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恩皱眉道:“这雨水阴晴,本应是天意自定。在这滩水城内,雨水怎会日日不息?”
毕方摇头道:“滩水城几百年来就是一直如此。滩水城不与外界相接,这城中万象皆是滩水城自定。”
“这世界万象乾坤,你我怎会全都知晓呢?”毕方饮了一口酒,叹息道。
摇山传音给长恩道:“先生,是否需要我跟着那队伍,去看看其中是否有些蹊跷呢?”
长恩心念一动,回道:“不必。”
摇山继续乖乖吃着碧螺春大米饭。
游行队伍渐渐远了,众行人向着雨花庙走去。
夜晚,雨依旧在下,整个滩水城透着一股凉意。城中空气确实湿润舒适,但是雨这般不停不止,也着实有些令人恼了。
毕方道:“滩水城的止雨礼不同于外界的祈雨礼,木神书神是否感兴趣看看热闹?”
白槎点了点头:“入乡随俗,百姓干嘛咱们也干,走!”
几人化出蓑笠花篮带上,跟着队伍上了陡峭绵延的崇尤山。
百姓们走到山下,山腰坐落的雨花庙已然映入眼中。一看到寺庙,百姓们就匍匐跪地,身上的蓑衣染上了一地的泥水。
摇山此时化为盘扣挂在玉佩上,摇山道:“入乡随俗???还随吗?” 白槎…… 长恩…… 毕方噗嗤笑出了声,道:“无妨,我们本来就看看热闹罢了。这繁文礼节是百姓们自己加进去的,并非定要如此。”
白槎微微正色道:“荒唐,倘若没有这不停不歇的雨水,百姓何至于此。这天意分明逆了民生!”
毕方没有出声,望着这雨出神了片刻,雨很小,雨水透过蓑笠依旧浇湿了他的脸。
长恩看着毕方,又看看眼前的寺庙。结印为白槎打了一个小小的避雨结界,雨依旧会落在白槎身边但是不会浇湿白槎。
长恩缓缓道:“百姓起身了,跟上。”数百位信奉无忧神的信徒站在庙门口,白槎长恩毕方也混在其中。
百姓们没有进去雨花庙,雨花神庙门前有一片极其宽敞的空地,人们站成很多个圈圈。百姓微笑着,将手中花篮的花瓣全部撒向空中,似乎每个人手中的花瓣都是不同的。不同的颜色不同的花形。
雨花神庙的神台上有很多花,花趴着一只小兽,那小兽手中拿着一把荷叶,把玩这荷叶边。小兽模样粉色皮毛,如狸但非狸,毛茸茸的白尾微微卷翘。
小兽忽然又化作一青色衣裙少女,坐在神台上,那少女手中荷叶被换成了一束花,含蓄待放的粉色郁金香,郁金香上挂着露珠,花朵灵气逼人,惹人怜爱。那少女眼波流转,望着庙堂外面散花起舞的人门,脸上笑意浓浓。
这雨中落花之景持续了很久。山中庙前散花仪式在雨中绽放美丽。雨中落花看着有种撼动人心的美,直到所有花瓣飞散结束,百姓依旧脸上洋溢着喜悦。人们把篮子放下,手牵手跳起舞来。
长恩…… 白槎这下笑开了。 摇山也笑了。
摇山此时挂在庙前的一颗最高的树上,欣赏这止雨礼。他感受到了书神的无语,但是他也好奇书神会不会加入其中,与众人携手并肩跳舞。
长恩正想开口道:“九叶,我能不能不? ”
白槎左手牵起他的手,右手牵起一个小女孩的手,眸中星辰闪烁,笑着仰头望向他。
这种雨中落花极美,但是白槎的笑一时蛊惑了长恩,她的笑比雨中花更绚烂。长恩握紧了白槎的手,跟着人群转了起来,一时加入到这止雨舞中,忘了一切。
毕方看着他们二人,也露出来了淡淡的笑。但是毕方并没有加入其中,他隐了身子,悄悄退了出来,他并不想跳舞。一会被无忧神看到他也跳舞,她笑话他怎么办?
止雨舞结束后,百姓们合掌祈福,排成队列陆续离开。
毕方道:“今日是止雨礼第一日,只需要止雨花和止雨舞。”
随着众人离开这雨花神庙,那神台上的花都被换了一批新的,更加鲜艳。神台上的少女已经不见了。庙中有颗柿子树,此时柿子树上的柿子泛着淡淡的光。
白槎等人返了城中。白槎跟着摇山去了饮子馆。客栈屋内只余长恩和毕方二人。
长恩看着这不停歇的雨,盯了半响,又细细打量起毕方。
长恩开口道:“毕方,你可是在这滩水城已经呆了三百年?”
毕方莞尔一笑道:“是。”
长恩沉吟片刻道:“这里是滩水城,雨水昼夜不息,你这火鸟元神的神魄当真吃得消?”
毕方继续道:“无妨。”
长恩看着毕方,想起来了自己在白槎陨灭的那几万年的所作所为,忍住了想开口的话。
半响,长恩道:“天意自有定数,如果需要放下,切莫强求。但其实我也没有资格劝你这些,随心而动吧。”
毕方苦笑了一下,想起来了白槎刚陨落时,长恩的样子,他欲言又止道:“谢过书神。”
说罢毕方离开了客栈。
之后白槎他们几人拒绝了毕方的邀请,没有去若水堂,选择随意在一个客栈住下。
雨没有停歇的意思,眼前的崇尤山,高耸入云。天空灰蒙蒙一片,山间的树叶、花枝被雨水敲的啪啪作响,不时天空响起一声闷雷。滩水城内着实湿气逼人。
白槎道:“这里太潮了,我要去饮子铺喝豆蔻煎。”
客栈内人很多,外面雨水霏霏。他们几人持伞出了客栈,走在湿漉漉的路上。
城中雨巷深处。 有一小儿,约莫八九岁年纪,没有带蓑笠,也没持雨伞。衣衫发黑发黄,上面很多污渍,破旧不堪,从对面巷子中飞奔出来,怀中紧紧抱住一些东西。
后面跟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穿着蓑衣跟着,手持木棒。一壮汉急忙跟上想拽住小儿,小儿像条小鱼躲闪。另外一男子,一木棒敲在小儿背上,又一棒敲在小儿脸上,小儿脸上满是鲜血,还护着怀中东西。
木棒敲断了小儿的腿脚和手,小儿的手无力的倒下,怀中东西滚了一地,是几包草药。
小儿躺着水滩中,血染红了泥泞的水沟,晕出残忍的嫣红色。他瘫在水沟里,轻轻喘着气,恳求道:“求,求求你们,我娘得了根枯潮,她要死了,我要给她送药!”
一男子捡起地上的草药包,冷冷道:“没钱可不行。”
“想死,就来正雅堂药铺试试!”另一个人冷漠开口。
雨依旧下着,几个壮汉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巷子。
那小儿死气沉沉横躺在水沟里,雨水冲干净了他的脸,却是冲不干净他的衣衫。他的脸小小的,稚嫩纯洁,但衣衫却如此陈旧脏污。
小儿躺着的水沟里升腾出一个模糊的画面,画面恍了两秒就消失了,仿佛幻象一般。
天人菊
小儿躺在地上,血迹蔓延到水中,那画面中有一株天人菊。
天人菊,花色渐变,每一个花瓣都是一朵小花,从内向外红色渐变成黄色。初开簇拥像花心,开久了就像花外飞散,直至彻底分开,落下。那株天人菊正在吞噬空中飘散的一缕缕黑气。
正雅堂内。 七层高的药铺宽广明亮,药阁中放着无数种草药。堂内店铺老板低头哈腰地冲着几位穿着华服的中年女子笑。
崇尤山上其实有两座庙,山顶庙和山腰庙,都是雨花庙。
但是滩水城的一般人看不见山顶庙,那山顶庙其实就是无忧神真正的住所。山底庙则是凡人肉眼可见,随时可以去的。凡人只知山腰庙,他们常常去庙中祈福祷告。止雨礼也是在山腰庙举行的。
此时的山顶雨花庙内。上百株的柿子树上挂满了鲜红的柿子,一个个大的出奇,看起来鲜嫩多汁。 柿子树下却是遍地落花,空中也飞舞的无数色彩斑斓的花瓣。这些花正是刚刚的信众在山腰庙供奉的鲜花。柿子树红色层层叠叠,仿佛一朵朵厚厚的红云,浮在半空中。
一丁香色衣裙的少女坐在一棵花树上,少女肤若凝脂,眉眼带笑,左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玉碗,玉碗里放着一个又大又红的柿子。 她右手拿着一个勺子,轻轻刺穿柿子,红色的汁液涌出,她把柿子放入口中,甜甜的汁液晕开,她开心的晃动着身体,碧色的发带随风摇曳,花瓣在雨中飞舞。 此女正是无忧神近雨。
花树下忽然闪出一个修长的红色身影,一把蓝色油纸伞浮在那人身上。来人正是毕方。
近雨看到毕方出现,面色一冷。后又笑道:“皱云,你可要吃柿子?”
毕方手中顿时多了一个红彤彤的柿子,他轻轻应道:“多谢。”毕方忽然手持一把鹅黄色的油纸伞。
本来头顶那个精致的蓝色油纸伞忽然变成一个五岁小男孩模样手中拿着一个大大的柿子,乖乖站在毕方身后,男孩正是皱云。皱云微微向毕方后靠了靠,他的动作很小,此时也没人注意。
毕方温和道:“近雨,止雨礼已至。明日的止雨礼一过,便是要晴天的日子了。”
近雨似乎有些不乐意,她冷冷道:“我知道。”
近雨又道:“凡人真是麻烦,还为他们止雨。”
毕方道:“凡人身单力薄,于他们来说,晴雨对他们影响甚大。他们也是无奈之举。”
近雨道:“你就没别的话同我讲吗?”
滩水城的无忧神近雨其实十分关心滩水城百姓的健康,但是毕方每次来找自己都只是说一句止雨礼将至,从不说些别的,他这副冷冷清清的模样莫名惹恼了近雨。因此近雨才装出一副讨厌凡人,凡人就是麻烦的样子。
毕方没有出声,手只是轻轻握紧了伞柄。
近雨吃完最后一口手中的柿子,将手中玉碗,啪叽摔在地下,碎了一地透明的玉片。她不耐烦道:“弥生,送客!”
说完,近雨消失在花树下。
毕方挥手将树下的碎玉片复原,把复原的玉碗收回袖中。皱云抬头看看毕方,毕方没什么表情,可皱云知道毕方在难过。
滩水城内,刚才横躺的水沟里鲜血直流的小儿已经不见了。那水沟处地上,躺着一个圆滚滚红灿灿的柿子。
雨突然变得又急又快,密密麻麻的砸下来,路上行人来来往往。那红灿灿的柿子不知何时被人踩的稀碎,红色的汁液混进泥泞的水沟中,和鲜血交织。
两名杀狼氏将刚刚路边死去的孩子拖到崇尤山脚下。杀狼氏是负责整理城镇垃圾的人,他们每日都要清扫街道,今日又捡到一具尸体便只是拖到后山就离开了。
雨不停地下着,雨水拍着落花,落花轻轻落在那小儿身上。 一位鹅黄色衣裙的美貌少女站在那小儿尸体前,她身后站着一位面色冷峻的蓝色衣衫女子为她持伞。黄衣少女幽幽叹息道:“弥生,你看,今日又多了一片花,早日轮回吧。” 鹅黄色衣裙的女子是无忧神近雨,蓝色衣裙女子是她的神使弥生。
崇尤山山顶。 雨太急太大,天边不时出现一道闪电,照亮了了寂静的山林。近雨随意的坐在一颗花树上,她手中拿着一支花,花上挂着露珠,娇艳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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