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妈妈冷笑一声,道:“那是因为水霜霜现在不好约了,不然你们便瞧,还有谁会看你们一眼。” 众人赔笑称是。 窦妈妈又道:“去个人问问她。今儿个可是天正节,春欢楼的大客基本上全来了,花魁不露面像什么话。” 待窦妈妈走后,众花女们你看看我看看你,小声议论道:“谁去?” 阿蕊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不去我不去,水姐姐最讨厌别人干涉她私人时间了,这不是上赶着找骂嘛。” 阿茶无奈道:“你都能想到的,姐妹们自然都能想到,那到底谁来开这个口啊?” 众花女摇着水蛇腰对望片刻,都瞧见彼此眼中的抗拒。花魁在这一众花女中相当受宠,她平日里有多艰难大家也都是瞧见了的,没人愿意去打搅她。 见大家都不说话,阿蕊仰着头,小心地朝台子上偏偏脑袋,语调相当调皮:“阿香姐姐呢?” 众人眸中浮现惊喜之色:“怎的竟将她忘了!也对,楼里的姐妹中,平日里和水姐姐关系最好的可不就是阿香姐姐了吗!有她去,水姐姐断不会生气的,到时妈妈问起来,我们也有交代。” 阿茶自告奋勇道:“我去和阿香说罢。” “姐姐姐姐,等等我姐姐,阿蕊也想去!”阿蕊一连串道。 阿茶本已走出去两步,闻言便停下,低眸瞧了她一眼,笑道:“也成,走罢。” 那台上女子妖姿冶容,招摇多姿,是极张扬的模样。她媚意里带着浓重的脂粉气息,周身色彩浓重,金缕翠衣,彩绣辉煌。 “寻我做什么?”阿香妖妖娆娆地笑道。 阿茶递过去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娟子,阿香接过来,娇笑着与她道了声谢,细细地沾了沾额角的碎汗。 阿蕊张嘴就要说话,被眼疾手快的阿茶一把捂住,冲惊诧的阿香笑笑,温言道:“是这样,按例水姐姐合该休息才是,但今日毕竟是天正节,窦妈妈便想让水姐姐下来露个面......” 阿香笑道:“原来如此,姐妹们竟是在为此事发愁。这有何难,我去与她说了便是。” 阿茶也笑道:“如此,妹妹代姐妹们多谢阿香姐姐了。” 花魁 水雨月坐在自己的房间里。 准确来说,这位据说是“身体不适”“需要休息”的花魁是斜斜地倚靠在大床床头,架在膝盖上的小腿白皙优美,赤足懒洋洋地在空中晃。 她手边摆着一盘深紫色的葡萄,涂着蔻丹的指甲抬了起来,轻轻摘下一颗,含着笑将其丢进嘴里。 大概是觉得味道甚好,花魁又饶有兴致地抬起了手。这次指尖先在其上触碰了片刻,轻柔如同抚摸情人的脸颊。 敲门声响起,水雨月眉尖稍稍蹙了一蹙,慢慢放下了腿。花魁揭开搭在腰间的一角被衾,扭身穿好了鞋,风姿摇曳地走到门边,懒洋洋地喊了一声:“是谁?” 门外一把娇媚的女声闷闷地笑着,即便不甚清晰,那慵懒和媚意却还是从门缝里一寸一寸爬了进来:“阿水,是我。” 水雨月打开门,斜倚在门框上,天生一股风流味道。 “原是你在外面。我当是谁,还以为是那老妖婆来说我下去陪客的。” 水雨月勾着唇,放松地与阿香笑道。 阿香被脂粉抹得雪白的脸当时就青了一层:“......” 她感觉自己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可能是个错误。 她开始后悔草率地答应阿茶她们上来劝说水雨月下楼了。 水雨月瞧她一眼便知了七分,搭着眼皮子懒笑道:“不会吧,连你竟也是来要我下去的吗?” 阿香就站在她对面,听着花魁水雨月用与平常与众人说话时一模一样的语调将这句话说出来,素来极擅与人交际的她一下子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心尖上仿佛被谁掐了一把,狠狠地拧出水来,一漫一漫的。 阿香大概也就沉默了一弹指的功夫吧,水雨月笑了笑,也并未放在心上,正打算揭过话题,阿香却飞快地与她解释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话到花魁唇边堪堪一转,略带犹疑地与鲜艳的口脂擦了一擦,便随着主人的心意慢慢滑了回去。阿香怕她不信似的,连珠炮一样喷道:“都是阿茶,还有阿蕊,窦妈妈与她们说要你下去,她们不愿来找你,便托我带话。只是我也不愿,就想着上来看看你,没有别的意图。” 阿香这么说着,心中陡生内疚,只得在心里诚恳拜道:这次是姐姐对你们不住,回头必定设法补偿。 水雨月笑道:“你我多年交情,又何必多言,我并未与你生气。还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罢,正巧我这儿有一串上好的葡萄,你也尝尝。” 阿香笑道:“什么葡萄,这么好吃?你且留着自己享用吧,我该是无福了。阿茶替了我的班,我不能久留,该下去了。到时窦妈妈寻我不见,该是真的要大发雷霆了。” 水雨月与她笑一笑,道:“如此,阿香姐姐早些下去吧。” “阿香姐姐”这四字又与其他字符不同,是自花魁芬芳的唇齿间咬出来的,拖着一点软绵绵的音调,吴侬软语般攀附过来,很好地熨帖了阿香因为忙碌多时而疲惫不堪的心。一片斜阳自窗间漫下来,在地板上晕出一片金色的光带。阿香漫不经心地瞧着那条金带子,口中只笑道:“又要撒娇。” 水雨月闻言眉头一挑,靠着门,扶着墙,咬着帕子冲她笑:“阿香姐姐~” 阿香全身几不可察地一抖,差点没喊出声来。又没有半点法子,无奈地娇斥了一声,转身往楼下走。 一步,两步,三步。 阿香回头。 水雨月还靠在门边,含笑目送她离开。见她回头,立时绽放出一个漂亮的笑容,与她单眨了下左眼。 阿香这次是真没撑住,画好的眉毛狠狠一跳。 她懊恼地闭了下眼睛,觉得不跟这人说道说道真是要被随意拿捏了。这火红了半边京城天的名牌子将腿一撑,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楼上女子,怒目圆睁,张口骂道:“大白日的,这是做什么?要是活腻歪了大可与我说,我帮你解脱......” 水雨月握着帕子笑得开怀,与她招手道:“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姐姐快快下去罢。” 阿香定一定神,又瞪她一眼,这才摇着水蛇腰,捏着红裙摆,款步踏下了红漆木铺就的木头楼梯。 *** 晁燮喊来老鸨,闲笑道:“请水霜霜。” 那老鸨仿佛对此情景司空见惯一般,也不答话,转身喊那老鸨头子:“窦妈妈!” 窦妈妈走了过来,先看了晁燮一眼,又看了他对面的那些公子哥们一眼,然后才道:“怎么?” 鸨母恭敬道:“晁公子想请水霜霜。” 窦妈妈眉毛一挑,却不应她的话,笑眯眯道:“几位爷,这是想请花魁吗?” 公子哥们没答话,纷纷望向中间的晁燮。周围人都暗自屏息,想看那横行无忌的晁家公子能不能请来花魁。 晁燮端坐不动,笑道:“对。” 众花女正暗自紧张,窦妈妈却笑得更奇怪了:“真是不巧,花魁今日说了,不约客。” 众花女:“......???” 您刚刚不还对花魁不下来见客的行为“颇有微词”吗?怎么现在还维护上了? 晁燮面色不变,斩钉截铁道:“出场费双倍。” 他端坐不动,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看得众花女皆为花魁捏了一把汗。 窦妈妈沉吟片刻,转头与一姑娘附耳道:“上楼,请花魁下来。” 姑娘恭顺福身,对几人盈盈一拜,道:“是。” *** “窦妈妈请姑娘下去。” 水雨月靠在门上,还是先前的姿势,先前的语调:“我不是说过,今日不接客的吗。” 小姑娘瞧着面生,眼睛也不敢直视花魁,但迫于楼下的命令,还是怯怯道:“窦妈妈让我来请姑娘下去,有位公子出了双倍的出场费。妈妈的意思是姑娘好歹下去一趟,毕竟今日是天正节,客人来得多,又都是大客,只愿一睹姑娘风采。妈妈知道姑娘今日身体不适,但姑娘若是不露面......多少不太好......” 水雨月沉默片刻,虽是极不愿下去,也不好与她一个传话的小姑娘为难,道:“罢了,我去换身衣裳。” 小姑娘如蒙大赦,立时退了一步,轻声关上了门。 水雨月在屋内静立片刻。 有一瞬间她脸上大概是失去了所有表情,好像常年戴着面具,乍地将它摘了下来,面部肌肉已经坏死了,不能适应新鲜的空气一样。 水雨月轻扯了下嘴角,算作一个活动的尝试。又伸出一只手,拉了拉眉梢,挑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葡萄安静地躺在床头的盘子里,晶莹的水珠从深紫色的珠串上滑落,仿佛一场无声的邀请。 花魁的姿态看着漫不经心,眼睛望着的方向却还是泄露了一点心思。她斜了一眼床上的葡萄,唇角皮笑肉不笑地向下垂,非常不积极的样子。与旁人不同的是,即使是这样嘲讽而负面的表情,出现在她那张脸上也是极好看的。 水雨月收回目光,抬起步子,款款走了几步,坐到了梳妆台前。 她抬眼望向对面的铜镜,细细端详着面前的女子。 不甚清晰的镜子里映出来一张倾国倾城的妩媚容颜。又因着那份模糊,将花魁的五官线条柔化了几分,显得里面的人妩媚非常。 她今年二十。 对于一个大楚的姑娘来说,已经有些老了。对于要靠青春年华吃饭的花魁来说,就更是如此了。 水雨月眸色沉了沉,与铜镜对望半晌,细细化起了妆。 来到春欢楼的第一个月,窦妈妈亲自教会了她化妆。 窦妈妈的化妆功夫是京城一绝,轻易不肯全部教与人去。但还好没有失传,被楼里重点培养对象水雨月学去了真传,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很懂得如何能让自己那张本就是绝色的脸更加出彩,在哪里勾画能使优点成倍地放大。她也很懂得时下的审美,懂得人们爱看怎样的一张脸。 懂什么能无限地勾起人们的欲望,懂什么能让人发狂。 “姑娘,好了吗?”大概是时候有点久,门外的小姑娘不放心地催了一句。 花魁叹了口气:“就来。” 水雨月换好衣服,推开门走了出去。 李香香已经完成了今晚在大堂的任务,她腰酸背痛,随别人一并退了出去。 窦妈妈交代了,今夜是花魁的主场。 春欢楼的姑娘们有一方独属于她们的小天地,平日里有大型活动的时候便聚集在这里,算是候场也算是观望。这儿沿边搭了一个小台子,做成半开放的式样,一面背靠墙壁,另三面挂着绢纱,轻薄雪白,影影绰绰地浮动着小姐们的倩影,很狡猾地抓住了客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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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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