“姚科长最近真的很辛苦,基本是给他个枕头他能就地入睡”。
踌躇半晌,文熙淳抬手把姚景容拉起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拖到了床上,也懒得帮他脱衣服,直接给盖上被子任由他去。
自己则洗漱好后躺进了不那么柔软也不怎么暖和的地铺里去。
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脑海中忽然莫名其妙蹦出了任思禹的脸,那种看起来是在笑,但眼底却晕透出一丝厌世与哀愁。
突然开始好奇,他替人顶罪的缘由是什么。
蛇形的时针绕着表盘转了一个圈,阒寂的黑夜中只能听得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床上的人慢慢睁开了眼,轻轻坐起身,手心捂住心口,感受着炙热稳健的心跳。
他慢慢下了床,脚尖不小心踢到一处柔软。
地板上的人睡得正熟,单手垫在脑袋下面,似乎在努力寻求一个舒服的睡姿。
姚景容慢慢俯下身子,蜷缩在一旁,于昏暗的视线中静静凝视着他的脸,只有这样,看到他在身边,才觉得自己也是完整的。
他伸出一只手,抓住文熙淳的手揣进怀中,轻声道:“晚安,明早醒来希望还能看到你。”
第16章 囍(完结)
文熙淳睁眼的时候觉得右手的感觉很奇怪,很热,全是汗,还发麻。
抬头一看,自己的手就被姚景容紧紧压在身下。
他嫌恶地抽回手,用脚尖踢了踢姚景容的小腿:“醒醒,你怎么睡到地上的。”
姚景容揉了揉腰,嘴上不饶人:“你的床不舒服,还不如地板。”
文熙淳瞥了他一眼,冷笑:“我应该直接把你扔饭馆的。”
早饭也没吃,或者说文熙淳本来也没吃早饭的习惯,洗漱换好衣服也不管姚景容还在早点店挑选心仪的美食,独自驾车去了警局。
拿到了痕检科送来的有关绳索上尼龙手套的纤维尖峰以及当时在案发现场发现的长发DNA。
今天他们要最后一次拜访崇门村,确切说,是凭借微薄的物证求得一个真相。
这次他们的目的地很明确,就是崇门村村尾余荣修的家。
村长像上次一样,一得了消息就带着一帮大汉早早守在村头列队欢迎,弄的所有人都有点尴尬。
文熙淳懒得搭理他们,只象征性和村长打了个招呼,便直奔余荣修的家去了。
和上次来也一样,破旧低矮的小屋,门口蜷缩着身子像一只西瓜虫般蠕动的小男孩。
文熙淳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你妈妈在家么?”
小男孩蜷曲成一团缩在角落里,沾满脏污的双手以以一个奇异的姿势交叉叠在脑后,倏然间,这孩子直起身子,慢慢趴在地上,四肢乱扑腾着。
几名警员见状纷纷摇头表示无奈。
文熙淳却站在原地,眉头微蹙凝视着这个孩子,不知在想什么。
“小勇,饭好了,先进来吃饭一会儿再玩。”温柔的一声从院子里传来。
面前的木门缓缓打开,一张饱经风霜早已不年轻的脸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到门口站了这么多警察,余荣修明显愣了下,眼底一瞬而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文熙淳象征性地出示了证件,道:“我们在案发现场发现了多种与你有关的证物,现在要对你的居住地进行搜查。”
余荣修伫立在原地,低着头,半晌,缓缓让开一点身位。
不知道是余荣修根本不在乎还是因为考虑的不够严谨,最有力的杀人物证,也就是那枚三尺滚轮还像上次一样扔在院子的角落,即使上面的污浊铁锈已经被处理干净,但喷过少量蓝光试剂后还是显现出斑驳血迹。
“这个送去法医科鉴定。”文熙淳将滚轮轴放进证物袋。
“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我们有些事要问你。”黄赳道。
其实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物证皆在,这一去可能便不会再回来了。
余荣修深吸一口气,将碎发拢到耳后,似乎并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空气中飘来饭菜的香气,袅袅萦绕,意外的温馨。
这让和父母妹妹分别多年的文熙淳隐约起了恻隐之心。
“你们先吃饭,我们在外面等。”文熙淳扔下这么一句话,不去理会其他警员异样的目光,扭头出了屋子。
精神有异常的小孩被余荣修牵回了家,乖乖坐在饭桌前一反常态,像个正常孩子一样老老实实吃饭。
“今天妈妈买了你喜欢吃的汉堡排,小勇,多吃点。”余荣修夹起一块最厚实的汉堡排放到小勇碗里。
小勇看着那块汉堡排,半晌,忽然傻笑两声,手指扭曲着夹起汉堡排,学着余荣修的模样又送回到他的碗中,口齿不清道:“次汉堡……排。”
或许这个孩子清醒的时候不多,但清醒后唯一会做的事,就是去爱这个收养他的“母亲”。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警员们就在门口站了一个多小时,全程没有一个人抱怨,因为大家都清楚,可能这一别,就是永远。
吃完饭,余荣修刷完碗,哄着小勇去午睡。
孩子睡着之后,他终于从屋里走了出来,望着那群略显疲惫的警察,慢慢鞠了一躬:“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真的是很有素质教养的一个人。
文熙淳放下手机,打开警车车门,也不同他过多浪费口舌,一个眼神过去示意他上车。
余荣修缓缓回头,最后看了眼身后那间低矮的小破屋。
刚踏进警车,木门忽然动了两下,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一个小男孩就跌跌撞撞从屋子里跑出来,环顾一圈后径直向警车这边走来。
车窗上映照出孩子乱糟糟的头发、焦急的面容。
“出来!”小勇敲打着车窗,另一只手毫无头绪的在车门上胡乱摸索着。
他不知道要怎么打开这个奇怪的庞然大物,只知道妈妈就坐在里面,不知道要去哪,但他很怕,怕妈妈不要他了,或许是常年相处下来的心灵感应,没心没肺的他第一次感觉到担忧和害怕。
余荣修坐在警车里,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不断抽动的肩头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痛苦?不甘?悔恨?
其实文熙淳更愿意相信,他只是觉得不舍,仅此而已。
“妈妈,别,别粥!”小勇哭喊着拍打着车门,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看起来像个脏兮兮的小乞丐。
而后排的余荣修在听到这声“妈妈”以后,心中最后一道防线被彻底击溃,他已经顾不上形象,只是低着头,像个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车子缓缓发动,压过坑坑洼洼的土路。
小勇拉着车子门把手,两条纤细的小腿踏过遍地泥泞,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跟着车跑。
但无奈车速过快,孩子一个踉跄摔进了泥坑。
他趴在坭坑里努力想要站起身,但污泥缠住了脚,他倔强地支撑起身体,但还是一头扎进了泥坑里。
“妈妈,别粥……”
黄赳回头透过车窗看着这一幕,良久,轻轻叹了口气。
****
审讯室内,余荣修没有丝毫掩饰交代了全部犯罪过程。
他来崇门村也是跟着任思禹而来,当年高考前因为聚众斗殴被取消了考试资格,母亲因为这事突发脑溢血身亡,所以对于余荣修来说,任思禹已然成了他的全部。
但任思禹并不喜欢男人,即使是余荣修为了他放弃大好前程,他也没办法用爱情回报他。
余荣修很固执,固执到可怕,既然他喜欢女孩,那自己也要努力变成一个女孩。
关于这件事,任思禹不是不清楚,只是真的没法回应。
来到崇门村,遇到了一个父母早亡精神又有异常的小孩,本来只是觉得他可怜才收养了他,但几年过去,那句“并不是只有血缘关系的人才叫亲人”便得到了验证,在余荣修心里,小勇便成了放到心底疼爱的孩子。
后来因为何盈盈的事,任思禹确实对那一家人起了杀心,早前先藏在老夫妻俩的床底摸清他们的作息规律以便下手,但还没等自己下手,便有人捷足先登。
也不是别人,正是余荣修。
对于任思禹,哪怕曾经吃过一次亏,但他还是愿意付出自己的全部,所以他干脆替任思禹了结了这对毫无人性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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