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琅揉了揉眼睛,再睁开,面前依旧是简陋的库房。 她还从来没听说过可以看见真气流动这回事…… 有些天赋好,感觉灵敏的,也许会知道自己的真气颜色和状态,这就跟普通人知道自己做过梦,梦里有没有颜色一样。想让梦像真实发生的事情一样展现在眼前,这是不可能的。 白琅把手举起来,对着灯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皮肤下的经脉长什么样。 她不死心,又闭了眼开始打坐。 这次,真气一开始运行,她就清楚地看见流动的轨迹。灰白色真气沿着经脉的流动并非始终如一,途径太阳经则略显活泼跳脱,途径太阴经便微呈沉闷不安,途径阴阳经便可见灰色中荡开各种其他色彩,极为绮丽。 她好奇地看了很久,从打坐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外面阳光已经照进来了。 不知道为何,一晚上没睡,她还是神采奕奕的。收拾东西出门的时候,钟离异很奇怪地看了她半天,感觉她周身神光都不一样了。 他问:“你昨晚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啊。”白琅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看了一晚上真气运行。 “没做什么?”钟离异狐疑道。 这时候折流正好也从隔间里走出来,他的脸色居然也好了不少,之前穿在肩胛骨处的两个大孔全消失了。 白琅非常惊讶,因为他这伤是一直不见好的。 白琅问:“你昨晚做什么了?” 折流不解:“没做什么啊。” 钟离异更不解:“你们真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啊。”异口同声。 作者有话要说: 道家一直是认为女性也能修道成仙的,但是因为天地乾坤阴阳(粗略来说就是身体构造和心理条件)这些都有区别,所以女性结丹跟男性不同,有特殊的成女丹的法门。 还有身体构造这个,男性的气穴才是在脐下(下丹田),女性应该在两胸中间偏……偏不知道哪儿一点的地方。 以前看的小说好像很少提女丹,所以这次做设定就引入了。
第10章 扬帆起航 精神焕发的白琅一大早就去了明缘司,她到的时候房间里只有孙归燕一个。孙归燕的道侣黎方正在其他界跟司缘人一起执行任务,周小莲常年迟到早退。白琅也没有大惊小怪,她跟孙归燕打了个招呼便立刻埋头卷宗不问世事。 快到中午,一个声音打破宁静。 白琅捂住耳朵,发现昨天裴素琴给她的竹签正发出弹棉花似的刺耳鸣叫,怎么摆弄都停不下来。 “速去断缘司。”孙归燕出声提醒。 “是,我这就去!”白琅把这根竹签揣上,飞快地跑了。离开前她留意到孙归燕看她的眼神很是奇怪,但也顾不上这么多。 白琅能在孙归燕眼里看见怨愤。 也是,孙归燕在明缘司埋头苦干十多年,还得苦苦哀求陈师兄才能留在这里。而她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姑娘,有沈玉姝、裴素琴这些前辈师姐帮忙,不仅顺利进了明缘司,还在短短几天内拿到长签,能跟真正的司缘人共事。 这种好事儿,总是会招人嫌弃的。 白琅想这想那,到断缘司的时候又是一脸有心事儿的样子。那两个召她来的司缘人见她满脸愁意,不由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不方便出去?我们再叫别人就好……” 白琅缓过神来,连忙道歉:“不是不是,我方便的,就是行李还没收拾。” “储物袋给你,去打包了再来。我们还在等上面批文书,不急的。” 两个司缘人一男一女,跟白琅说话的是个男人。这男人极胖,连脸长什么样子都看不见,层层肥肉堆着,但是说话声音却特别好听。女人样貌平实,身材高大,头发盘起来,分毫不乱,看起来有点孤僻。 “谢谢前辈。” 白琅回到库房,敲了敲折流的隔间,却听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怎么提早回来了?” 折流听起来有点心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琅回过头,看见钟离异跟他站在一起,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白琅震惊:“你们去哪儿了?怎么从外面回来?” 钟离异把东西放下,愉快地回答:“他那身伤不是好了很多吗?稍微掩饰下也能出门了。所以我们就去买了点万缘司特产,结缘绳啊、良缘铜钱啊、月老开过光的红线啊……这类的。” 你们到底是出于什么想法买这些骗人玩意儿的? 白琅把这个率先冒出来的问题扔去一边,问了个更关键的:“你们俩又没灵石在身上,不会是抢了人家地摊吧?” “怎么可能!”钟离异对她的怀疑很不满,他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万缘司的工作都是有月俸的,你去当值的时候有人送灵石过来,我和上人就作为家属代为收下了。” “你们拿我的钱!还自称我家属???”白琅指着地上大包小包,气得手都在抖,“这可是我每天起早贪黑换来的血汗钱!人渣!!” 钟离异不太高兴了:“哎哎哎,怎么称呼长辈呢?” 折流咳嗽了一声,生硬地转移话题:“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白琅一生气就跺脚:“我不早点回来你们俩不是要翻天!” 钟离异向来跟着折流口风走,他一见折流转移话题也连忙开始追问白琅:“是司里有什么事吗?” 白琅一想到两个司缘人在等她,也没空跟他们俩生气了:“我马上跟司缘人一起去其他界办事儿,回来拿点日用品。” 她想了想,又问,“上人,我能把你带上吗?” 折流有点愕然:“什么?” “我问过了,可以打包行李的。你那柄剑……” “什么?”折流语气里那份愕然变成了微恼。 钟离异拍着胸脯,惊魂未定地小声说:“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说他是日用品……” “哎呀,就是……”白琅没听见钟离异那句嘀咕,她不好意思地看着地板,“你……那上面不是,不是插着把剑吗?我觉得带个武器安全点……” 折流还什么都没答呢,旁边钟离异就笑得弯下了腰,他笑一会儿还要抬头看折流表情。明明折流没表情,他看完还是忍不住笑得弯下去,最后腰都直不起了。 他边笑边说:“哈哈哈哈,你脑子里都想的什么?平常界中,得道之人最多一两个,你把他带上,当然是什么都不用怕。哪里用得着你亲手拔剑?” 白琅看了看地上那些结缘绳和“开过光的红线”,声线毫无起伏:“我就想带剑,带上他,我害怕。” 是发自内心地害怕。 “不行。”折流冷冷答道。 白琅看他答得认真,有点不敢再提。想想也是,折流现在后有追兵,重伤未愈,有什么防身之器还是应该留给他,这样他就算死也死得有尊严点。 折流的脸瞬间黑了,白琅觉着他搞不好又在偷偷读她的想法,于是连忙收拾东西逃走。 走前折流递给她一面镜子,是从他们刚买回来的那堆东西里拿出来的,白琅有点不敢接。万一是什么“可以照见前世爱人的镜子”呢?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吧?”折流传声,没有把话说出来,“有事记得看镜子。” 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折流碎镜而出,压垮了她的梳洗架。 白琅现在想起这事儿还是气,她接过镜子扭头就走了。钟离异还在后面笑得直抽抽,折流倒是一直站着不动,目送她离开。 回到断缘司,文书已经批了下来,两个司缘人似乎正在讨论对策。他们看见白琅,招呼她一起前往劫缘大阵,通过劫缘大阵去风央界。 路上白琅也大致从两位前辈口中得知了事情概况。 这两个司缘人是老手,胖的叫余长溪,修符箓道,灵宝已成,相当于丹道的结丹期;那个孤僻女子叫巫络,修的丹道,刚结丹不久。和白琅一样来打下手的人还有三个,有点奇怪的是,三个都是年轻女子。
这次要断的缘虽然特殊,但是不难——明缘司查到风央界一个命数已尽的人,近期要通过有违天命的手段活过来,所以派了他们几人去蹲点索命。 按照另一个竹签弟子的说法,断姻缘最难,断命缘最简单。因为只要将断缘锁往那些命数将尽的人身上一捆,他们就死得不能更死了。但是把断缘锁往那些相爱的人身上一捆,人家也不会因此忘了对方。 “这个命数已尽的人是谁啊?”白琅好奇的问。 她觉得能够计划在自己死后活过来的,一定是修道界的大能,哪个凡人想得到让自己死后活过来这种事儿啊? 没想到另一个竹签弟子钱汐神神秘秘地答道:“是风央界风央王朝的始皇帝。” “皇帝?”白琅在煌川道场长大,没怎么经历过人世,对“皇帝”也仅有耳闻。 “对,风央王朝的第一个皇帝,五千年前就是他开了修道者在人间称帝的先河。”钱汐得瑟着自己的小道消息,“以前万缘司都把仙凡界限划得很清的,不过风央始皇打破了先例。听说是因为他修为太高,我们司命打不过……哎哟!” 钱汐脑袋上挨了一下。 “到地方了,还在说什么闲言碎语?”巫络满脸阴沉。 白琅连忙抢着道歉:“是我拉着钱师姐问东问西的,请前辈恕罪。” 巫络冷哼了一声,没再理会两人。钱汐朝白琅吐了吐舌头,有点尴尬又有点感激。 离开大阵,走到外界,周围毫无遮蔽,全是金色的沙石与碧蓝的海水。这是海中心的无人小岛,岸边停着一艘气势磅礴的龙首船,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 滚滚热浪袭来,没一会儿白琅几个低阶弟子就开始冒汗了。 “我们乘船离开。”巫络登上船,看也没看后面几人。 余长溪和蔼地说:“大家都跟上。这次是断命缘,比较简单,你们多学着点。” 钱汐点头哈腰:“多谢前辈。” 几人排队上去,白琅和剩下那个低阶弟子在最后。快上去之前,那个低阶弟子扯着她小声说了句话:“别吃余前辈给的东西。” 白琅微讶,再想细问却发现那名弟子已经上了船。她隐约记得那个女生好像叫纪雅之,话很少,看起来特别容易害羞的样子。 “快点,要起锚了。”上面有人喊她。 白琅连忙跟了上去。 船上的情况……白琅没见过其他船,也不好比较,反正看着不如龙首龙鳞造型震撼,甚至还稍微有点乱。余长溪解释说,这船是司内公用的,前几天刚被派去千山乱屿无尽海,里面发生过激斗,有点损毁。 他说着说着,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个果盘。果盘里装的全是些平日里难见的灵果,有吃了能修为暴涨的,有吃了能疏通经脉的,也有吃了能延寿百年的。 “来来来,这是我带来的,不用客气。出来办事儿嘛,自然是要先吃饱喝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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