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认为。”乌拉诺斯脸色很冷,没有一丝得意的色彩,他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可见他的用力, 无尽的神力以剑刃为介质, 不断冲击着双方。 庞大神力相抗,哪怕仅仅是余波都让人难以承受,萨若汶退到墙边, 冥力架起一堵无形的墙,帮主人抵抗住那难捱的天地威压。 他在高压之中无意往旁一瞥,就见阿南刻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光束,悄然落在他身边…… 脱离了光束的必然女神果然少了几分让人看不透的高深莫测, 但不断变换的形体依旧让人不明白她的状态。 但无论如何,重点都是她无声无息,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架起的防护墙之后。 萨若汶:“……” “乌拉诺斯想要拖着盖亚自曝吗?” 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阿南刻还有心情转头——大概是顶上的那一块转了一下——轻声问他。 “您贵为命运之神,难道不清楚?”萨若汶欲言又止,最后干巴巴地说。 “难道你做了冥后,就会时时刻刻盯着冥土上每一个灵魂吗?”阿南刻却悠悠闲闲地如此回答道。 萨若汶:“……” 他算是放弃和她交流了,干脆回过头,继续观察着那边的情况。 乌拉诺斯还在和盖亚逐力,后者见对方始终不松手,干脆直接舍去那一具身躯,化为尘土又在另一方凝出身形。 但乌拉诺斯太清楚盖亚的手段了,几乎在新的身躯将将凝聚的那一刹那,白光便从四面八方射来,将尘土瞬间打散! 位于虚空之中的阿南刻神殿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最公平的战场,这里没有天也没有地,乌拉诺斯和盖亚能够依凭的,只有储存在自身体内的神力与战斗技巧。 所以,这也会是一场焦灼的战事。 “哎,乌拉诺斯的战斗技巧全是盖亚一点一点儿教的啊,不过他也占了先机嘛……算了算了不管这个,这俩这么打下去,我的神殿迟早会塌。” 观战的阿南刻絮絮叨叨着,看着自己神殿里虹光乱飞,原本平整的地面也在转眼间变得凹凸不平,忍不住心焦起来。 而一旁,萨若汶尽量无视掉身边神的废话,专心地观察着战机,手中银色的丝线闪着寒光。 “乌拉诺斯!千亿年前如此,现在你还是这样!你瞪大双眼去外边儿瞧瞧,初代神王的残暴罄竹难书,谁又还记得你至高天空的美名?!阿南刻如何夺取你的神智,又是怎么让你陷入狂暴,你都忘了是吗?!” 地母的咒骂声充斥在空气中的每一处,她化为微尘在无处不在的光束之中旋转飞舞,让人抓不到任何尾巴。 但也正是这个时刻,乌拉诺斯唤来云雾。雾气迅速铺开,由透明到乳白,来势汹汹,直直将光遮蔽,连地母的声音也慢慢消弭于无尽雾海之中。 萨若汶趁机收回冥力构成的墙,将死亡灌入银丝之中,让它们借助云雾的遮掩迅速蔓延至全神殿。 “哎呀。”阿南刻轻轻出声,伴随着她的声音的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雾气转眼之间清空,银丝却如同发现了肉的饿狼猛地向一个方向扑去,盖亚怄出一口血,金黄的透明盾牌包裹在她周围,把银丝挡在外面。 但那也是她最后一点神力了,在场的人都能看见她面色的惨白。 不过乌拉诺斯也好不到哪里去,阿南刻所说的“自曝”自然不是夸张之语,萨若汶走上前,想去掺扶一手,但看乌拉诺斯半跪在地上浑身流血的样子,担忧他一碰,可能对方就会彻底倒下。 “……盖亚啊。” 乌拉诺斯挣扎着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叫出她的名字,他垂眸看着坐在地上的神祇,喘着气还未开口,突然发现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从未见过对方如此狼狈的模样。 血点沾污了对方的衣摆,地母的头发凌乱,她仰头,一半的脸却如同泥塑的偶像,尘土从她身上簌簌掉落,那是被打出来的本体残留。 但地母的眼神依旧高傲,看向他的目光只有不满和愤怒,没有他所想的哪怕一丝后悔。 乌拉诺斯咳嗽了一声,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轰然跪在了地上。 他撑着膝盖看着盖亚?,嗤笑了一声,“你说得如此高尚,那我想知道,当年,又是谁唤来了阿南刻的目光呢?” 他们曾经是有一段极其美好的时光的,乌拉诺斯当然不会忘记。 无论是哪一种关系,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天空永远看向地面,如乌拉诺斯对盖亚的爱永不变质,这也是地母的需要,以及要求。 直到乌拉诺斯发现他挚爱的盖亚和他的兄弟们关系太近,直到他察觉自己控制不住一些暴虐的想法,直到他看见盖亚面无表情地对他说出选择。 “你的命运到头了,让出神王之位,或者我逼你让出来。” 他选择了后者,然后被阿南刻囚禁在了天空神殿之中。 在盖亚为他种下一棵桂树转身离开时,乌拉诺斯突然清醒了。 狂暴的因子似乎在那一刻突然就从他的大脑里离开,可笑的理性在周围空无一人时慢慢回归。他想起了无数被他暴虐时杀死的无辜者,也想起了盖亚最后似乎极度失望的眼神。 “到底是谁引来了阿南刻的视线?” 乌拉诺斯盯着盖亚,试图得到一个回答,却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微微移开了视线。 他突然泄了气,天空神格在他的灵魂深剧烈跳动。 没有神试验过,让一颗神格自曝会造成什么结果,但乌拉诺斯想,今天这个问题能够得到答案了。 他高声道:“萨若汶,退后!” 已经没有心力去在意后面的人有没有退到安全区,在盖亚不可思议的眼神之中,他的双臂和金黄的屏障一齐破碎,归于纯粹的天空紧紧落入大地之中。 最后,他无声地问了一句:“盖亚,你有真的爱过我吗?” 如果没有,为什么大费心思把他唤醒,如果有,那为什么又大费心思让他堕落。 可惜,最终没有声音,盖亚平静地注视着他,没有躲开他自杀式的攻击,也没有回应他的问话。 回答他的,只有另一颗神格的爆炸。 · 阿南刻关键时刻还是不会掉链子的,乌拉诺斯提醒的声音一出,她就反应过来,带人躲到了神殿之外的虚空中。 等一切平息下去,她才慢慢放开萨若汶进了神殿,差点要被她的包裹憋死的萨若汶急促地呛了几口新鲜空气。 阿南刻长叹一声:“哎,果然塌了。” 刚刚还庄严肃穆的神殿,现在只剩下一片狼藉,湿漉漉的尘土遍地,仿佛刚刚挖出来的断壁残垣。 萨若汶跟在她后边走进,察觉到空气中残余的天空和大地的气息,愣了愣,“他们这是……” “还真的一起自曝消散了,你们计划得挺好,现在就没有任何阻力了。”阿南刻语气还有点儿高,她心想,早知道乌拉诺斯醒来会给盖亚如此冲击,她就不该把人囚禁得那么严实。 自曝消散? 可谓陌生的词语,安在始终寻求永恒的盖亚身上更是让人难以置信。 萨若汶难说他现在的心情如何,盖亚杀死了基俄斯的村庄,朴素地说来他现在应该大仇得报,但意外地没有半点想象中的痛快。 阿南刻说的不对,他和乌拉诺斯确实计划过如何对付盖亚,但就像是盖亚出现异动时他们才动手一般。他们计划的就是防止盖亚出尔反尔,到了阿南刻之所后反手把阿南刻杀死。 因为乌拉诺斯提醒过他,盖亚不会真心答应他折中的第三条道路。 剥离神性让神祇以人之姿存活,看着不错,但不是盖亚想要的。 她想要得到的始终只有一个,她的子嗣完整完好地存在于世,她的神系永存—— 萨若汶提出的折中之法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她很有可能只是借此机会接近阿南刻。 “——并永恒地供她驱使。” 阿南刻轻飘飘的一句话打断了萨若汶注视着地面灰尘产生的思绪,她看出了萨若汶在想什么。 “若说子嗣,你们人类其实也是她的骨肉,但唯一的不同,是你们太过脆弱,她用起来不顺手,看不太上。” 阿南刻轻笑道,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你们这些后来者,不要以你们的观念去思考我们,我们自混沌初开便已经存在。” “不过是不满自己好不容易造出来的、还十分满意的东西无故损坏在外人手里罢了。” 命定之神身形摇晃,飘回神殿中心的光束之中。 而随着她归位,破损不堪的神殿也慢慢开始复原。 “但她最后放弃了抵抗。” 萨若汶看向最后盖亚和乌拉诺斯的落点说道。 那时候因为天空神格的异动,四处都是尖利的风声,所以他听不到他们最后说了些什么,但在转身躲避神格自曝产生的余波的前一刻,他瞥到了盖亚正对着他的面容。 一半是人一半是泥偶的面孔对人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这个叱咤风云了数亿年的大母神在死亡逼近的一瞬间露出的却是让人难以忽视的平静,仿佛一潭永世隔绝的静湖。 那一瞬间萨若汶明白,她放弃了,不是乌拉诺斯强制拉着她自曝,而是她甘愿跟着他一起消散。 阿南刻歪了歪头,看着他。 那是不解,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不过萨若汶并没有出声。 阿南刻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解释,便把这不重要的问题搁置一旁,说:“罢了。你回去吧,去完成你的使命,让一切不和谐的,重返你记忆中的模样。” 萨若汶正要离开,听到最后一句转头,“我记忆中的模样?那么你看得宝贵的金线也要再度切断?” 光束里的无形神祇闪烁了一下,没有回答。 · 双叉杖从血肉里被人拽出,带着倒刺的叉头勾出连带着血丝的肉块,被捅了一个窟窿的巨人嚎叫一声,脚步不稳地往后倒。 但飞在半空的冥王并不懈怠,依旧手持双叉戒备着将要倒下的巨人,叉尖对准敌人,一有异动便瞬间出击。 可这一次,巨人摇摇晃晃,倾倒在地,扬起一大片尘土,直到扬尘散去,也再没有爬起来过。 哈迪斯铺开神识,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松了松眉头,衣袍翻涌,从半空中降下,来到倒下的巨人面前。 刚刚杀死了无数次,无数次又能从地上站起来的巨人这一次却彻底倒在了血泊之中,大地的赐福从它的身上不断流逝,身上累累伤痕再也无法痊愈,如同一块巨石般破碎在荒野之上。 死的不能再死了。 掌管宁负的冥王自然不会认错死亡的气息,塔纳托斯悄然飞至他身后,漆黑的羽翼上沾着零星的金血,他的长镰对着倒地死去的巨人,早已饥渴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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