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夫君我,三岁便学了骑射,六岁百步穿杨,九岁单手擒贼,纵使是地下城关了一些时日,功夫也不曾荒废。你到底还是娇弱了些,没我路子野。”凌曲道。 这思衿不得不承认。他久居山中寺庙,哪怕日日练武,也比不上动真刀子的。 更何况凌曲身为毒修,根本不屑动武。 “咱们已经很久没出来逛过了,这一趟经过凉朔,要不顺便去吃个酒听场戏?”凌曲忽然提议。 “酒是吃不得的。”思衿说,“戏么……” 他是想看戏的。 “懂了。那就不吃酒,改成宜昌楼的点心怎么样?” 这下思衿点点头,说:“好。” 凌曲牵着缰绳继续说:“既然要吃个点心看场戏,定是要寻个客栈住一晚的。晚间凉朔自是热闹,说书的,耍猴戏的多的很,要不要去逛逛?” “耍猴?”思衿眼睛直了,反应过来赶紧晃了晃脑袋,正色问:“你不会是诓我出来闲游的吧?” 他一个修行之人,哪能贪图热闹呢? “只是让你沾点烟火气。”凌曲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阿衿清规戒律惯了,说话做事都是思前想后的,活得太规矩了。我不想让你活得这个规矩。你才二十不到,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应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拘着自己。” 他这话说得思衿心里暖暖的。 “那……”思衿侧过脸来,“我们吃个宜昌楼的点心,听场戏,晚间去看耍猴?” “宜昌楼的点心精致,一份不足二两。” “那那那……”思衿结结巴巴地盘算着,伸出三根手指,“我要三份。” “阿衿真乖!”凌曲忽而踢了马腹,马长鸣一声,卷着蹄子狂奔起来,吓得思衿又抱紧了马脖子。 “马不可靠,你何不考虑抱着我?”凌曲见他可怜兮兮,提议。 “我背对着你,如何抱?”思衿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你说的是,也只有我抱着你了。”凌曲说着伸手将他笼进怀里,贴得紧紧的。 “耳边都是风声,”思衿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这马儿再快便要飞起来了!” “你若是想让马儿飞,为夫努努力也是可以的。”凌曲在他耳边说。 “嗯……啊?”思衿差点没反应过来,“人都快颠上天了,还能再快?” 再快怕不是要直接上西天见佛祖了! “三——二——”凌曲喊。 “一!” 前面是一道沟壑,马一个纵跃,吓得思衿闭上了眼睛,只顾拽紧掌心的佛珠。 马安稳落地,又飞奔起来。 “方才你在念叨什么?”凌曲问他。 “我在……”思衿只觉得自己的魂还落在天上没归位,说话都不利索,“我在念我新学的莲华经。” “念叨出个什么名堂没有?” “我……念得不好。” “你应该念念我的名字,关键时刻比经书管用。”凌曲一本正经地说。 “为何?”思衿茫然地问。 凌曲轻笑出声:“就比如刚才,你若是念叨一句‘凌曲,我害怕’,兴许我会一时高兴,选择走平坦一些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凌曲:不愧是我.jpg
第97章 撒野 一路骑着马跌跌撞撞来到凉朔街上。 现下纵使脚落了地, 思衿一时半会也适应不了如此平坦的路,显得有些踉跄,需要凌曲空出一只手来扶。 今日不见阳光, 天空灰蒙蒙的, 像是蒙了一层灰纱。 不过好在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 商铺摊子应有尽有,倒显得格外热闹。 凌曲牵着马, 思衿同他并肩走着,道:“当初同师兄来凉朔,凉朔还是个烧杀抢掠的险恶之地, 才几年的功夫, 竟全然变了。” 凌曲似笑非笑:“怎么变了?” 思衿环顾四周:“以往多是恶人成群结队作恶,百姓夹道以目,纵使有人做买卖, 也战战兢兢,时刻准备收摊子就跑的。反观现在,摆台的、开商铺的、招猫逗狗在街上溜达的人不下少数,想必是为非作歹的人少了, 日子过得也安稳了。” “你倒是很有眼力见。”凌曲看着他,笑意更深了些, “是不是这样, 咱们试试不就知道了?送你一样东西。” 下一刻, 思衿手里多了支小泥人。小泥人模样像个青衣, 只是脸颊红红的两坨,十分可爱。 思衿还没来得及仔细看, 身后就有女子呼天抢地般喊了几来:“捉贼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有没有个王法啊!” “监国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敢这么猖狂!竟然还合伙作案!” “一道捉了他们去领赏!” “你……”思衿这才反应过来他被凌曲摆了一道, 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还不快跑?”凌曲笑着轻轻推了他一下。 思衿下意识迈开了步子。等等, 他忽然意识到,东西又不是他抢的,他跑起来,这不风是明摆着做贼心虚么? “不跑等着被捉么?”凌曲丢了马,干脆拽着他飞上房梁,轻快地跑了起来。 街道人越积越多,堵得水泄不通,都是看热闹的。
时不时有仗义的高人飞上房梁想要捉他们,凌曲袖口中一枚金灿灿的东西瞬间打消了对方的顾虑。 “你到底在闹什么?”思衿从未做过坏事,十分不适应,跑了一段路再也不肯跑了。往房顶上一坐,说什么都不肯再挪半步。 收起监国令,凌曲朝他身边一坐,笑眯眯地说:“你看,咱们只拿了个小泥人,就惊动了这么多的人来堵我们,可见偷鸡摸狗的事凉朔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 思衿想骂他,但实在骂不出口,只能拿眼睛瞪他。 这时,忽而铁桶一般的人群中挤出一条道来,为首的火军将军漆雕弓勒紧马绳,仰着头喝道:“什么人在街道胡作非为扰乱治安?速速下来!” 凌曲心中暗暗一惊:出门没看黄历,怎么把大将军招惹来了?要是将军当众认出他来,他以后就是全凉朔的笑话了。 他登时挪了个位置,不动声色地躲到了思衿身后,这才说:“东西我们没偷,银子早就塞在那堆玩意儿底下了,将军何不差人查验?” 漆雕将军闻言,让手下去查,不出片刻手下回禀:的确有银子在。 漆雕弓勒紧缰绳,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你有两处不是。第一,我没自报家门,你为何张口闭口称呼我为大将军?可见是认识我的。第二,一个泥人而已,哪里需要一锭银子这么高的价钱?想必是你见情况不对,事后补救的。我说的这两点,你认不认?” 思衿听见凌曲暗暗骂了一句“成了精的老狐狸。” 漆雕弓发觉上面一时半刻没了动静,便使了个眼色,让几名手下上去捉人。 凌曲却道:“将军且慢!” “你有何话要讲?下来再说也不迟。” 凌曲道:“早就听闻火军大牢里茶饭糙粝不堪入口,若是好酒好肉好吃好喝的供着,我倒是愿意同将军走一遭。” 此言一出,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要放在以前,谁敢在漆雕将军面前口出狂言,将军早就大发雷霆将人收拾了。可现在此人如此瞪鼻子上脸,将军竟不为所动。 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漆雕弓盯着房顶,片刻唤人上前:“去畅园摆桌酒宴。” “这……”手下十分不解。 “将军且慢,我家夫人是用不了酒肉的,何不改成宜昌楼?那里的吃食还精致些。”凌曲说。 “你是什么人?休要得寸进尺!”手下冲房顶喝道。 漆雕弓却道:“按他说的做。” 手下委屈地走了。 “你的要求我都满足了,现下可以下来了吧?”漆雕弓说。 “还差些,”凌曲丝毫不客气,“劳烦将军将这些闲杂人等散开,夫人受了惊吓,实在见不得这么多人。” 他夫人来夫人去的,思衿觉得很不好意思。 漆雕弓手一挥,周围的人立马散了开来,各做各事去了。 凌曲这才牵着思衿的手,一同落地。 “就知道是你。”漆雕弓垂眸看着他,嗔怪,“敢在凉朔撒野。” “是了。将军足智多谋,一点即透。”凌曲拱了拱手,“正经撒野的,谁会只偷个小泥人啊?” - 宜昌楼的点心果然名不虚传。 入口即化,软糯香甜。思衿品尝了一圈,只挑出一个错儿来:分量太少。 偌大的盘盏,中间只缀了一两块。思衿一连吃了十几盘,也只吃了个五分饱。 好在点心还在源源不断地上来,这让思衿萌生出了一丝期待。 因为下一盘点心,永远要比想象中的好吃些。 “你找的这人原本在我军牢里,遇到国丧特赦,放出去了。如今去向如何,我也不知道。”漆雕弓放下茶杯。 这答案不出预料。凌曲转着玲珑剔透的杯子,道:“敢问将军,当初他犯了什么错儿?” “能拘在我这里的,自然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漆雕弓夹了一块糯米圆子塞进嘴里,皱着眉头咽下去,“太甜。” 凌曲也不喜甜食,整顿都没动几次筷子。反观思衿,吃得好不开心。凌曲便将自己面前的那份不动声色朝思衿移了过去。 “恐怕这人能解如今的棋局,不容小觑。”凌曲慢悠悠地说。 漆雕弓中途滞了筷子:“我原本以为你非黑即白。怎么,你想破局?” “如今黑白两道虎视眈眈,我倾向于任何一方,都不会让西厥全然而退。只能破此死局。”凌曲摩挲着杯沿,“将军意下如何?” “我相信你。”漆雕弓放下筷子,喝茶,“只不过偌大一个西厥,你想找到这人无异于水底摸虾。更何况,你怎么知道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我并不十分确定。”凌曲悠悠道,“不过好在我晾了他多年,纵使我不找他,他也会想尽办法打听我的消息。光凭这一点,不就巧了么?” “险得很。” 一盘点心上来,漆雕弓兴趣缺缺,重新动筷。这是一盘兔子糕,蒸得乖巧可爱,活脱脱一只肥兔子。他刚要下筷子,就发觉对面的“凌夫人”咬着筷子盯着他,仿佛在期待他吃完兔子后的反馈。 漆雕弓只好放下筷子,将盘子移到了对面。 思衿不好意思地在兔子脑袋上戳了戳。 收回目光,漆雕弓继续说:“如今这西厥充斥着两边的耳目,一旦风声走漏,他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火军这些日子养精蓄锐,就等着一场恶仗要打呢。” “将军倒是为我着想得很。”凌曲笑了笑,“有火军弟兄和北边左侍手里的军队在,我无后顾之忧了。敬将军一杯!” “好歹你是火军出身,我不会放着你在外面给火军丢脸,砸了我火军的招牌。”漆雕弓压低声音说,“此事一平,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放下杯子,凌曲看了看埋头苦吃的思衿,扬起几分笑意:“打算谈不上。只想谋个一官半职,养活我这爱吃甜食的傻夫人和那一天三碗羊奶的蠢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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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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