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龙睿识视若无睹,反而从容地上前,坐在竹榻边的椅子上,“我滚了,你会后悔的。” 漆雕弓不禁抬起头。 这龙睿识一身痞气,却不知为何令漆雕弓非常熟悉。 以至于他头痛之余不得不思考,这股子熟悉感从何而来。 岂料,他一抬头,所面对的并非龙睿识,而是一张他日夜思念的脸。 白蛇?! 一瞬间,急剧的头风突然消失不见,漆雕弓瞪大眼睛下榻,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日之前,他还亲自为白蛇主持丧葬。 三日之后,白蛇竟然能够毫发无损地站在他面前? 天方夜谭? 他惊讶和惊喜交织,脑子里面憋了许多话要对白蛇说。可是话到临头竟然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能呆楞着扶着白蛇的手臂,没头没尾来了句:“龙睿识呢?” 白蛇弯腰替他拾起地上的抹额,交到他手上:“才三日未见,将军就已经另觅到新的统领了。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胡说,”漆雕弓十分听话地将抹额重新戴好摆正,为自己辩解,“纵使来成千上万个龙睿识,也比不得我白蛇统领。” “那就好。”凌曲眼神幽幽,笑了。 “这些日子……”漆雕弓欲言又止,紧紧盯着凌曲,生怕一眨眼他就跑了。 “无碍。”凌曲道。一丝熹微的光线透进屋内,凌曲下意识眯起眼睛。 漆雕弓见状,转头就从柜子里扯出崭新的斗篷替他遮。 若是凌曲没有记错的话,这斗篷是去年围猎时,西厥王亲自赏的。漆雕弓一直随身携带,却一次也没有上过身。 而刚才,他却想都没想给自己披上了。 凌曲目光流转,开口:“告诉将军一件事。” “你说。”漆雕弓想都不想就道。 “等等,”他突然迟疑了,凶神恶煞的脸上露出几分劫后余生的害怕样子,“你先告诉我,是好事还是坏事?” 凌曲默然,看了对方一眼,随即道:“对将军来说,大抵是好事罢。” “那还等什么?快说快说!”漆雕弓急不可耐。 凌曲薄唇轻启,眼神中升起一丝久违的淡漠和阴鸷: “我,杀了巫马真。” 作者有话要说: 漆雕将军:统领不在的第N天,想他想他想他~ 凌曲:……打咩。
第15章 禅房 凌曲原本完全可以不让将军知晓此事。 现在火军乃至整个凉朔都对他在副城主府中暴毙这一消息感到震惊,连宫里前些日子都派人过来吊唁,可见大家内心虽有疑虑,却并未有人怀疑过他是诈死。 漆雕弓自然也是不怀疑的。 本可瞒天过海,但凌曲思忖过后,却觉得有必要让漆雕弓知道此事。 一句话,他目前仍需要借助火军的力量。 漆雕弓果然被他口中的这件好事震惊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漆雕弓虽然与巫马真水火不容多年,恨不得他出门就下地狱,可一朝竟然让自己的小统领替他实现了梦想,又顿时萌生出一种茫然之感来。 漆雕弓茫然之余陡然发觉,自己身边这个深藏不漏的小统领,从一开始就不是池中之物。 他只用一年时间就让自己坐到火军统领的位置,再用剩下的四年成为火军无可替代的人物。他自始至终都有自己的目的,可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他真正想要什么。 “将军,难道不想说些什么?” 凌曲等待漆雕弓的回应。期间他用手覆着另一只手的手腕,用力地握紧。因为这里,有他最不想看见的蛛网痣。 漆雕弓终于开口,废了一些脑筋,声音也冷静了许多:“杀他,是不是因为你父亲?因为你父亲的死,所以这么多年来,你还恨他?” 父亲? 凌曲不由思忖起这个过于久远的词。在他印象里,他好像没有父亲。地下城里那个所谓的父亲,当初只不过是捡他回去好卖些银子而已。若这也算父亲的话,那么当年还是自己借巫马真的手杀了他。父亲的死,有他的一份。 “难为将军还记得。”凌曲蓦然笑了,清浅的双眸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凉意,“当真是大快人心。” 这就是了。漆雕弓感动于自己终于摸清一次凌曲的想法了,开始认真琢磨起这个棘手的问题: “巫马真一死,这事瞒得了初一瞒不过十五,若皇宫那里追查下来,你切莫担此罪责。实在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让死士替你。” 噗嗤一声,凌曲笑得开怀。 “将军以为我是来为自己开脱的?” 漆雕弓一时竟说不上话。 “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我定然不会牵连到火军和将军。更何况,不会有东窗事发的那一天。”凌曲云淡风轻地说。 “因为我,”说到这儿他眼神一抬,笑得诡谲,“就是巫马真。” 刹那间,漆雕弓内心的所有疑窦都被解开了。 偷梁换柱,取而代之。这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想到的绝妙计策。 他强打起精神问:“那统领何故贸然来找我?” 此时他身份特殊,众目睽睽之下,岂不是很危险? “我啊,”凌曲语调悠悠,玩笑开得十分正经,“我担心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将军受人欺负。因此特意回来看看,以缓解将军的头疼。” “笑话,我堂堂火军统帅,以一当百,岂能受一帮毛都没长齐的小儿欺负?!”漆雕弓吹须瞪眼,十分不赞同凌曲的话。 “那外头那人是?”凌曲拍着袖中扇子朝外面一指,话故意说一半。 漆雕弓这才想起来外面还杵着一个龙睿识,当即臂弯一挥,朝外头道: “待会给我把窑子军二统领请进来,我要亲自会会他!” - 一路上,思衿都觉得有人在偷看他。 有好奇的,有直愣的,也有不怀好意的,各种目光都有。思衿情不自禁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面,走得心惊肉跳。 巫马真明明没有在他脸上作画啊,为何他总觉得脸上多了什么东西? 思衿下意识用袖子擦了擦,一抹温润的红色被蹭下来,他的脸当即就白了。 这死孔雀,竟然将胭脂涂在他的唇上!! 他这下明白巫马真那句没头没尾的“好看”是因何而起了。 硬着头皮走回客栈,师兄坐在长廊葡萄架下,闭眼休息,一看就是等了有一会儿了。 思衿抿嘴,走上前去道:“师兄,我们走吧?” 凌凇这才睁眼,垂下手中握珠:“去哪儿了?你的嘴角……怎么回事?” 思衿宛如犯错一般,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凌凇见他似是有苦衷,便不再多问,两人一起离开客栈回太和寺。 路上,凌凇忽然问:“佛会前,你我所救之人现下如何了?” 佛会那几日事多繁忙,凌凇无暇顾及被救的地下城逃奴。现下佛会结束,他暂且清闲下来,因此多嘴问问情况。 提到丘山,思衿眉眼黯淡下来,道:“人已经死了。” 他感到这句话一说出来,师兄的脚步略微顿了顿。但师兄依旧没有回头地往前走,思衿只能望见一个高大而挺拔的背影。正是这样的背影撑起整个太和寺,给了思衿十足的安全感。 “既然已经无法挽回,那便罢了。”凌凇道,他的语气四平八稳,“勿要多想了。” 思衿道:“知道了,师兄。” 两人一起回到太和寺。 凌凇刚踏进寺门,便被主持叫过去处理寺中事务,连口热茶都来不及喝。思衿纵使心疼师兄,但也无可奈何。 恰巧正在做洒扫的思湛叫他,他便走过去,问:“怎么了?” 思湛话还没说,见他嘴角红红的,皱眉问:“你嘴这块儿是被什么虫蚁咬着了?” 说罢从衣襟里掏出一瓶绿色小药罐递给思衿:“山中多虫蚁,用这药外敷最好了。” 思衿接过小药罐,打开来,里面是晶莹的绿色膏状物,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味,闻着异常舒心。
思衿阖上盖,由衷道:“多谢你了。” “无妨,你用几日等好了再还我就行。”思湛拖着大扫帚摇头摆尾地走了。 等他走了思衿才意识到什么,有点懵:刚才他要跟自己说什么来着? 太和寺西院是禅房。因寺里僧人不算多,故单独辟出一片院子作为禅房区域,每个僧人都有自己的禅房,以天干地支做编号。 思衿就住在己未号禅房,而师兄本来住在他旁边一间屋,但由于寺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需要师兄处理,为了方便起见,前不久搬去和主持他们一起住了。 所以己未号旁边的戊午号禅房,至今还是空着。 然而,思衿路过戊午号的时候,依稀听见里面有响动。 像是收拾东西的声音。 住新人了?思衿想不明白。若有新僧入寺,师兄定然是除主持外第一个知晓的,他紧随其后是第二个,没有理由不知道啊。 这样想着,他走上前,叩了叩门。 里面的响声立即停止了。 进贼了?思衿歪头一想,不可能啊,哪个贼人这么没眼力见,和尚身边能有几个值钱的东西让他窃?再说寺里僧人都好说话,若是因为乱世吃不上饭,不说主持和师兄,他跟思湛两个都会伸援手的,哪里还用得上偷? 怀着疑惑,他推开门。 伴随着轻微的尘埃,他隐约看见师兄的床榻上躺着人。 这人面朝里侧躺着,呼吸起伏,却不平稳,像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思衿本想上前,可是他脚步往前一迈,就闻到一股很浓重的花香。这花香来得蹊跷,仿佛是在警告他勿要靠近,令他不得不在意。 难道是孔雀? 思衿琢磨,一时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隔着帷幔,他看不见孔雀的表情,只见其辗转反侧,露在衣袖外的皮肤布满抓痕,红得发烫。 他为何伤得如此之重? 管不了那么多,思衿转身关紧门,咬牙走向床边。那股危险的花香萦绕在他鼻尖,愈来愈烈,令他头晕目眩。 “今天是个坏日子。”他隔着帷幔,听见孔雀这样说。 难道意识还清醒着? 思衿只能仔细观察他的动静。直觉告诉他:孔雀的情况很不好。 “过来。”孔雀道。 思衿听话地走上前,问:“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坐下来。”孔雀侧过身子,拍了拍床边。 思衿迟疑着过去,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我好疼。”孔雀把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胳膊上,笑着说。 “发生什么事了?”思衿问。虽然人是笑着的,可他不是没看见凌曲额间的细汗。 大抵是真疼得厉害。 孔雀眨巴了一下眼睛,胡说八道:“去了趟妓馆,被下了药。” 说完他还游过来,轻轻嗅了嗅思衿的胸口:“你身上好香。都快赶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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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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