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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那不错，我喜欢呢~可可爱爱的。” 耀抬起相机，咔咔又给伊万连拍好几张照片，把这个腼腆的俄罗斯小伙和一群五六岁的小朋友在彩色气球摊前的样子拍下来。 伊万买了一个小熊气球，把细细的线捆在王耀手腕上。 “好了，现在它是您的了。” “好呀，气球！” 王耀很喜欢气球，要是他一个人来动物园他可不好意思买。不过今天他是来带孩子的，也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小熊的礼物。“万尼亚，幼稚熊！真是拿你没办法。” “北极熊是完全吃肉的，很凶猛，您喜欢吗？”伊万说。 “我喜欢的。” “棕熊基本吃素，偶尔有机会才会吃肉。在鲟鱼回游的季节熊熊们就可以饱餐一顿。您喜欢棕熊吗？” “我喜欢的。” 王耀开开心心地给伊万拍照，时不时还抬起手欣赏一下自己的气球。 两人来到水禽区，看着湖面上的野鸭岛。天鹅和鸬鹚惬意地扑腾着翅膀，毛绒绒的小灰鸭成群结队地跟着妈妈游泳。周围的几位大学生在争论某种大嘴鸟的名字，小孩子想到水边去看鸭子又被大人骂骂咧咧地拉住胳膊。伊万站在人群中，小心翼翼地问： “这样啊，看来您什么熊仔都喜欢，对吗？” “都喜欢。” 耀随口回答，忙着给伊万面前的一群小鸭子拍照。 “那我也是一种小熊，您也会喜欢我吗？” “呜……这可不算啊！万尼亚，别耍赖。” 王耀放下照相机，支支吾吾地继续胡扯：“我和所有的小熊都是朋友，所以您也是我的朋友……对了，以前我还拍过一些森林里的小熊照片呢，比如说……” “比如说这张照片，对吗？” 伊万打开手机浏览器，熟练地从星标书签页打开了王耀的个人作品网站，找到了王耀曾经的系列摄影…… 照片上，一只小棕熊走向了森林苍翠深处，小家伙胖胖的背影看上去悠闲又幸福，厚实的小爪子在草地上压出软软的脚印，大地上开满了嫩黄色的蒲公英花。 “呀……是的，这是我的照片。” 耀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伊万竟然这么熟悉自己的作品。 伊万看着手机：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幅，名字叫《米沙回家》。我家客厅里挂的就是这张照片。” “咳咳、谢谢你喜欢我的作品……” “耀，我一直在看着你……你所有的摄影作品。” 伊万望向远处，秋日午后的阳光有些昏昏沉沉的，缓缓流动的云层带有油画的笔触，整个树林与湖泊也显得困顿，像是半梦半醒时怀想起某个牵挂已久的故人…… 两人站在湖边，各有心事，一个人继续诉说，另一个就静静地听。 “……” 伊万整理了一下围巾，低头望着湖面上漂浮的秋叶和两个人的身影： “你在大学毕业典礼上拍了很多朋友的照片，还给学校里所有的小猫都拍了一组照片，其中一只小橘猫的名字让我印象深刻，竟然叫‘姜丝鸭’。我很喜欢你穿着学士服抱着那只小猫的照片，是你妹妹帮你拍的。” “诶呀……那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王耀难为情地捡起一片红枫叶。 “后来你去了非洲，我很意外，还想着难道以后我要去非洲找你吗？” “我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 伊万笑笑，也拾起一枚红透了的枫叶： “那时我上中学，每次最开心的就是打开你的个人网站，看看你又上传了什么新照片……我看到你拍的东非大草原上的猎豹一家，小猎豹像芝士球一样团在在一起，黑溜溜的大眼睛，圆乎乎的耳朵。你还拍了好多奶狮子，懒洋洋的样子和小橘猫差不多。” “啊，那是我在坦桑尼亚拍的照片。” “我天天对着教室里的世界地图研究，同学都笑话我，不过地理课我次次考满分。” “傻瓜。” “我把你的每一张照片都存下来了，看了不少非洲的纪录片，读了我国工程师以前援助非洲时写的回忆录，幻想着我也是一位工程师，和你一起工作。” “当时我担任翻译的公司在尼日利亚，那个地方的人民真的很友好，可是他们的生活真的很艰难。” “是的，我看到了你拍的许多非洲普通人的生活。” “万尼亚，摄影不是只拍世界上美好的东西，还有真实而痛苦的东西。有时候我会很难受，觉得自己很难改变什么……但是或许作品可以记录那些被忽视的地区、那些沉默的、被不公平的世界秩序所剥削的人民和动物。我们总是看到光鲜亮丽的消费世界，羡慕那些所谓发达的国家的优渥生活。然而动物是不会说话的，受苦的劳动者的声音是很难被听见的……这是我姥爷教育我的，永远不要忘记第三世界人民受过的苦难。” “后来你去拍了坦桑尼亚的护林员，拍他们带着枪冒死保护被盗猎犀牛。你去过拉丁美洲，拍了智利北部矿山的劳工，燃烧的雨林，被污染的海岸……从非洲回来以后你的作品就更多关注森林和土地，你拍了中国西北的风沙防护林，大兴安岭的动物们，西南的大象家族。后来你给国家地理拍的作品我都看了。” “呀，那些系列你也看了吗？” “我都看了，每一张都看了。王耀，你的镜头就是我的眼睛……虽然你并不知道，但其实我一直看着你、祝福你、作为最忠诚的读者陪伴着你。” “……” “后来我就长大了，从一个10岁的小学生，成为天天背着琴去练习的中学生，进入音乐学院，参加各种考试和比赛……每天每天都在枯燥地练琴，和乐谱打交道，被老师训斥……我努力长大，幻想着有朝一日我能成为了不起的音乐家，到中国来为你演奏。” 伊万笑着，拿着枫叶挥舞了几下，像是上台指挥那样。 一个人向着星星祈祷，不是为了让星星降落到他身边，只是因为他心中燃烧着沉默的爱。 “万尼亚……” “现在我来了。” 伊万捡起一根树枝，在沙地上画了一只小熊，又在小熊爪子里画了一支指挥棒，在旁边画了一个八分音符♪ “啊……”看到这个涂鸦，王耀隐隐约约想起些什么。 伊万微笑： “大哥哥，我长大了。” 风吹过，金灿灿的树影沙沙作响。 远处的天空中飘着几只彩衣燕子风筝，公园里到处都是孩子的笑声，王耀看着眼前笑盈盈的俄国青年人，从那温柔的笑容中又仿佛看到了当年热情真诚的男孩。 或许伊万没有变，改变的是他自己，耀这样想。 如果他还像以前那样大大咧咧、毫无顾虑，那为什么现在当他看着伊万，内心却像是有火在燃烧？ 如果他们真的只是朋友，那为什么他现在却真切地想和伊万再多相处一些时间……想一直和伊万待在一起，就像这样简简单单地聊天、喂鸽子、讨论晚上吃什么。 王耀深呼吸，秋日的色彩在那个人身边仿佛变得更加热烈，叫他挪不开眼……在那片金色中，伊万带着笑意的紫眼睛倒映着他的身影。 （说点什么，快想想说点什么！） 王耀揪住卫衣的带子，内心直打鼓…… 伊万继续说： “没关系的，我并不要求你回应什么。耀，我只是来完成我们以前的一个约定罢了。” “什么约定……？” “我来送给你一只能实现愿望的蝴蝶……只要能看到你过得幸福，这样就够了。” “蝴蝶……” 男孩曾送给他的笔记本，蜡笔画出来的伊莎贝拉，拥抱着他的哭哭小熊，夏天的冰淇淋，八音盒，嫩黄的小野花，音乐，两个人曾一起在阿尔卑斯森林里看过的星星…… 那些明亮又美好的碎片，王耀每次在旅途中都会想起来的瞬间，他获得勇气成为职业自然摄影师的契机，两人独一无二的共同回忆。 「正因遇到你，我才成为我自己。」 面对伊万的笑容，耀忽然有一种想法。 他拉住伊万的胳膊，好像被什么顶要紧的事催促着： “万尼亚，我们来合影吧！” “哦？一起拍照吗？” “嗯！” “耀……” “我想和你一起拍照！伊万，我永远想记住我们一起共度的这个午后，这个秋天。以后只要我看到我们的合影，就会想起来此时此刻的心情……想起和你在一起时我多么开心。” 胸膛中的火像是越烧越烈，理智已经不重要了，心脏像是一颗融化的糖球……耀冲动之下一股脑地把心里的想法统统说了出来！趁着伊万还愣愣的不知所措，也趁着他自己还没有因为害羞反悔，耀紧急抓了一个路人请求人家帮他们拍照。 帮忙拍照的女生举着照相机，热情地指挥两人调整站姿： “好的哦，背景的金色银杏树林很漂亮呢，你们站得靠近一点！拍全身还是半身呀？” “拍半身就可以了！”王耀有些紧张。 伊万乐呵呵的，故意朝耀身边又挪了挪，两人靠得更近了。 “耀，你不让人家拍全身照是不是怕显得比我矮啊？” “烦人！瞎说！” “哈哈哈，小猫的心思真好猜。” 伊万笑着，帮耀把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要拍照了哦！” “我们准备好了，谢谢您。” 耀一边答应摄影师，一边赶紧帮伊万整理了一下围巾的两端。 “一、二、三——” 在就在按下快门的前一刻，伊万很自然地搂住了耀的肩膀，耀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反对。 两人靠得更近，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茄子。” 两人微笑，闪光灯亮了一下—— 相片留下了灿烂的秋天，银杏树下的两位挚友亲密地相依，正如某个人曾幻想过的另一个结局。 …… 拍完了照片，耀和帮忙拍照的女生道了谢。 伊万的汉语水平又忽然直线下降了，说话变得结结巴巴的，耀也差不多，迷迷糊糊地拉着熊仔到处乱逛。 两人路过一家纪念品商店，伊万说想买一些礼物送乐团的朋友。两人就进店里逛逛。 伊万看中了一个陶瓷小兔子，可以放在花坛里的那种小装饰，他记得有个朋友喜欢这种东西。 耀看到一双绣着小熊和音符的红袜子，就硬是要买了送给伊万。伊万没办法，苦笑着收下这双花里胡哨的袜子。 耀摸了摸红袜子，对软软手感很满意： “到时候你上台就可以穿这双红袜子。大家都想不到吧，身穿燕尾服的伊万·布列津斯基先生其实穿着一双绣着小熊的红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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