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祖心生怜悯,心想若她是普通女子,自己助他与丈夫相会,也是一件功德。若她是妖怪,则可趁机逼她现出原型,为民除害。于是他便自告奋勇,送女子过河。当时风雨急猛,渡河非常危险,那条河平常不过是条普通河流,那日却突然变得犹如汪洋大海一般广阔。先祖极尽全力才将那名女子送至对岸,上岸时先祖已经体力不支,倒地不起了。” “那名女子这时才显露真身,四周顿时光芒万丈,风雨停歇,乌云也飞卷着散开,露出天空中一条璀璨的天河,原来那名女子,竟是织女星君。先祖这才想起来,今日正是七月初七。织女星君对先祖说,今日是她与丈夫重逢之日,但突然天降大雨,天河水位暴涨,喜鹊抵挡不住狂风暴雨,无法成桥,原本以为夫妻二人相见无望,所幸得到先祖相助,才总算平安渡河。为了感谢先祖,织女星君送给先祖一对杯盏。据说若两人真心相爱,决心永世相守,便可在七夕之夜,与爱侣用这对杯盏饮下合卺酒,哪怕日后投胎转世,都能重逢,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蓝曦臣说完,才发现江澄两眼发亮,听得入神,手指无意识的抚摸着双星杯那有些粗糙的杯沿。蓝曦臣看到他眼底那期待的一抹光,心中却微微一顿,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他伸出手,轻轻覆在江澄捧着杯子的那只手上,自责的叹了口气:“可惜到我这一代,竟然遗失了一只,双星只余一颗,真是愧对先祖。” “我听说……是在温氏火烧云深不知处时遗失的?”江澄低低的问到。 “嗯。”蓝曦臣一边将江澄的手拢在掌中婆娑,一边回忆道,“那日温旭深夜带人闯入云深不知处,我和叔父从梦里惊醒,前去迎会,那温旭,似有半分酒意,开口便说要观赏双星杯。” “他要这双星杯做什么?”江澄皱眉,只要提起温氏,他的声音中便会不知不觉蒙上一丝厌恶和仇恨的阴沉。 蓝曦臣摇摇头:“我也不知。双星杯乃家族至宝,从不轻易向外人展示。但那时温家势力太过庞大,且似乎有备而来,我心知温旭此次绝不是想观赏双星杯这么简单,却天真的以为,只要牺牲这一对双星杯,或许可以暂时阻挡住温氏侵略蓝氏的步伐。因此即使叔父反对,我还是劝服了他,命人取来双星杯交给温旭。” 江澄哼了一声:“你低估温狗的胃口了。” 蓝曦臣叹了一声,松开了手,扶到江澄背后的鹅颈栏上,让江澄能倚在他手臂上。 “是啊。温旭见了双星杯,果然还不满足,逼我们唤来女修与他陪饮。且不说云深不知处禁酒,我族仙子,岂是他能污言亵渎的?我与叔父终是无法忍耐,与其争执。他便以此为借口,杀吾父伤吾弟,毁我云深不知处。” 说及此,即使温雅如蓝曦臣,也禁不住将拳头握得嘎嘎作响。 “双星杯也在一片混乱中遗失了,过后只找到了你手上这一只。唉……如果我当时听从叔父的话,果断拒绝,这一对至宝,或许也不至于流散。” “哼,你又来了。能不能改改你那什么都往身上揽的毛病,要怪,难道不是怪那只温狗?”江澄一边说,一边将双星杯举到蓝曦臣眼前晃了一晃,“再者,我说句不中听的话,这杯子如此粗糙,是不是真是仙人所赠,谁知道啊。说什么饮用之后,生生世世永不分离,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谁能证明?依我看,说不定不过是个普通的杯子,丢了就丢了。你也别在意了。” 说罢,便轻轻把这杯盏往面前的矮几上一搁,转身朝向蓝曦臣,不再看它:“有那个时间,不如和我商量商量前天我说过的事,你说名书也十岁了,是不是这次,你干脆就带着他去夜猎,就算不能给他立立威名,也可让他长长见识?” “此事甚合我意,但我想,还是要准备得慎重一些。”蓝曦臣侧身点头,两人就此商议起来,将双星杯一事,暂时搁置脑后了。 这一聊,时间飞快,亥时将至。两人收拾收拾,蓝曦臣出去派人收好双星杯,让江澄先去水斋内室休息。说是内室,其实不过是一座宽敞的大亭子,四面临水,十分清凉。早前蓝曦臣已让人在亭子四面挂上竹帘,再在亭子中央铺上一层褥子,夜间便可放下竹帘,在此休息。 待蓝曦臣返回,江澄已在孩子们身边睡下,几个孩子睡姿尚且安稳,唯有蕴欢捏着拳头,梦里也不安分的模样。 江澄听到他进来的响动,睁开眼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帘旁那盏为他而留的灯火。蓝曦臣会意,熄了灯火,轻手轻脚更衣躺在孩子们的另一侧。 离父亲最近的雾之感觉到了父亲的温暖,模模糊糊的朝蓝曦臣靠了靠,蓝曦臣轻轻顺了顺他的头发安抚他,又伸手去把蕴欢的小手放好,才安稳的躺下,看着另一头的江澄。 江澄呼吸平稳,似是睡了。水斋被笼罩在宁静的夜色中,帘外虫鸣啧啧,水声潺潺,十分清幽,不知何处飘来的花香,被一习凉风送入帘内,零散在清甜凉爽的空气里。 这漫漫的凉夏之夜,正是好眠的时候,但蓝曦臣的心中,却翻腾起来。 他看着合眼轻眠的江澄,心中涌起无限爱意。又想起双星杯的那个传说,却猛地一阵失落。 若双星杯尚在,他一定与江澄交杯而饮,立下生生世世永不相离的约定。 射日之争攻破不夜天之后,他也曾拜托聂明玦与金光瑶,帮自己留意双星杯的下落,但两人回来,皆遗憾的告之他,在温氏的宝库中没有找到遗落的那一只双星杯。 双星杯需得两只一起使用才有效,单独留下一只,便和普通喝酒饮茶用的杯盏没什么两样。蓝氏也曾发过悬赏,若有人发现送回,定有重金酬谢。然而眼见着二十几年过去了,另一只双星杯依旧下落不明,只怕已经在战乱之中,被当成普通杯子,摔碎砸烂了也未曾可知。 蓝曦臣次次想起,便要次次心痛,悔自己当初优柔寡断,若不是他将双星杯拿出,便不会遗落此宝物。尤其是觅得所爱之后,这种遗憾和悔恨更加强烈。虽然江澄对双星杯的传说嗤之以鼻,但蓝曦臣明白那不过是他安慰自己的方法而已,江澄捧着双星杯时,那发亮的眼神中透出的期望,刺痛了蓝曦臣的心。 他想要找到双星杯,即使那或许只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或许只是个异想天开的神话,但蓝曦臣依旧抱有期待,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想和江澄,永远在一起。 就这样过了一夜,第二天起来,蓝曦臣心中主意已定,却不露半点声色。吃过早饭,江澄便要带着孩子们一同回莲花坞去了。蓝曦臣与他约定几日后在莲花坞相会,便将他们送至山门,目送他们远去。 紧接着他又抓紧了时间,和蓝启仁一起部署了即将开始的百家夜猎活动。去年鬼月时,蓝思追与金凌合力,射杀了一头吞食了百鬼而灵力大增的酸与。此事大振修仙界,蓝氏与金氏出尽风头。因此今年,蓝曦臣希望低调行事,便只安排年长老练的前辈们,带领初出茅庐的小辈们练手,只求积累他们的经验,不求取得大成果。蓝启仁对此安排也非常满意。这样忙碌了一天之后,第三天的清晨,蓝曦臣便御剑离开了云深不知处。 只不过他的目的地,并不是众人所以为的云梦莲花坞,而是更加往北的……岐山不夜天。 曾经修仙界最大最美的仙府,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长草萋萋,各种野草荆棘,遍布丛生,蚊蝇野兽,暗藏其中。曾经的不夜天有多么繁华鼎盛,现在的不夜天就有多么的破败残衰。当初剿灭温氏以后,许多家族将温氏的财宝抢夺一空,而后,又有魏无羡在这不夜天合并了阴虎符,血洗了几大修仙世家。魏无羡死后,又有人觉得不解气,将那些极尽天人之巧的建筑,一一砸毁破坏,最后更是生了一把大火,将这昔日太阳一般辉煌的城池,烧得面目全非。这不夜天,从此成了阴气逼人的不祥之地,被钉在了修仙界的耻辱柱上。无论哪家,都不会轻易进入。常有谣言说在此见到温若寒的怨魂,背后还插着金光瑶暗算他的那一剑。也有人亲眼见过这片荒凉的废墟之中百鬼曈曈,四处游荡,给这里凭添了更加恐怖的色彩 蓝曦臣最后一次来这里,也是十多年前了。当时魏无羡尚未被献舍,有人说在此见到夷陵老祖的鬼魂,弟弟蓝忘机立刻闻讯而出,他不放心,便跟了过来。看着忘机端坐在曾经染满鲜血的废墟中,毫不停歇的弹奏了三天三夜的问灵。他心中感叹,为弟弟用情过深哀伤不已,根本没有想过要寻找丢失的宝物。那时他又怎么能想到,十多年后,弟弟果真寻得魏无羡,他自己也找到了江澄,两人最终都与所爱之人,终成眷属,幸福美满。 再一次来到这里,蓝曦臣更加感悟,时光稍纵即逝,转眼物是人非。 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想要找到双星杯。他与江澄共同生活了十年,越来越感觉离不开对方。两年前江澄遇险,差点离他而去。那时的恐慌直到现在都还时不时戳刺的他的心,他已经无法想象没有江澄的生活了。
现在唯一的线索,只有在这不夜天之中了。 蓝曦臣估计,另一只双星杯,很大可能是被温旭或他的部下顺手带走了。只是不知道他们将它丢弃在这不夜天的何处,也不知道它是否被毁。 但哪怕只有一点希望,他都想要来找一找,希望双星杯因其貌不扬,能够逃过一劫。 然而蓝曦臣找寻了数日,眼见七夕将至,都毫无所获。在这样一片广阔的废墟中,要寻找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杯子,实在是天方夜谭。即使是蓝曦臣,也颇有些气馁之意。 到了夜里,废墟四周又升起了浓雾,灰白色的雾气四处飘荡,宛若鬼魅般若隐若现。黑黝黝的残垣断壁,像极了一个个矗立的人影,加之各种野兽的嚎叫,令人不寒而栗。 但蓝曦臣也无心去管,只想找到那遗失的双星杯。因此夜里也未曾休息,在废墟中不停翻找。 突然,他蓦地睁大了双眼。 幽深黑暗的建筑深处,传来了一丝细微的响声。 那声响像极了珠玉碎裂之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却逃不过蓝曦臣那比常人更敏锐的听觉。 蓝曦臣皱了皱眉,顺着声音而去,穿过一条破败的走廊时,前方一个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蓝曦臣握紧了裂冰,警惕起来。 那毫无疑问是一个魂灵。这几日,蓝曦臣也断断续续发现了几个被困于此地的死魂,并顺手度化了他们。但刚刚那个魂灵,颜色纯洁,动作迅速,十分轻盈,并不像是被缚之灵。 他持着裂冰往影子闪过的地方走去,清脆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并且听得更加清楚。 蓝曦臣冷静的辨别着声音的方向,心中却止不住的困惑。那声音非常纯净,似乎没有恶意,但又执意要引他过去。蓝曦臣小心的跟随着声音移动,在废墟之中七拐八弯,最后当他越过几根倒下的粗大立柱时,一段宏伟的阶梯出现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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