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围了一堆人,穿着朴素,个个都是灰头土脸,趿拉着破拖鞋在那吵吵嚷嚷,见到警车,瞬时间一窝蜂般涌上来,将警车团团围住,伸手拍打着车窗。
“这些人怎么回事。”开车的小刘被这群村民堵得寸步难行,“难怪人家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想干嘛。”
文熙淳用眼神示意他别乱说话,打开车窗,将警员证展开:“不好意思,警察办案。”
“警察办案……那给你们打个八折吧。”其中一个裹着厚厚脏羊皮大袄的中年男人笑嘻嘻露出一口烟熏牙。
“什么意思。”文熙淳微微皱眉。
“过路费啊。”男人伸出手比划着,“村子是俺们建的,你们外来人总得表示表示吧。”
奇了怪,干警察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碰到查案要收过路费的。
“不好意思,土地归国家所有,我们没有义务向你们缴纳过路费。”文熙淳冷声道,顺手关上车窗。
“不给?不给不让进!兄弟们,抄家伙!今儿你想进村,从俺们身上撵过去吧!”
那男人铁了心要耍赖皮,往车子前面一躺,周围顿时涌上来十几个拿着锄头爬犁的大汉,一个个面露凶相。
“文队,这……怎么办。”小刘按了几声喇叭,但那群人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倒更进一步,将车子堵了个严严实实。
“要不给个块儿八毛打发了吧,别耽误时间。”黄赳说着,手已经摸向了裤兜。
“你给了他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知道为什么国家扶贫计划都扶不动这些人么,人心就是个无底洞,永远都填不满。”文熙淳再次打开车窗。
“寻衅滋事,妨碍警察办案,我们有权将你们就地正法哦。”文熙淳掏出警枪,漫不经心拿手帕擦拭着枪柄。
小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扳机扣下,文熙淳掂了掂警枪:“不知道是我的枪快还是你们的锄头快。”
那些村民纵然是法盲,但也从电视上见过枪支的威力,虽不知这警察话里几分真假,但讨不到好是真的。
一帮人面面相觑,其中为首那个躺在车前的中年男人默默从地上爬起来,顶着一屁股泥沙,慢悠悠退到一边,不安分的小眼神一个劲儿朝这边乱瞟。
其余几人也都不着痕迹往后退了几步,渐渐的,车子周围让开一条路。
“文队,姜还是老的辣。”小刘比了个大拇指,表示帅者的肯定。
文熙淳看了眼小刘的个人信息表,半晌来了句:“论年龄,我还该称你一声叔叔。”
三人开车来到了案发现场,剩下的治安警也随即而来,拉起长长的警戒线。
崇门村的房子还是六七十年代风格,残破的红瓦看起来甚至都抵挡不住一点小风雨,低矮的平房走两步就能撞到脑袋。
文熙淳穿戴好工作服,迈过歪歪扭扭破木头搭成的门槛,一进门,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即使戴着口罩也能闻到。
岌岌可危的横梁上,红绫层层叠叠交相缠绕,看起来还是崭新的。
在这堆红绫中,有两根直直垂下,重力将它们绷得笔直,下面就吊着两具尸体,微微摆动,像两件吸足了水的衣裳。
“哇,怎么给糟蹋成这样,这凶手心理有什么疾病?”黄赳捂着鼻子,忍不住摇摇头。
两具尸体,头皮被齐齐剥下,只剩血肉模糊的脑壳,并且死者的嘴巴也被棉线紧密地缝在了一起,表情是冰冷灰黑的安详。
记得以前读警校时带教老师说过,大多数情况下,激情杀人往往是杀死就算完,这种在尸体上留下过多痕迹的一般是蓄谋已久,他们在尸体上留下的种种,恰巧侧面反映了犯罪者的某种心理。
失去理智的仇恨或者是过于深切的爱。
“这帮屁民估计给这儿当旅游景点了,现场什么脚印都有,妈的还有三岁小孩的。”黄赳一边给现场鞋印做建模,一边义愤填膺道。
文熙淳不太想和他一起嚼舌根,只是默默将证物收集起来装好。
外面忽然响起警车的鸣笛声,“呜嗷呜嗷”的非常刺耳。
“呦,文队,你的老相好来了。”黄赳扒着窗户好奇向外看去,看到来人,连忙招呼文熙淳过来一探究竟。
文熙淳不想理他,冷着张脸自顾忙着手头的事,但心里却不免犯起嘀咕:
老相好?谁?是真的字面意思的相好么?
“姚科长来啦,辛苦了。”门口响起小警员洪亮热情的问好声。
皮鞋与地板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余光中出现一抹耀眼的白,与这破烂陈旧的老屋倒有些格格不入。
第3章 囍(3)
“姚科长你们怎么过来了,不是说痕检由我们科来做?”小刘嘴上这么说,但眼见着有这么一位爱管闲事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
“局里发了文件,我倒是不想来。”来人二话不说戴好口罩手套,拉起警戒线钻了进来。
皮鞋踩踏的声音越来越近,一直到只距离文熙淳几公分的位置,声音终于消失。
能明显感受到来人就站在自己身后,非常近,甚至于他呼出的热气都好似喷洒在自己后脖颈处。
脖子上就像捅开了蚂蚁窝,密密麻麻炸开,这股强烈的不适迅速蔓延至全身。
文熙淳猛地直起身子,慢慢回过头,一瞬间,瞳孔剧烈扩张。
这张脸,在脑海中某个朦胧的深处好像见过的,非常深刻的眼熟感,像是非常熟悉的人或者说曾经带来过深刻回忆的人。
但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绝对不认识这个人,根本叫不出他的名字。
“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写着凶手大名么。”那位被称作姚科长的男人笑问道。
虽然他在笑,但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文熙淳暗暗打量他一番。
从头顶开始,每一根头发丝儿都打理的整齐一丝不苟,警服和白大褂绝对是后期加工裁剪过才能如此服帖合身,露出的半截雪白袖口是熨过的,一点褶皱都没有,有可能是内里加了固定布料。
面部更是精致如玉雕,看起来经常做护理,不然像他们这种天天风里来雨里去跑外勤的人早就被风雨糟蹋成了糙汉子。
综上所述,这人是gay的概率很大。
“姚景容”三个大字一瞬间在脑海中划过。
周济的小说主角栏中的其中一位就姓姚,身份是刑侦总局法医科科长。
姚科长。
感情这就是自己的搭档么?
姚景容办事利索不拖泥带水,进屋后就说了一句闲话,继而打开勘察箱,穿戴好手套脚套,进了尸体横吊的里屋。
相较于黄赳小刘他们见到尸体时那副夸张的嘴脸,姚景容实在是过于平静,就见他从容地拿出记录本,睫毛向上翘起,抬眼看了看那两具尸体,提笔在记录本上淡定写着什么。
“通过裸露处皮肤尸斑分布情况来看,尸斑呈大片状,颜色极深,为浸润期,死亡时间超过二十四小时,现在是冬天,尸斑聚集较慢,所以初步推测死亡时间在两天左右,但具体死亡时间要做过尸检才知道。”
“死者的头皮为什么被割下来了,嘴巴又为什么被缝上了,还有他们的儿子儿媳又去了哪里。”黄赳忙着脚印建模,但嘴巴也不闲着。
“我问过村长,村长说这一家人是上个周五给儿子儿媳办了婚礼,距今已经四天,他们最后一次见到这家儿子儿媳就是在婚礼现场,而且老两口生前为人老实本分,没见他们和谁红过脸。”警员将笔录文件递过来。
文熙淳翻看了一遍文件,点点头,轻声道:
“自杀的可能性首先被排除了,还有一点,两名死者是先被人杀害,罪犯再在尸体上动了手脚,他们的掌心非常干净,没有挣扎痕迹,而且创口出血量也比较少,所以是先被杀再被剥了头皮。”
“这样看来,凶手可能是个屠夫,这么大劲儿把俩人吊死,一般人做不到吧。”
文熙淳深吸一口气,似乎不是很想回答黄赳这个无知的问题。
姚景容继续在记录本上写着,头也不抬低声道:“不是被吊死的,是死后被吊上去的。”
说罢,他抬眼,眼中是似笑非笑之意:“你刚进警局没多久吧。”
黄赳哏了哏脖子,手指不自觉挠着腮帮子:“是没多久……”
姚景容摇摇头,垂了眼睑继续在记录本上写写画画:“吊死属机械性窒息,最基本特征为眼球血管爆裂凸起,绳索痕迹边缘红肿,而这些特征死者都没有,凶手是有意伪装成吊死,看来他和你一样,是个外行。”
语气轻佻不屑,听的黄赳老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虽然说得不是自己,但自己的属下被人阴阳怪气了,文熙淳作为上司自然心里也不舒服。
他慢慢放下号码牌,摆在一处鞋印旁边,起身:“姚科长也不必这么咄咄逼人,我们是学痕检的,对于病理知识的确算是外行,但一个人能把自身所学专业学精就是件很了不起的事了。”
姚景容嗤笑一声,摇摇头。
虽然他始终低着头,但这有意无意的小动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打心眼里瞧不起这帮子门外汉刑侦警察。
窗外阴沉沉的,就像文熙淳的冷脸。
突然间,天雷滚滚而至,几乎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倾盆大雨密密麻麻从天而降。
一行人收集好证物,本打算先把尸体运回法医科做进一步尸检,但这雨像是老天爷有意为难,山路本就不好走,特别是有一条长约十几公里的盘山公路,贸然往回走很可能会遭遇小型滑坡,连人带车全给卷悬崖下面去,
“看来今晚只能住这儿了。”望着窗外的大雨,黄赳叹了口气。
“住这儿?你不怕那些村民半夜给你洗劫一空?可拉倒吧。”小刘摆摆手,觉得这主意比夏天的隔夜饭还馊。
黄赳一本正经将两只口袋舌头扯出来:“我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兜比脸还干净。”
“倒不至于,这样,我们在警车上凑合一晚,两人一组轮流守夜,明天雨停了再返回警局。”文熙淳觉得再这么争论下去只是劳神,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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