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无论如何,王位世袭于嫡子,总比别人说得过去。” 润玉无心王位,本是随意自嘲一句,等着被继续训话。却见太微听到“别人”二字,却似忽然色厉内荏,垂手收了声。 “你——念在你代旭凤取血之事,今日之言,本座权当未曾听过。”他坐下身去,有些疲倦,“你回去吧。” “……儿臣告退。” 润玉行礼,转身离去,心下仍在琢磨太微方才的闪烁眼神。 旭凤或是自己,哪里会是真正能威胁他王位的人。 他怕的“别人”,难道真的另有其人? . 3. 润玉自省经阁出来,又回了璇玑宫看邝露与魇兽。再回太湖,人间又是已过月余。 笠泽府中已被旭凤排布得屋堂宽敞,珠光柔和。几点灵火高悬不灭,照得四壁明亮,再不复他记忆中的压抑阴冷。 鎏英正与暮辞与旭凤同坐一桌饮茶。望见润玉进门,起身抱拳行礼。 鎏英道:“多谢夜神殿下相助,我才能解暮辞心事。” “夜神殿下……”暮辞垂首道,“令堂之事,我亦是帮凶,此事万死难辞其咎。” 润玉受了他一礼,也不愿再陪他将过往心绪回溯一遍,只转头问旭凤:“尸解天蚕,你待如何处置?” 旭凤搁下茶杯:“母神灵力已失,无法控制天蚕。解或不解,还是看暮辞自己的意思吧。” 天蚕若解,暮辞本身灵力微弱,亦无几年寿命。若是不解,今后便需旭凤以血饲之。 鎏英上次已允了,若旭凤与润玉出手相助,便任暮辞听命于他二人。她别过脸去,显然希望能毁约,但终究没有说话。 “如今怕是没得选了。”倒是润玉发了话,“父帝召我回天界一叙,便提到旭凤修为大增之事早已走漏风声,觊觎凤血,别有用心之人甚多。” 润玉是出于谨慎,为自己与天界着想,旭凤便也不好偏袒外人惹他生气,只默默为他斟茶。 润玉望见他动作,便走过去坐下,端起饮了一口:“鎏英公主,上次便有魔侍拿了你的令牌,欲求旭凤之血,被我打发了回去。但若固城王炫耀他有凤血,你只管装作相信,勿要揭露。” “竟有此事,我回去定会严加盘查。”鎏英皱眉,“多谢相告。” “既如此,便请火神殿下为我解了尸解天蚕。”如此倒是正合暮辞之意,他几分释然,握了鎏英的手,“剩余几年光景,我只想与她自由相伴。” 剩下剖白心意的场景,润玉倒是无心奉陪,道了声自便,便先行起身回房。 他打坐运灵,内视于体,尚无任何毒伤。现下暂不知固城王到底会有何手段,只得且走且看。
他又想到此次回璇玑宫,看到的魇兽梦珠,又觉有些心烦意乱,欲下了床出去走走,却正撞上旭凤来他门前。 “哥。”旭凤自方才便觉得他有些冷淡,只猜想父帝训话时又为难了他,便来撒娇亲近,“我为暮辞解蛊,你也不来为我护法。” 润玉推了推他,示意他侧身让出门来:“卞城公主也在,何须我操心。” “还是我帮了暮辞,惹你生气了?”旭凤让开,却又跟在他身后,“你就拿我撒气吧。” 这事还真的只能拿他撒气。润玉沉出口气,定住脚步:“天后借魇兽在临渊台所见,她都告诉你了?” 旭凤小心回想一下,点了点头:“说了一二。” “你可相信?” 旭凤是对那般预兆有所担忧,但定不会放任事态。他摇摇头:“事在人为,我自然不信。” “……好,”润玉便与他解释,“天后有意洗去了魇兽所见,我为恢复它食梦之能,不得不探究一二。结果看到你和锦觅。” 此时提起锦觅可是不妙。旭凤咽了咽口水:“……怎样?” “灵修。” 润玉甩出这二字,已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站着,等着看他反应。 “不可能!”旭凤面上一红,“我……这怎么可能!肯定是假的!” “我出去走走。” 未来之事,自是很难自证清白。润玉在天界应付各路言谈交锋,只有不想吵,没有吵输过,面不改色时也能言浅意深。他不再多言,给了旭凤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 “哥!” 旭凤此时如何能说得过润玉,只得一把拉住他,开始口不择言。 “若是和锦觅灵修,何至于让母神气得想除掉你?我觉得要是她看到你我……还……有可能。” 润玉:“……” 准备过来辞行的鎏英和暮辞:“……” 暮辞知道鎏英原本把他卖身给天界二位殿下了,还真想过若他二人意见相左,自己应听命于谁。 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第13章 1. 太微去了紫方云宫探望荼姚。 荼姚近日懒于盛装,只在浅金绸衣外罩着纱袍。太微来关心的,也不会是她本人,只是她的用处罢了。 果然,太微心疼两句她修为尽损之事,便问:“昔年我与魔族征战也曾身受重伤,那时便是你遍寻六界,想办法救活了我。如今你何不也如此救救自己?” 荼姚抬眼望他,半晌轻笑:“你果然是别有所图。” 太微情史一堆,总遭诟病,却少有人知,他也忌惮着荼姚曾经的一位爱人。 “当时救我的人是谁?”太微沉声问。 “龙族玄穹之光,还能有谁?”荼姚反问。 此一句,便让他如遭雷击。 他大哥廉晁,果然未死。 太微也曾有此设想,只是已有千万年的安稳,他便暂且未作担心,如今那担忧却又涌上心头。 廉晁如今隐居,而润玉博览群书,见多识广,近日又在下界活动,或许真的查出他去向,也未可知。 “他早已不与你相争,”荼姚望着他皱眉思忖,寒声道,“你难道还要赶尽杀绝!” “我何时有此打算!”太微皱眉,又道,“只是无心相争之人,难免被人有心利用。旭凤不也是如此。” 荼姚闻言,亦安静了,眼神也冷下来。 “我早就说润玉留不得,是陛下有心护他。” “知人知面不知心,”太微想起那日省经阁中对峙,叹道,“我本想着观心咒在身,他日后便能安分,谁知他仍能有如此作为。” “旭凤待我,可是当断则断。”荼姚悲愤道,“如今也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2. 润玉最终没有如何为难暮辞,只交代他在魔界注意各城王的动向。这也几乎等同于放他与鎏英自由逍遥,双宿双飞。 “你果然还是待人温柔,”待送别二人,旭凤拉着润玉的手进屋。 “两全其美罢了。”润玉任他牵着自己来到榻边,“你要做什么?” “观心咒。”旭凤道,“我这几日琢磨咒术符文,融炼火灵,也略有小成,不妨试试能否给你解了。” 润玉一怔,便也允了。他并不指望立刻得解,但也不介意陪旭凤折腾,遂盘腿与他对坐,一面叮嘱道:“梦陀经中其他邪术,如血灵子一类,你可不许胡乱研习。” 旭凤一笑,不置可否。 如此便是不肯应下的意思。润玉皱眉:“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让你看到。” “我轻易也不会用,”旭凤倾身过来道,“除非兄长命悬一线,需要我折寿奉陪。” “莫要胡说。何况如此逆天之法,恐怕也不会一劳永逸。”润玉推了推他,“做正事吧。” 旭凤不再多言,随润玉正身端坐,双掌上下相合,在身前凝出一团火灵,暖而不炽,光华内蕴。 润玉发间银簪隐隐闪动光芒,与之呼应。 梦陀经言,观心咒符文千丝百络,自灵台渗入,隐于周身脉络,控于脏腑发肤。若有灵力怒盛,则随之而发。如此看来,非灵力散尽或是身死神灭不得解脱。 旭凤找到的那线生机,在于施咒之人。 簌离法术属水,此咒是以冰寒灵力打入润玉经络。而旭凤如今有数万年琉璃净火修为加持,若以火灵将那冰灵一丝一毫,缓缓化去,日久或可得解。 事关润玉,他不敢有丝毫懈怠,一手在丹田凝着火灵,一手并了双指,点在他眉心。 “哥,你且抱元守一,莫要按捺思绪,一切信我。”旭凤轻声道。 润玉本在垂目运灵,闻言眼神略有闪动,却终究依他所言,阖上双目。 观心咒最擅抽拔思绪,他也正是借此才得窥见暮辞的梦境。如今旭凤如此探他,便意味着他所见所思,要再一次在人前展露无遗。 即便是至亲至爱,又有几人真能尽倾思绪,无话不谈。润玉亦有些担心,但又觉得如此也好——便让旭凤看见本真,再来考虑自己究竟是否值得他那样喜欢。 旭凤头一个窥见的,便是这样的念头。 他觉得心上隐隐抽痛,恨不得中咒的是自己,借此让润玉直接见他真心。但现下无法言说,唯有将灵力放柔,寸寸渗入。 一丝关切在如此温度中渐渐具象化,让润玉首次觉得能够放任心绪,仿佛无论肆意妄为或是天马行空,自己皆会被人小心爱护。 而旭凤既对他心有偏爱,纵然定力不差,对于来去种种思绪,却也不是全无偏颇。于是,便有些润玉自己都未曾注意的所思所见,在当下被牵扯挽留,清晰起来。 润玉不肯轻易收受红线。 润玉与鎏英站在几步开外,望着旭凤向长芳主坦白心迹。几个时辰之前,他才逆势而为,渡予自己灵力。 润玉独自默念,我就欠你这一次,今后我再千次百次地还你。 润玉在洞庭湖旁痛失生母,又代族人受过,承天雷地火之行。 润玉设计穗禾,废她族长之位,夺回太湖。 锦觅与润玉携手走上九霄云殿,一身银白婚服…… “旭凤……” 润玉轻声唤他,才令旭凤如梦初醒。他亦睁眼,只见对面润玉仍双目紧闭,却眉头微皱,额上与颈间渗出薄汗来。 闭目再探那观心咒印,是有丝毫融化消散,却也只是丝毫。 只是此事不得操之过急,旭凤缓慢调息,渐渐收了灵力。润玉迟他半晌,方睁开眼。 “……可有不适?”旭凤问。 润玉摇了摇头:“只因火灵入体,有些燥热。” 一阵沉默。 二人喘息稍定,旭凤先开口道:“你只道我和锦觅……你看到你们成亲,倒是不和我坦白。” 润玉清了清嗓子,别开目光:“……魇兽只余破碎梦境,我未曾留意。” 两人避重就轻地谈这两句,心中却在琢磨其余场景。有既成事实,有与事实相背之事,也有未见之事。若说是真,却不尽然;若不是真,事态却可一一衔接,不似幻境随意生成。 旭凤沉吟片刻,大胆道:“待回了天界,怕是要去临渊台一探,此事方能得解。” “天后教训在前,你何须如此执着。”润玉摇头劝阻,“临渊台下汇聚十方六界命数天机,不是一人灵识所能承受。我们只走如今的路便好。”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9 首页 上一页 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