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师父离开北罚了十几天,她想师父想得不得了。师父好不容易回来了,师父带她去梅园,师父还教她练剑。 但她练不好。师父有些生气地说:“完成不了就坐在地上哭闹,像什么样子?” 她还记得那晚梅园清冷,空中散落些许零落花瓣,有几瓣落到了师父肩头,可师父都没有察觉。师父那带了怒气的脸,真的让她慌了神,心都紧张得缩在了一起,她想,她这一辈子都不能叫师父再生气。 坐在地上哭闹,真的是不成样子。 轻欢深吸一口气,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一个字一个字说: “弟子,无话可说。” 凭子徕沉默片刻,道:“轻欢,你当真叫我失望。南泱尊上若是见了,也一定失望透顶。”凭子徕叹口气,目光投向主厅门外某个虚无的点:“去戒罚室,领二十棍。十天内,不用来修课了。” 两个弟子上前,一人一边拉住轻欢胳膊,半拖半拽地将她拉出主厅。 轻欢只记得,疏雨焦急望着她的脸,和兰泽扭头那一脸的得意洋洋。 轻欢面无表情地趴在长凳上,一边一个执行棍罚的弟子面有难色地看着她。 这么小一个孩子,看起来不过九岁十岁的样子,还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这叫他怎么下的了手?不过打架么,哪里就严重到哪儿去了,师父也真是的,二十棍啊,他要是实打实打下去,这小姑娘焉有命在? “那个……我意思着打打,你忍着点,不会很难承受的。”男弟子安慰着轻欢道,说着,颤巍巍举起长棍,一棍落下去。 这一棍着实不算重,但打到轻欢背上,一下就激得她吐出一口淤血。饶是再轻,轻欢终究是个内力轻薄的十岁小孩,二十棍如何受得住。 男弟子看到轻欢吐出一口血,面色更加为难。 正在这时,戒罚室木门忽然被推开,兰泽带着一脸才处理过的伤,眯着眼进来。 “你是……兰泽师妹?你来做什么?”男弟子疑惑道,转念一想,又问:“莫不是,师父他取消了对轻欢的惩罚?果然我就说吧……二十棍也太……” “不是。师父叫我过来,监督着将这二十棍打完。”兰泽恶狠狠盯着轻欢,手摸上自己受伤的鼻子,“师父说了,要狠狠打。不然,她长不了记性。” “啊?”男弟子皱眉,握着木棍挠挠头,“不是……这也……” “你还不打?师父亲自下的命令,你敢不打?”兰泽喊道。 轻欢像是隔绝了外世的一切信息,只是木呆呆地盯着地面出神。 兰泽看那男弟子还是不忍心下手,上前一把夺过木棍,转身便运足十分内力,拼命朝轻欢的背部打下去! 兰泽出身江湖名家,自小都是有武功底子的,而且并不浅薄。她运足了气力打下去的力度,远远超过那弟子刚刚正常的一下。 “唔!”轻功闷哼一声,眉毛都快绞到了一起,她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迸裂一般,背部火烧火烧的剧痛无比,粗糙的木棍直接刮破了她背部的衣物,在她细嫩背上留下一道可怖的血痕。轻欢的手指紧紧扣着木凳边缘,几乎要嵌进去一般。 兰泽哪管轻欢的感觉,片刻喘息时间也不留给她,接着第二棍就呼啸着落下。 这次落到了轻欢臀部。 轻欢扣着木凳的手指已经扣破流血。 兰泽发疯一样将木棍狠狠抽在轻欢身体上,背上、胳膊上、大腿上,无处不伤,她一边打,一边喊叫:“小杂种!小杂种!你还敢打我?!你怎么不叫出来?啊?装什么装!你给我去死!你给我去死!!” 轻欢全身都在流血,好几处伤口往下淌着鲜红血液,形成一挂细线滴向地面。地上到处都是可怖的血汇成一小滩一小滩,让人触目惊心。 轻欢吐出了好多血,整整一整根长凳都被她的血染红。她努力保持着一丝清明,用力盯着地面试图找到一丝聚焦。这下她连忍都不用忍了,她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因为痛而哭喊。 “师父……师父……”轻欢口中忽然开始喃喃细语着,这两个字才叫出口,她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冲破眼眶,滴落在地,与她的血混在一起。 “你还想着尊上?哈哈哈,真是可笑!尊上半月前就下山了!她早就不管你了!” 什……什么? 师父……走了? 师父……走了……半个月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 师父难道不知道……她一直在鸿飞阁等她吗…… 为什么……她……不乖吗…… 轻欢只能看见一片血色,再也找不到一个清晰的物象,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男弟子拦下兰泽,喝道:“住手!你会将她打死的!她会死的!” “她死了有什么要紧?贱命一条!死了还有千千万万,她算个屁!我呸!”兰泽扔下木棍,拂袖离去。 男弟子赶忙将昏迷的轻欢小心翼翼抱起,跑向主厅。
第19章 鸿飞阁弟子寝房中。 轻欢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宽阔的床板愈发突显出她身体的瘦小。长睫毛的眼睛紧紧闭合,似乎都已经停止眨动,皮肤苍白得可怕,像个精致的布偶,安静地有些恐怖。 丹药坊的大夫青木子细细为轻欢把脉,又翻看她的眼皮以及身上惨烈的棍伤,神情凝重。 云棠在一边急得发疯,恨不得揪着青木子的胡子:“她怎么样了?她到底怎么样了?!” “有内伤,胸中积血。外伤更严重,身上一共十一道棍伤,处处都可致命。这情况棘手,现在还不好说。若不是她胸口戴了一块流玉,玉中还有人的精血,她早撑不住了,一口气全在这玉上吊着。” 云棠道:“我不管怎样,她必须得活着!她一定得活着!……轻欢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师父知道了……” 边子趁双手交叉抱于胸前,脸色异常阴沉:“还多说什么?立刻带轻欢回荣枯阁。鸿飞阁就是这样照顾我师妹的么!” 青木子摇头:“她现在不能随意搬动。况且,尊上还未回来,她也不能擅自离开鸿飞阁。” “那么她现在还有意识么?”云棠问道。 “或许有罢,未可知。现在只等她醒来,醒了,一切就好办多了。”青木子慢慢捋胡须。 青木子又眨眨眼,仔细看向轻欢,想起什么似的:“这孩子不是……三年前我还为她接过手筋呢。……没错,就是她,眉心有颗红痣。” 青木子若有所思,又拿起轻欢的右手腕细细察看。 “啧,这倒是奇怪。常人接了手筋也好不利索,这些年南泱尊上没少从丹药坊拿珍贵药品治这孩子的手,只是一直成效不大。之前老朽也找不到原因,现在这手腕,竟恢复了八*九了。” 画了那么久的丹青,怎好不了。 疏雨在一边十分安静地站着,悠悠叹口气。 ********* 郁水关内,洛城。 南泱独自坐在寝房中,手里捏着君桥送给她的木鸟,微微出神。 自从那天起,君桥便和他们一同来往洛城,一路上也有多次接触,一来二去的,和君桥也熟悉了起来。 她们现在已经到了洛城。确切说,已经到了有五六天了。 洛城现在的情况很奇怪。北罚与乱花谷到之前,焚天门已经攻入了洛城,但还未占领所有要地。朝廷派了援兵早已恭候多时,喻修和君桥领着五千援兵和北罚弟子与乱花弟子乘机攻入洛城,但也没有将焚天门的烈火旗全数逼出。 洛城的城中有一条宽数百尺的大街,名叫阴阳道,将洛城直直劈成两大半。焚天门烈火旗被逼到东半边,仗着城边的炮台,叫喻修忌惮着不敢越界。而北罚与乱花,就驻在西半边,与东边的焚天烈火旗遥遥相望,两方皆蠢蠢欲动。 房门忽然被吱呀一声推开,南泱转头看,是君桥走了进来。 “不吃饭么?天都快黑了。你中午好像就没有吃罢?”君桥挺自然地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多谢挂怀。”南泱只是淡淡回道。 君桥瞥见南泱手里的木鸟,莞尔一笑:“这都好几天前送你的了,你弄懂这个机甲鸟怎么玩的了么?” 南泱看了看手里的木鸟,摇摇头。 “说白了,就是个传信用的东西。它胸口的凹槽可以放置信条。它和一般活鸟不一样的是,它不容易收到外界因素干扰,更不会出现被别人射落的情况。” “嗯。” “你再猜猜,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君桥笑着看南泱,啧啧,那侧脸的线条可真是清清冷冷。 “你用的东西,自是不凡,我怎猜得到。” “呵,你这句话说的对。我的这一只,和乱花谷其他人用的木鸟都不一样。这里面,放了一块储音石。你猜做什么用的?……它可以储存传信人的话的。不是字条,就是你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可以传送。” 君桥从南泱手里取过那只木鸟,在木鸟头顶一按,忽得抬眼冲南泱一笑,冲它说道:“南泱尊主,该吃晚饭了。” 南泱安静看君桥捣鼓。 君桥将木鸟递回给南泱,说:“你摸摸它的肚子,那里有一小块突起。” 南泱摸到那个按钮,轻轻一拨-------- 君桥的声音从木鸟中忽然传出:“南泱尊主,该吃晚饭了。” 音色都一模一样。 南泱吃惊地看着木鸟:“这……” “对我们乱花谷来说,这种机甲算不得什么。只是储音石确实稀有,你好好收好,这样精细的木鸟,再雕一只可要花费我好长时间。” “多谢少谷主美意。”南泱微微点点头。 君桥盯着南泱看,看了好一会儿,南泱不说话,也就大大方方让她看。 “你和所有人,都是这样疏远么?我看饶是喻修尊主,你也这么和他说话。” “本性如此,还望少谷主见谅。” “我原以为,咱们好歹也算朋友,结果你还是这样不冷不热,着实无趣。” 南泱还是面无表情,沉静地看着君桥等待下文。 君桥唇角泛起一丝笑意:“你看看,我说这样的话你也不生气。你这人太冷了些,冻坏身边的人可怎么好?” 房门又吱呀一声被推开。 这次是喻修,直接端了一托盘的饭菜进来,他边将饭菜放到桌上,边和君桥道:“你来叫她吃饭的时间可真久,饭菜都凉了。” 南泱微微垂头:“师兄,麻烦你了。不用这么……” “他不给你端进来,你甚么时候才吃饭?中午请那么久都没把你这尊佛请出去。吃快些吧。”君桥调笑南泱。 南泱没理会君桥,端起碗筷。 过了须臾,君桥又问喻修:“这么些天,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 “少谷主请说。”
“为什么此行,北罚出了两位尊主?按理说,北罚应该撒手不管才对,怎么比我乱花谷还要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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