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却很奇怪,他的父母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人类,即便顶着所谓王族贵胄的头衔,那也是人类。但维克多生来便是吸血鬼,为亲眷旁人不喜,再加上他刚落地便需饮食鲜血,更是让人惊惧。尚在襁褓的维克多还没在温暖的室内呆热乎,年龄还不到一天一夜,便被抛弃,后来被一个鳏夫收养,这才幸运地活下来。 维克多小时候的经历,路易其实也不大清楚。
这世界上了解维克多过去的,只有三个人——维克多的养父,路心素,维克多本人。前两个自不必说,养父几百年前便仙去,到现在早已不知轮回投胎多少次,路心素也已经离世三十年。想要知道,只能问维克多本人,可维克多跟锯了嘴的葫芦的一样,对自己的过去绝口不提,就连路易知道的这些,都是小时候不小心偶然偷听得来。 “路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找到你母亲的转世。”陆吾忽然说。 路易脚步一顿,随后失笑道:“瞎说什么呢,就算是同一个灵魂,那也不是一个人了。” 陆吾迷茫:“为什么会这么说?” “一个人的性格、学识、处事方式都受环境影响,就算是一个人,在不同的环境里长大,那也会有所不同,”路易一边说,一边凝视桂花长道里飘飞的花瓣,“就像那次你带我看见的那片罗网叶,同根生,不同人。” 陆吾不懂,对神君来说,他认定的是灵魂,而不是简单的一个人。 路易便又举例:“就拿善逝来说吧,你告诉我,善逝的转世就在我身边,我亲眼见过善逝,但是善逝和他的转世是一样的人吗?” 不等陆吾回答,路易又掷地有声地回答:“不一样。” 陆吾张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路易对他道:“到教学楼了,猫先生你别说话。” 陆吾委委屈屈地闭嘴,有些不满,为什么路途这么近,才说几句话就已经到达目的地。 经过课间操的休息,原本还昏昏欲睡的学生个个精神抖擞,路易一到教室,学生们就一阵笑闹:“路老师,这次你要给我讲土猫吗?” 陆吾气鼓鼓地蹲在路易肩膀上,怎么也不肯下来。路易无法,只好带着他来上课,果不其然,学生们眼神全聚集在他肩上这只胖猫上,眼神炽热,恨不得亲自上手摸一摸那绸缎一样的皮毛。 “不能摸,”路易淡淡道,“他会抓人,现在正跟我闹脾气。你们先复习一下我上次讲的内容,等会儿我抽人起来回答问题。” 本来还兴致盎然的学生们登时萎靡,士气一下就低迷起来。 路易啼笑皆非:“怎么?你们都没有复习吗?如果我今天突然来个随堂测验,你们岂不是全军覆没?” 学生们哀鸿遍野。 路易轻哼一声:“看来是最近我挺和颜悦色,真不把生物放在眼里了。” 下面有个学生小声嘀咕:“我们只把你的颜值放在眼里。” 其实这个学生声音很小,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到,不巧遇上了路易这个非人类,哪怕是蚊子一样大的声音也能听得清清楚楚。路易的目光落在那个女孩身上,女生一抬头,就撞见路易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打了个寒颤,缓缓地把脑袋低下去,乖巧地盯着书本,装作念书的模样。 路易抬起手腕,看着腕表道:“好了,给你们五分钟,五分钟后,我随便点人回答问题。” 学生们这次不敢跟路易耍贫嘴了,纷纷迅速翻书回顾之前的内容。 陆吾乐得直咧嘴,又大又圆的兽瞳里全是幸灾乐祸的笑意。路易快步走到楼梯拐角处,一把将乐滋滋的陆吾从肩膀上拽下来,牢牢地按在怀里,压低声音训斥他:“你怎么就赖在我肩膀上不下去?” 陆吾没吭声。 “你该不会是生气?”路易把陆吾举到半空中,端详陆吾的表情。 这时候陆吾已经调整好自己的眼神,毛绒绒的猫脸上胡须一动一动,和平时没什么差别,但是路易就是觉得他在生气。 “是因为我不让你说话吗?” 陆吾仍旧一句话也不说。 “你刚刚想说什么?”路易问他。 陆吾最终还是没能高能到底,他看着路易,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可能就是善逝的转世。” 路易一愣,久久没有说话。他沉默地抱着陆吾回到办公室 他把陆吾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抚摸他柔软的背毛:“好好呆在这里,不要到处乱跑。” 办公室里的老师们听见路易的话,抬起头笑他:“这养宠物跟养儿子一样啊。”然后给路易说,他们会看好陆吾,绝对不让陆吾偷偷溜出去。 路易失笑,他还要上课,匆匆谢过后又回到教室。 陆吾半蹲在窗台上,看着路易离开的背影,心里却在想别的事情。 他不是在和路易开玩笑,路易的确可能是善逝的转世。骸骨的苏醒并非偶然,那棵菩提树,以及菩提树下的善逝,就是为镇压那些怨恨骸骨而存在。如今骸骨的千年怨恨苏醒,定然是菩提树和善逝不再镇压,或许这些事都和他千年前的记忆有关系。
第36章 白骨归黄泉 =========================== 路易上课时颇有些心神不宁,他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陆吾所说的话。 ——他可能是善逝的转世。 如今他周身都迷雾重重,和尚、骸骨、陆吾的记忆,就连他看着长大的谢柳生也忽的蒙上一层面纱。好像从陆吾出现在他的身边,以前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都在转瞬之间变得陌生起来。 路易上完课,便回到办公室,告诉周歌有急事电话联系。周歌点头,爽快地答应:“你要去陪你哥对吧。” 路易:“……” 他无奈:“对。”总不能指着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维克多说那是他爹,有人信才奇怪。 周歌挤眉弄眼道:“你们家基因挺好呀,就出帅哥了。” 路易推开周歌的脸,没好气道:“你还那么多卷子没批完,还有心情浪呢?” 他扭头看着灰色的狸花猫,这时候陆吾安静地睡在窗台上,整只猫卧成圆月状。此时微风乍起,窗外的桂花树婆娑作响,金黄的桂花飘落而下,刚好落在他绸缎一般的皮毛上,看起来莫名有几分岁月静好的美感。 “猫先生,走了。”他戳戳狸花猫软软的肚皮,小声说。 狸花猫慢吞吞地撩开眼皮,然后优哉游哉地起身伸了个懒腰,他轻巧地跳上路易的肩膀,喵喵叫了几声。 路易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歉意道:“抱歉,猫先生,我有时候总是太过自我,不管你话是否说完,就强硬地要求你闭嘴,我以后会注意的。” 陆吾舔舔他的脸颊,告诉他没有关系。 路易还是在学校外的花田边找到的维克多,悠扬的钢琴声回荡在校园里,那是上课铃。维克多负手坐在公路旁,戴着顶贝雷帽,压住灿烂的金发。 “爸。”路易走了过去, 维克多回头一看,笑容满面道:“上完课了?” “对。” “以前我在这里修剪花草,心素就带着你坐在这里读书,”维克多站起身来,把身上的尘土拍掉,“没想到一下子,这里就变成这个模样。” “爸,都一百年了。”路易忍不住说,“连枫丹白露宫都变成旅游景点了。” 维克多拍拍脑袋:“在山里待太久,出来都不知猴年马月。” 路易无奈:“想去哪里玩?” “你看着安排。” 于是路易抱着陆吾,带着维克多去游乐园玩了一整天,等到暮色四合时,又找了家餐厅吃饭。餐厅在市中心的大厦顶端,四周都是大片大片的玻璃,坐在窗边,可以看见城市闪烁的灯光,地平线上跌落的金乌。 陆吾蹲在一旁,照理说他是没法进餐厅的,奈何太能伪装,硬生生把自己装成一个毛绒玩具,而且天衣无缝,毫无破绽。路易单手遮脸,颇觉丢份,一个大男人怀里抱着个毛绒玩具,旁人看来他就是童心未泯。 路易冷着脸把陆·毛绒玩具·吾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盯着维克多慈祥的眼神,面不改色地点单。 将服务员送走后,路易转头看向落地窗外。 窗外是恢弘的城市之景,从这里可以直接看到广都中学外那片玫瑰花海,若是眼神好,甚至能看见竹林掩映中的藏书阁。维克多循着路易的目光看去,好奇道:“看什么呢?” “藏书阁,”路易犹豫了一下,老老实实道,“就在那片竹林里。” 维克多:“噢。”然后他低头开始吃菜,没再继续问。 路易摸不准维克多这句“噢”里包含着什么意思,便也默默低下头吃饭。陆吾趁此机会窝在软绵绵的椅子上打盹,闻着路易身上独有的苦涩清香。 吃完饭后,父子俩针对住宿问题产生了矛盾。维克多坚持要住酒店,路易被他气笑了,道:“爸,你是嫌我家小怎么着?死活不住自己儿子家里?” 维克多固执道:“别瞎操心,你不是晚上还有事情吗?” 路易:“那也跟你在我家住一晚没关系。” 最后维克多还是跟着路易回到家,路易的客厅并不算花哨,沙发、茶几、壁挂电视和电视柜,除此之外再也没有旁的东西,连一束花都没有。维克多轻咳一声,装模作样的在沙发上坐下,对路易道:“你晚上多久出去?” 路易想了想,道:“深更半夜的时候。”毕竟跑菩提树下面挖骸骨,等夜深人静再出动,那时候肯定有保安值班,肯定还得拜托陆吾出马。 想起善逝说,陆吾最擅长干的事情就是放火烧山、毁尸灭迹,路易就忍不住一阵沉默。他心道,陆吾以前到底是什么样子?善逝看见陆吾跟耗子看见猫一样,闻到味道就溜走。 家里还储存着些鲜血,都是路易跑去市场上买来的,说不上好吃,最多能填填肚子。路易换了身黑色的衣服,一边说话一边走向沐浴间:“爸,家里还有些血和奶酪,饿了拿出来吃就行。” 他正经过淋浴间旁的酒柜,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蹲在酒柜上的陆吾和坐在沙发上的维克多同时汗毛直竖。 “我的红酒谁喝的?爸,是不是你。”幽幽的声音从酒柜处传来,维克多一个激灵,陆吾趴在酒柜上,一脸无辜地看着路易。 最终这件事还是不了了之,路易捧着自己珍藏了许久的红酒,站在阳台上眺望远方,冷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维克多眼巴巴地坐在沙发上,不敢接近路易。陆吾却没那顾虑,他悄悄地踱步过去,身子几乎都靠在路易的腿边,陪他一起发呆。 他人立而起,用爪子抓抓路易的裤脚,安慰他:“你想要什么样的酒,我都能给你找来,别伤心。” 路易低下头,轻声说:“我没伤心,我在想善逝那件事。” 空闲下来后,那些纷杂的事情又涌上心头,加上待会儿他就要悄悄地干挖骨头的差事,这心绪就更不可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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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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