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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书瞳的预期并不高，但店家的开价却比他预期还低了一半。
他立刻明白自己是被当成肥羊了。
“您这里的价位怎么比沧山省内还低？”沈书瞳问。
“最近青莲不景气，我这里货都积压了，”店家点了支烟，脸不红心不跳，“年轻人就是心浮气躁喜欢自大。我几十年见过不少货，你的结晶只算中等，我能收就已经不错了。”
沈书瞳默然。
店家见他不开口，继续道：“你要是不信，再去问问其他地方，看我说的对不对。他们压得比我还凶呢！”
当然是假的。现在市面上青莲结晶供不应求，而沈书瞳提供的结晶成色上乘，显然是好货。
不过，他和附近的供应商关系都不错，只要沈书瞳出了店门，他就和这些老伙计打个招呼，保证这待宰的小青年走投无路，乖乖送上门来。
这套路沈书瞳熟悉得很。他自幼跟着老药剂师学习制药，也自幼看着老药剂师云游四方，与最老奸巨猾的商人们打交道，从最吝啬的守财奴里抠出信用点，五湖四海的妖魔鬼怪全都见过不少。要是他连这都应付不了，也太说不过去。
他想了想，收起结晶，走向店门外。
店家幸灾乐祸地提醒道：“那些老油条开价可抠搜得很，说话也难听，到时候别哭鼻子哟！”
沈书瞳回过头，看了他几眼，抛出一句老药剂师百试不爽的话来。
“我白送给他们好了。”
白送给他们好了。
好了？
店家被惊得呆若木鸡，过了好一会儿才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你跟信用点过不去吗？”
沈书瞳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谢谢您的关心，我偏喜欢卖得便宜。”
懵逼的店家败下阵来，挥起了小白旗。
做生意的都是人精，店家知道沈书瞳已经识破自己的诡计。与其让肥水流了外人田，还是买下沈书瞳的货更加实惠，还好卖个顺水人情、揽个回头客。而且最主要的是……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他可从没见过这种招式！
以正常价位卖出结晶，沈书瞳的信用点重新富庶起来。
他从手表里调出购物清单，还没来得及看，一阵狂风扫过。睁开眼时，沈书瞳发现自己已身处沙漠之中。
沈书瞳惊疑片刻，旋即镇定下来，仔细环顾四周。
从京都的街区到一望无际的沙漠，很明显，要么是他做梦，要么就是幻术。
幻术是其他位面上少数几个种族的天赋异能，人类缺少幻术的基因，并不能直接制造出这样的幻境。
之前那只恶魔也就算了，好歹来自最强的位面种族，什么地方都能出入自由。但还没过两天，怎么又有外敌入侵，而且还是针对他来的？
什么时候他们的位面结界变得如此千疮百孔了？
沈书瞳知道这些疑问不是如今的他能够解答的。眼下，最重要的是破除危机。
幻术由幻术师编织而成。高阶幻术师能够创造真实度达到99%的幻境。一旦中招，破解幻术的唯一方法便是击败幻术师。对方明显调查过他的背景，否则也不会将幻境设置为植物难以生长的沙漠环境。
恶魔的出现使得沈书瞳最近提高了警惕，纵使只是出门逛个街，上上下下带了许多植物种子和进攻型药剂，衣兜里也揣了不少营养液包。
人类体质孱弱，战斗的第一要素就是砸试剂。沈书瞳一边想着对策，一边喝水似的给自己灌了几瓶味道一言难尽的强化药水。
骨骼强化。
脂肪硬化。
皮肤韧化。
轻盈药剂。
力量增幅药水……
OK。
沙漠是让所有植物感到颤栗的地方。即便将根扎得再深，也可能汲取不到一丝水分。得以在这里生存的植物，不仅要祈祷上天的降水，而且由于资源竞争，总是形单影只，一个新生命的降临便宣告着一个旧生命的死亡。
陡然，沈书瞳的听觉敏锐地捕捉到风声中的动静，一抹黑影卷着飓风冲他袭来。沈书瞳一个侧滚避开，只手洒出迷幻花粉和苍耳种子，黑影从中穿过，惊人速度没有丝毫滞缓。
等黑影消失之后，沈书瞳静心感应植物的传讯。洒出去的苍耳没有勾到偷袭者，刚碰到硬梆梆的外壳便被弹开了。
这是什么怪物？
沈书瞳只是稍一出神，黑影的攻势便接踵而至。这一次沈书瞳只来得及在身前撑开强化过的芭蕉叶，就为黑影所撞开。
由于巨大的惯性，沈书瞳在沙地上滚了好远，才被一个坚硬的东西挡住。
风沙肆虐，吹得沈书瞳连眼睛都睁不开。他咳嗽几声，摩挲着挡在他背后的东西坐起来。
那是两根笔直的、修长的事物，靠着很舒服。
沈书瞳全力思索着对策，顺便猜测后面那个能屹立于沙漠而不倒的玩意儿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是墓碑，不是指路牌……
他排除了一切不可能的选项，终于确定——
这是一双腿。
“你还要坐多久？”奚落的低沉的笑声，从他头顶悠悠地淌下。
这个笑声，沈书瞳化成灰都忘不了。
恶魔！
第7章 脑族
是恶魔制造了幻境？
恶魔在沈书瞳心中立即上升为头号嫌疑犯。但很快他就打消了怀疑。
契约已经成立，恶魔犯不着时不时来揍他玩玩。何况他看得很清楚，幻境的主人实力强大，却没变态到恶魔那个层次上。
似乎瞧出了沈书瞳脸上的疑惑，恶魔道：“我来看个戏罢了。”
沈书瞳心下了然，恶魔是在暗示他可以用五芒星寻求救援。毕竟，要是他轻易死在这儿，这位别有所图的恶魔先生可是得不偿失。
恶魔闲得无聊，才来人类位面散散步。族里的繁琐杂务都有大臣分工处理，用不着他耗神。现在恰巧碰见沈书瞳和脑族对上，便想看看沈书瞳会如何处置。
如果人类一开始就向他求救，那就太无趣了。
待风暴逐渐小下来，沈书瞳迅速站起来，默不作声地掸了掸后背的衣服，仿佛沾到了什么脏东西，令恶魔眉头一皱。
既然恶魔称不会加入战局，沈书瞳便决定全神贯注地对付幻术师。
幻术师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躲开都有些勉强，更别说展开攻势。
换言之，丢开防御，即可反击！
黑影的攻势再次来袭，沈书瞳没有躲避，他双手交叠，捏爆两包营养液，左手抽出荆条，右手抽出棘针，两者相互交错，织成漫天大网，一人一网直接与黑影激烈相撞，沈书瞳的手骨发出粉碎的利响，荆棘的倒刺甚至在黑影表面擦出了火星。
狂沙呼啸，卷起沈书瞳的黑发。他努力睁开眼睛，疾驰的沙粒从他的眼角刮过。
被他好不容易网住的，是一个直径约一米的金属球。
金属！
沈书瞳甫一察觉到这个事实，近在咫尺的球面立即电光四溢。
他没有时间去后悔放弃闪避，全身上下神经烧起滚烫麻意，冷热痛感紊乱地传遍四肢。
少年目光涣散，倒在地上，失去精神力强化的荆棘之网顷刻碎成齑粉。
金属球安静了一会儿，表面骤然亮起光斑，一道粗壮电光打向远处，炸起三丈沙尘。
“什么人？”中性的机械声自球内传出。
这名幻术师察觉到第三人侵入了自己的幻境。来者将气息隐藏得很好。幻术师之所以能够发现，完全是因为此人撤去隐匿，故意让它发现其存在。
太嚣张了。
幻术师十分恼怒，然而无可奈何。对方的实力比他强大不止百倍。有人能在幻境中躲过幻术师的侦查，这可是幻术界的一大耻辱。
沙雾之中，一抹高大的人影清晰成形。
人影迤迤走近，如漫步庭院般悠闲，忽而，他面前的烟尘如帘幕般撩开。俊美的男子停在人类少年的身边，冷漠俯视他紧闭的双眼。
金属球的语气变得异常恭敬：“这是阁下的猎物？失敬。”
即便它知道沈书瞳身怀EX精神力，这是得到永生的关键所在，但它纵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和举世无敌的恶魔族对抗。
恶魔瞥它一眼：“我路过而已。你请便。”
金属球迟疑，良久才确定恶魔没有在戏耍自己。它靠近沈书瞳，打算将这个人类弄回自己的位面。
此刻，变故突起。
本该丧失知觉的沈书瞳蓦然睁开双眼，将一管试剂砸碎在球壳上，无色液体飞溅，酸性液滴嘶啦作响地腐蚀金属球的光滑表面，无数孢子从中萌发，壁虎般的苔藓霎时爬满金属球表面。
同时他腾空跳起，跃落到金属球上。球面光斑闪动，正预发起攻击。
疾风吹动少年的头发。沈书瞳漠然道：“你敢动一下，就叫你脑浆横飞。”
孢子漂浮在空气中，细小且毫无存在感，但也因为这样，再小的缝隙也能钻进去，对于沈书瞳而言，实在是精致又靠谱的伙伴。
苔藓植物没有强大的攻击力，一个普通人都能轻松对付一大片。沈书瞳敢这么做，是因为他已明白这位幻术师来自于哪一支种族。
脑族。字面意思，脑族诞生起就只有一颗□□裸的大脑。这一物种有着过人的幻术天赋，生理免疫却是一团糟。目前已进入金属球内部与其共处一室的苔藓，对它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沈书瞳命令：“卸下装备，解除幻术！”
幻术师沉默了几秒钟。就在沈书瞳准备下手瓦解他的脑部神经时，他眼前的画面破碎如雪，视线陷入黑暗。
脚下的巨大球体消失无影。沈书瞳他感觉到自己正不断地下坠、下坠，失重感缠绕心头，呼吸都变得格外困难。
他手部腿部的疼痛开始消失，断裂的骨骼重新长好。
忽然，他听到了飞车破空、人类交谈的声音，光芒重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街道上车水马龙的画面变得清晰可感。
沈书瞳感觉到自己的脚还在无知觉地走着，眼前购物清单的备忘录还没有关掉。
他回到了现实。
沈书瞳晃了晃神，脚下一个趔趄，撞到一堵人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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