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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我也时常想起以前和弟弟一起玩耍的事……就像我刚刚和您说的，小耀是个单纯又善良的好孩子，所以我常常担心他不懂人世险恶。” 王燕微微一笑，还是那样优雅从容，叫人捉摸不透。 安娜诚恳地说： “是的，您说的有道理。听您说了这些事例后，我完全理解您的想法了。” 面前的漂亮大姐姐让她如沐春风，知性优雅，德语说得那样好。两人才交谈了十几分钟，她就完全被说服了，甚至还有点羞愧自己一开始竟然揣测人家是“拜金中国狐狸”。说实话，安娜本来很喜欢高学历又能干的女性，面前这个大姐姐就很让她佩服。 “谢谢，您真好。” 王燕笑了一下，珍珠耳环如同桌边的装饰的白百合般动人。 她从小就很擅长利用自己的一切优势，在公司里历练了这么多年之后更是在事业上如鱼得水，要对付一个小姑娘也太容易了。 不过通过刚刚的聊天，王燕也大概了解了这对小熊兄妹的基本情况。那个俄罗斯男孩大概不是坏人，王燕心想，但她可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把弟弟交给一个傻乎乎的二十岁小伙子。 二十岁的男人是什么德行她太知道了，这个年纪的男的好歹还会装一装谈恋爱的流程，为了上床还会编出一套山盟海誓的话术来做做样子。等到二十五岁以后，男的求偶就像到处找工作投简历一样功利。 起码王燕身边见到的男的大多如此，母亲不幸的两段婚姻让王燕从小就对男性的功利心充满了厌恶。更何况她见多了贪图她家公司和财产就上赶着来相亲的歪瓜裂枣，还有那些企图给男方“卖人情”就让她去相亲的“好亲戚”。 绝大多数人的婚姻都是凑合，八成的男人结婚寻求配偶也只是像找工作一样给自己找一个家庭功能的工具人。王燕自己已经厌腻了这套世俗的游戏，她保持独身又经济独立，和闺蜜们一样过得很自由随性，别人也休想用甜言蜜语来哄骗她。 为了弟弟的幸福，她对王耀的追求者就更加警惕。 王燕望向餐桌对面的俄罗斯小美女，浅浅一笑： “安娜，您的名字真好听。您看起来就是那种聪明又勇敢的小女孩，很有主见，我非常欣赏您这样的年轻人。” “谢谢姐姐……” 安娜显得有些拘谨，点头的时候水晶发箍随着铂金色柔亮的长发晃动。 她看上去光彩照人，却还不太懂得喝红酒的时候怎么才能避免弄花口红，就像大学生第一次努力化了妆拍了美美的自拍上传社交媒体，但在大人面前也不过是半大的孩子。 王燕很喜欢这样坦诚的孩子，以手托腮，仿佛一位和蔼又不容置疑的面试官： “您的眼睛很漂亮，像蓝紫色的坦桑石，我第一次见紫色的眼睛。” “您也很美……！” “谢谢甜心，您真好。伊万是您的哥哥还是弟弟？” “他是我哥哥。” “我没见过那男孩，不过双胞胎这么相似，伊万想必也是像您这样优秀的年轻人。您是在莫斯科国立大学念书？据我所知那是俄罗斯最顶尖的大学之一。您学习的是什么专业？” “法律。” “很有意思，您选择的是务实的专业，为什么您哥哥却选择学音乐？要知道，音乐的世界竞争极其激烈，而且要培养一位音乐家需要付出大量的经济投入，很多家庭是支付不起的。你们小时候家庭情况很困难，怎么会愿意让哥哥去学这么烧钱的专业，而让妹妹选择赚钱？安娜，您是不是为自己的兄弟牺牲太多？学习法律是您个人的选择吗？还是说您哥哥很任性，只顾自己？” “不，伊万不是那种自私的人……” “那为什么他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路，您却要选择辛苦赚钱养家的路呢？安娜，我们女人往往被教育说要‘懂事’‘要懂得为家庭付出’，从小到大我们听的都是类似的话，但这是不对的。一个男人如果任性地要自己的姐妹为他付出，这样的做法是毫无担当的。我是担心您，站在您的角度来思考问题。不如我们坦诚地好好谈一谈您的未来。毕竟您现在还这样年轻，还有很多可能。您想想看，平时在家里谁做家务呢？是全部由您包揽吗？您哥哥是不是回家就躺在沙发上等着吃饭呢？” 王燕润物细无声地套小姑娘的话，她想知道这个伊万到底是不是她想象中那种大男子主义的毛男。 “不，家务基本都是伊万做。我平时住学校那边，周末才回家，娜塔莎还在念高中学业压力很重，所以每天基本都是伊万负责做饭，有时候开车接送娜塔莎。” “那么打扫房子呢？” “经常是伊万负责打扫，他的工作不用经常去剧院，很多时间在家里。” “很多时间在家里？那他收入稳定吗？？搞艺术真的能养活自己吗？” 王燕瞬间警惕起来，但又对自己的本能感应感到嫌弃，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表现得和妈妈一模一样……当年妈妈就是用同样的说辞阻止她去考美院的。 安娜沉默片刻，继续说： “我没有为伊万牺牲自己的前途，只不过我们的天性相反罢了……您也知道了，我的父母生前都是艺术家，这听上去很美好。可是艺术的世界实际上受更残酷的经济法则的支配，因为这个世界是物质的，油画颜料是很昂贵的，画布也是要花钱的，每幅作品都是要卖钱的，艺术家是要吃饭的。我父母生前不擅长经济，曾经把画廊的产业委托一位信得过的‘朋友’打理……结果那个所谓的‘朋友’做了假账骗了他们，以至于我父母车祸去世后我们家不得不卖掉了房子和大部分的产业去还债。从小时候起我就知道了，这个世界在物质层面多么残酷。我不会走父母的老路去搞艺术。我要赚钱，要支撑我的家庭，要让辛辛苦苦抚养我们的奶奶安度晚年。” “也是，您看上去也是个务实的人。” “搞音乐确实不是一条好走的职业道路……” 安娜用餐叉戳起一枚豆子，思忖片刻，认真地继续回答： “但我哥哥的名字以后会在本世纪的古典音乐史上有一席之地。人们会听到他，记得他，他的作品会一次次在节日音乐会上被演奏，他的录音也会成为所有指挥系的学生必须学习的作品。他是伊万·布列津斯基。” “哼……看来您很信任自己的兄弟。” “我不会走父母的老路，伊万也有他自己的路要走。我们是一家人，相互鼓励，彼此支持。之前我考法学院的时候非常困难，伊万整晚整晚地陪着我熬夜背书，给我做饭，看我很沮丧的时候就带我出去散心……娜塔莎生病的时候他请假在医院陪护，每天做营养美味的饭送去。伊万是个好哥哥，无微不至地照顾家人。” “这样……” 王燕还在考虑，听上去这个小熊司机还有那么几分靠谱。她心里在给她弟弟的追求者加了几分。 王燕想了想，又问： “那您哥哥经常喝酒吗？” “这倒是他的一个缺点……”安娜叹气。 王燕微笑，心里又默默给伊万减去几分：“啊这也没关系的嘛，小酌怡情。” 安娜沉默片刻，银色餐刀的反光亮了一下，映照出凌冬深湖色的双眼。她抬起眼，冷冷地盯着对面漂亮狐狸般狡猾的对手，话锋一转： “夫人，我同样很欣赏您这样能力过人的女性，感谢您今天慷慨地邀请我和哥哥来赴宴，不过我也很好奇一些事……比如说，假如今天您见到我哥哥，您会对他说什么呢？” “嗨呀，布列津斯基先生是这样年轻有为的音乐家，我大概会想问问他古典音乐届到底是怎样的生态吧。我相信他前途无量。” 安娜直截了当地追问： “您实际上另有所想吧？您以弟弟王耀的名义邀请我们赴宴，但您弟弟却没有出席。实际上您是想避开王耀，借这个机会来审问一番伊万吧？您不信任他，打算考验他。” “……” 王燕有些尴尬，她可不会被这种咄咄逼人的小丫头片子给唬住。杯中的红酒微微晃了一圈，她优雅地小呷一口，口红几乎没有沾在杯缘。王燕抬起头，琥珀色的双眼笑意融融，她慢条斯理对俄国小美人笑道： “安娜小姐，之前我接到‘您哥哥’的短信，短信里的措辞颇为轻浮，所以我对布列津斯基先生的为人略有疑虑。是谁说‘吻你一千次’的呢？怎么，原来是您要吻我吗？” 安娜有些不好意思： “额……伊万确实不会说那种话……他从小就是个固执又单纯的家伙。正因如此我才不放心，我不会让我哥哥被轻浮狡诈的人骗。” “诶呀诶呀，原来我在您心里是这样很坏的大人吗？真是没办法，您伤了我的心，亲爱的。” 王燕保持微笑，谨慎地观察年轻的对手。 安娜不愿再玩这种轻飘飘的过家家游戏，她做事从来都直截了当，如果不确定屋子里是藏着敌人还是一时听错了风声，她会选择直接开枪。 安娜·布列津斯卡娅傲慢地扬起下巴，隔着烛光与鲜花，用流利的德语质问对面的黑发美人： “夫人，我十分敬重您，更无意冒犯您……可您的‘小把戏’让我不由地心生疑虑，您是真诚的吗？或者您是想利用我哥哥的天真？假如我没有假装哥哥来赴宴，假如坐在这里的是伊万，您又会用您的聪慧、美貌和权力支配他去做什么事呢？” “哦？” 王燕被这个勇敢小熊妹妹逗乐了： “您在唇枪舌剑时也要夸赞对手漂亮吗？谢谢亲爱的，您的小嘴真甜。” 安娜面无表情： “我没有和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您的美丽无与伦比，也让我心有不安……以您的聪慧和财富，您完全可以为所欲为地利用伊万那样天真的傻小子。既然您是这样一位精明的中国人，那么您弟弟想必也是如此。” “有意思，那您说说，我会怎么骗您可怜的伊万哥哥呢？” 纤细的十指交叠，王燕笑眯眯地双手托着下巴，内心却对这位年轻的对手又多提防了几分。 “伊万之前花了2000美金买了王耀一张照片。” “……” 王燕顿了顿，忍不住说：“那确实太浪费钱了。” “对吧！” “现代艺术真是洗钱……不说这个了。安娜小姐，既然您开诚布公，那么我也坦诚地说出我方关切。我们关系不是挺友好的吗？” 王燕感觉事情不太妙，她可不能被这个盛气凌人的小熊妹妹牵着跑，必须先发制人才行。 “您请讲。” “您的哥哥伊万·布……” “布列津斯基。” “抱歉……您的哥哥，伊万·布列津斯基先生正来势汹汹地追求我的弟弟，两个人又是牵手又是拥抱的，甚至发展到了接吻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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