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白誉邪把手背到后面,一条腿在地上画圈:“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白落钟看着他:“是那个唱戏的小姑娘?” 白誉邪顿了顿,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白落钟笑了笑:“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白誉邪想起之前嘲讽说这是傻子干的事…… “咳咳,”白誉邪道:“好吧,我是二傻子还不行么。” “那你为何要问我成亲的事?”白落钟问。 “因为,兄长要比我先成亲,等到你们成亲了,我就可以娶她了……”白誉邪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白落钟又笑了起来:“想什么呢,你才多大年纪。现在成亲还早,你根本就不懂,没有人会同意的。” 白誉邪赌气道:“为什么没有人同意?我就是要娶她!” “第一,你年纪太小;第二,成亲也是要门当户对的,父母不会同意你娶一个来历不明了小丫头。” “她才没有来历不明!我知道她的来历!” 白落钟叹了口气:“不要再犯傻了,我们都不会和喜欢的人成亲的。” 白誉邪没在自己这方面多作纠缠,不解地问:“兄长以后不会和双灵姐成亲吗?” 白落钟摇头:“神员外向来是听她女儿的话,而你双灵姐姐,根本就不喜欢我。” 白誉邪看着兄长离开的背影,拧着眉头不说话了。 …… 转眼,寒食节已至。 按照惯例,在清明节的前一天,父亲都会带他们去扫墓,因为老家祖坟离得比较远,届时全家人会乘车或骑马出动。 清明节前后几天都热闹的很,白誉邪偷偷从窗口往外瞄,几个小童嘻嘻哈哈扯着风筝从旁边跑过,此时天地开阔,碧天浮云尽收眼底。 “不去骑马,又擅自带我出来,不会被罚么?”马车里对面坐的女孩子问道。 白誉邪玉色的衣服罩在她身上显得松松垮垮的,白誉邪转过头来,替她拢拢衣服,比着一根食指在唇上:“嘘,你不说我不说,只要别让爹看见我们就没事。” 马车的轮子不协调地响着,滚滚颠簸前行。 祭扫完家墓后,白誉邪趁车夫不在,赶着马车一路下坡到了山脚,将马牢牢的拴在一边大树上,白誉邪拍拍手上的灰,掀开了马车帘子。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真够麻烦的,还好逃出来了,你怎么样?在里面没憋坏吧?” 女孩子扶住白誉邪伸来的手,慢慢下了马车。 白誉邪另一只手背在后面,笑眯眯地看着她。 “怎么了?” 白誉邪倏地伸出后面那只手,在她头上挂了一个圆圈状的东西。 女孩子用手去抓,摸到了几片柳叶。 是柳条编成的环。 “清明不戴柳,红颜变皓首。”白誉邪歪头笑道。 女孩子把柳环摘下来,仔细地看了半天。 白誉邪看她一脸好奇的样子,问道:“你第一次戴吗?” 女孩子点点头。 “哦,这是清明的习俗。”白誉邪忽然想起女孩的父母早已过世,整天随戏班四处漂泊,连个亲人也没有,怎么会知道这些?于是拉起她朝一边跑去:“跟我来!带你去玩好玩的!” 白誉邪把外衫脱掉垫在秋千板上,让女孩子坐上去。 “抓稳了哦,千万别松手!”白誉邪双手搭在秋千绳上 :“三!二!一!” 三月初的春风刚好,携着温暖的气息灌入袖口。 柳叶依依,桐花瑟瑟。 “太高了太高了,你不要再推啦。”女孩子紧紧抓着绳子。 “哦?”白誉邪松手,转到了女孩子前面。 “我害怕……我要下来……” “只要我不推,它就会慢慢停下来的。”白誉邪说完,看到女孩子小脸吓得惨白,他不知怎么的,慢慢张开了双臂。 “嘿,”他道:“你想现在就下来吗。” 女孩子带着一阵微风撞进了他怀中。 是桐花的香气。 清风拂过,漫山紫花绚烂。 桐树上的一朵朵花形如钟般倒垂着,白誉邪怔了半天,对女孩一笑:“等我。” 女孩站在秋千旁,被人猛地向后一拽。 白誉邪坐在秋千上,女孩跌到白誉邪身上,头上还多了几朵浅紫色的小花。 “我还没试过坐着荡秋千,不过应该不难。”白誉邪道:“绳子不好抓,你抓紧我就好。” “我保证你不会害怕的。” 秋千高高荡起,荡进满树紫花中。 “你知道吗,我最喜欢桐花了。”白誉邪看着一旁的女孩,“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偷偷跑出来,一个人在这里呆上好几个时辰,我喜欢这里的味道。” 秋千降到最低处,白誉邪用脚尖蹬了一下。 “不过今年不是一个人了。” “我也喜欢这里。”女孩道。 “是嘛,那我们每年都到这里来好不好。” 女孩点点头,秋千又荡到了最高处,几朵白色和浅紫色的花飘落在他们身上。 白誉邪闭上眼睛慢悠悠道:“北宋有一个叫陈翥的人,他写过西山桐十咏,其中桐花那一篇我最喜欢。 “吾有西山桐,桐盛茂其花。 “香心自蝶恋,缥缈带无涯……” 白者含秀色,粲如凝瑶华。 紫者吐芳英,烂若舒朝霞。
第6章 天欲孰飞升 白誉邪驾着马车回去的时候,兄长正在转角等他。 白誉邪看到兄长那张乌云密布的脸,忽然有些不安。 “小祁。” 白誉邪住了马,静静地和兄长对视。 “父亲有事找你。” …… 还是那个来过无数次的禁闭室。 一股发霉的阴暗腐烂气息。 白誉邪拖着两条鲜血淋漓的腿,想努力找个不难受的姿势坐下。 没用。 她的事,被父亲知道了。 白誉邪一直不明白,他明明藏的很好。 可是还是被发现了。 白誉邪眼前又浮现出最后的场景。 几个家仆推搡着她,毫不留情地把她赶出了白府大门。 “什么人都敢往我们这里进?!滚吧!” 就像那天,她被赶出戏班时一样。 白誉邪不顾其他人阻拦,挣扎着喊道:“你记好了!我叫白誉邪,单字一个祁!千万别忘了!我会找到你的!” 白府的大门猛然关上,发出震天巨响。 从此,再也没见过。 “小祁,你吃那么少,身上的伤还想不想好了?”白落钟在一旁坐下,看着剩下的大半碗粥直皱眉。 白誉邪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了,不过他能明显感觉到,以前一点小伤小病的过两天就能好,这次恢复的却跟乌龟慢爬一样。 “兄长,你说她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被人贩子拐走啊?没有人照顾怎么吃怎么睡啊?” “别想着她了,祝她能安好吧。”白落钟叹了口气,“师父让我带话给你,这两天落下没学的,赶紧补上。” “知道了,我这就去练武。”白誉邪慢吞吞爬下了床。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几年。 人们都说,白家白落钟迟早是要飞升的。 白落钟可能是白家几辈以来最出色的后代。 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白玉无瑕。 习武奇才,学识奇才,天赋异禀,优秀到简直不是人。 是啊,他可是要飞升的啊。 公羊家终于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威胁,可长子公羊慈整日把自己关在家里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对外不帮忙接待来宾,对内武艺丝毫不见长进,再过几年可能大家都不知道有这个人了。 次子公羊申还好一些,但也比他哥强不到哪里去,与闷在家里的公羊慈不同,公羊申整天游山玩水,十天八天的才回来一趟,每次带点特产回去,家里的下人们倒是乐坏了。 而老三公羊冥,资质虽不比白落钟差多少,品行却尤其恶劣。 每次白落钟出门,基本都会看到公羊冥坐在不知谁家的墙头上,手里揪着只死耗子的尾巴甩来甩去:“你们白家的这些废物就不要痴心妄想了,只有我才够资格飞升。” 要想飞升,一看机缘,二需修道。 修道亦分许多种,妖魔之辈且不提,凡人修道最常见的两种便是文武道和心正道。 诸如白誉邪一干人等,修的皆是文武道。 白家人家教甚严,若干年过去,白誉邪已长至十九岁,脾性竟也收敛了许多,再也不天天半夜跑出去鬼混了。 一天夜里,白府中遭刺客,白誉邪以一人之力将十多人全数擒住,白落钟不禁叹道:“看来小祁也并非像旁人说得那么不堪,依我看来,已经有飞升的潜力了。” 白誉邪倚在一边的石头上捏起一只蚂蚁:“兄长玩笑了,我不过是比较熟悉他们逃跑的路径罢了,毕竟我可是积攒了多年翻墙钻洞的经验。” 兄长连连摇头:“小祁,你真是……” “哎兄长,”白誉邪吹掉那只蚂蚁:“你们一个个的整天嚷嚷着飞升,飞升到底有什么好的不就是多活几年吗?” “人人都想永葆青春,只是你还年少,无法体会那么深刻。飞升当然不只这一点好处,你可以做到许多原来不能做到的事情。” 白誉邪接着问:“比如说我想找一只彩色犄角的鹿,这样的鹿世间只有一只,可能隐匿在任何一个地方,飞升之后,找得到吗” 兄长笑问:“这算什么?” “能不能?” 白落钟想了想:“我不太确定,但是既然飞升了,便可以施展仙术,或许能够找到吧。” “哦。”白誉邪点点头:“那好,我决定了。” “你决定什么?“白落钟问。 白誉邪笑着滑下石头,转身离去,对着身后的兄长摆手道:“折腾那么久都快天明了,我好困,兄长你也快去睡吧。” …… 白落钟发现,白誉邪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一次,他夜间听到了凌厉的破风声,便推门出去查看,发现白誉邪正在院中练武。 “兄长!接着!”白誉邪凌空抛来一个东西。 接过来感觉软糯糯的,摊手一看,是一颗熟透了的柿子。 又一次,他推门进书房,险些被漫天砸来的书埋进去。 白誉邪从东一坨西一块的乱糟糟书海中抬起头,笑嘻嘻道:“我找本书,一会就把这些收拾好哈。” 又又一次,每隔三月一届的比武大会上,千年老二的公羊冥竟然被刷到了第三。 白落钟接过榜单去看,第二甲上赫然写着白誉邪三个字。 酒楼的雅间中,白落钟看着对面胡吃海喝的白誉邪,微微笑着。 白誉邪左手鸡翅右手鸭腿,百忙中之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说好了我请客,放开吃啊。” 白落钟满脸欣慰地笑着,在白誉邪看来,有那么一瞬间像个慈祥的长辈。 “我在这个年岁时,还不如你呢。小祁,真是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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