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同衣闭了闭眼,离开了监管临时对话室,错过了最后朱颜一直黏在她正装背影上的目光。 - 快入春了,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 随着吴晖越率领朱雀死防青龙区的倾巢而出,沈坠兔的朱雀主城区显得额外没有生气,哪怕是在这样天朗气清的好天。年轻人又走了一批,家家户户若非要事,都没什么往来,但是学校始终是在开的,无论是什么年纪的学校。 她今天穿了条很是春天的裙子,还戴了桔红色的蝴蝶结,正坐在轮椅内和幼儿园左右的年纪的小朋友互动。 随行公务人员和其余的守卫都守在外面,沈坠兔是一个人到园子里的。她享受这种和小朋友互动的饿感觉,近乎没有任何演习的成分,她只要亲切地笑笑,把一个小妹妹抱到腿上玩兔灵,其他所有的小朋友都会纷纷围过来。无人机从天上记录这一切,同时也担任了勘探避险的责任。毕竟,这还是战时。 幸好,小朋友并没有完全被大人的世界感染。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也不了解要原因,只知道极端地爱和仇恨。 一个站在人群外端的小女孩,怯生生问她:“沈总席,我们能赢吗?” 全场安静了。沈坠兔佯装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最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你们啊,想不想看实时转播的画面!是外面那群叔叔阿姨都看不到的画面哦。” 一群小朋友都哄闹起来了,争着抢着往沈坠兔身边涌过来。几个老师堪堪维持住秩序,沈坠兔指挥兔灵开出的虚拟投影已经亮在草坪上方。 “那些大老虎是什么!”另外一个小女孩指了出来。 “现在我们镜头看到的是白虎区的队伍。”沈坠兔笑笑。 “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只有这个时候对我们好的人,和这个时候对我们坏的人。”沈坠兔小小绕了个哲理性的口令,她有一阵恍惚,也许如果没有战争,燕寻大学哲学系毕业之后,这将成为她应该会无数次安宁幸福重复的人生场景,“所以,对现在的我们而言,他们是好人。” “好人?为什么呢?”另外一个小男孩举手,“他们不是朱雀区的人!他们是白虎区。” “是白虎区。”沈坠兔在轮椅侧扶手上点了两下,放大了屏幕,是个红发的人影,“可是你看,她的武器瞄准方向是……” 另一个分屏移动镜头。沈坠兔找到了青龙尾,又轻微有些自得地笑了笑:“她们现在正在帮助我们。” “可是他们也并没有完全打起来!”有人提出质疑。 “那个姐姐……好美丽……”这是另外一个小女孩说的话。 沈坠兔下意识别了别头发,才意识到她的珍珠戒已经不见了,只是又微笑:“白虎区,高山流水出美人。” “那个姐姐这么漂亮,那她就应该和你在一起!”另外一个明显知道内情的小男孩起哄。 沈坠兔看了看那个小男孩,笑了:“我记得……你叫朱守仁,是吗。” 那个小男孩直直注视着沈坠兔,摇头:“你不配叫我的名字,你抢了我们的东西。”他又回头看屏幕,“她也是坏人。她曾经背叛了我们。” 沈坠兔没有对前半句话做出一点评价,只是坐在轮椅上,看着他,保持着如初的温和甜蜜的微笑:“我刚刚才说过,没有绝对的坏人和好人,坏人和好人是相对的,宝宝。”她又慢慢抬头,看了看屏幕,“她曾经是我们的大好人,现在也是我们的大好人。” “那你呢?”那个朱家的幼儿园男孩不依不饶,用还不标准的母语纠缠沈坠兔。 沈坠兔现在有些理解当年朱颜看她的心境了。也是这样的,因为太弱小,所以不值得出手,有些厌恶得心痒,又觉得有些趣味,实在不需要计较。沈坠兔在全体儿童的目光中慢慢起立,又慢慢走到他身前,再慢慢蹲下。 她笑了笑:“你愿意跟我一起看看朱雀区的情况吗?外面的人,甚至你最应当最崇拜朱寻树叔叔,都不知道的情况。” 那个小男孩点头,又摇头。“我并不崇拜他。”他说。 沈坠兔不做它评,又起身,手一挥,就切换了画面。朱雀区的吴晖越正在一脸严肃地对着最原始的战争地图画圈,越是科技发呆的年代,越原始的东西就越安全。在场的近乎二十几个孩子都集中精神地听他们理论上不会有人听到的机密会议,他们的脸上有的露出不安的神色,有的又有十分藏不住的好奇。沈坠兔站在最前头,在断断续续地实况传播中,她终于抓住了那句她想要听到的话。 “……往东……不是的,再往前走,伤亡就严重了。……没有,他招了,我们截下了部分电流……不够,但是已经足够我们下定论……我们不能再丢一个区了……” “这不是科学!这不是科学能达到的效果……” “是的,有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那群死龙……他们一定是和玄武佬们达成了什么协议……”
第36章 蛇心 四区之中,玄武区最信玄教,是一个除了“长生不老”的信念,任何财富、地位、影响、战争都理论上影响不到它的地区,包括什么权力更迭,文化科学。求长生的宗教和孤僻偏寒的地势将它们整个地区画地为牢,除了必要的出面和乘火打劫,这个区显少与外界沟通。 根据刚才截取的片段,青龙区如果真能说动玄武联盟,想必是他们的生物科技已经有了一些可怕的突破,在朱雀区的知情以外,达到了让玄武区心动的地步。 一群小朋友围着沈坠兔,面面相觑,几乎每个孩子的脸上都浮现出对于未知的一种茫然。唯独中心的沈坠兔一言不发,只是又微笑着关了画面,在那群记者进来前摸了摸一个小女孩的脸,撇开了那个朱家的男孩。 那个女孩有些惊恐未定。沈坠兔带着抱歉的音尾,依旧含笑说:“永远不要因为你是女孩,就下意识让世界知道你的恐惧,以试图激起别人的爱和怜悯,来获得和平。” 沈坠兔放下了摸女孩面孔的手,坐回轮椅,脊背却依旧笔挺,保持了一种微妙的意气风发的姿态地看着这一群孩子:“他们要进来了,你们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对吗?” 大门发出尖锐的鸣叫,有一群人涌进了这个本来就并不算庞大的草坪广场。 他们本来应该是记者,工作人员,保护人员。 可是进来的是一批衣冠楚楚,风度有佳的正装人士。而上面那批人却显得像真正的犯人一样手足无措,甚至被控制行动。 中心目标人物沈坠兔在此刻略微抬一抬头,整理仪容:“我最起码以为你们不会选在我会见小朋友的时候?”她的这句话尾音带了点戏谑,她把“小朋友”的音节发的和“其他区重要领导人”的音节一样重要。 朱寻树的表情很复杂,但是所有人都在看向他。他咳嗽了两声,平和地开口:“沈总席,您还是永远那么年轻。” 沈坠兔总是在一些应当的场合忍不住露出一些刻薄的尖锐,幸好她的脸弥补了这一点对高级政治人员来说有些致命的缺点。她笑了笑,说话的口气毫不留情:“侮辱一个女性领导者最好的手法莫过于夸奖她的美丽和仪容,这样就能把她所有的功绩抹去,还能含蓄地给她加上一点罪名,甚至显得不是风度。对吧,朱寻树,你在想这个。” 说罢,她微微笑着,双手非常自然地摆在轮椅轮上,好像那上面已经有了镣铐。 “是你,毁掉了胚胎粮仓。”朱寻树近乎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我们朱雀区的总席,竟然是……” “是的,在你们的口中,我是一个想要毁掉朱雀区的朱雀区总席。”沈坠兔轻挑眉,此刻轻言细语地像在把朱寻树当小孩哄,“你们朱家想要抢位置的借口,能不能最起码保持逻辑通畅和自圆其说?” 朱寻树边摇头边说:“是的,就是因为不可思议,所以我才一直没有真正下定决心。”他把兔灵拿到了手上,兔灵露出了一副哭泣的颜表情,“直到我终于查出了你父母的那个案子,沈坠兔。” 他念了沈坠兔的大名,没有再掩藏一点对这位毁掉朱雀区核心资产的“前任总席”的轻视。他克制着他的不平静:“我的朋友被你活活逼死了,我的姐姐被你污蔑至今,你利用所谓朱雀模型吐珠传说,控制舆论上位,却无丝毫政绩,甚至,我朱雀接连两个区都在你手上亡丧。我有权利代表司部对您进行弹劾。” 沈坠兔不说话了,连笑都没有笑。她只是在这个晴日之下,坐在风口,眼神平静地盯着朱寻树。最后,她用了一种神秘的歌剧腔,说:“无风起浪,您的心呐,狠过豺狼。” 在被他们明护暗捕前,沈坠兔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男孩,“你们朱家啊,总是这么……心急。如果是我,敌人的把柄在我手中,我一定会选个再好一点的时间,进行攻击,而不是现在这个关口。你长大了,可不要学他哦。” 实在是不明白沈坠兔在说什么,朱寻树的脸上出现了一些晦暗的神色:“你在说什么?” 面对这样的追问,包括后续连续几天的政治审问,沈坠兔一句话都没有回答。 - 朱雀区鸟眼层,白室会议室。 何同衣依旧在她的旧位置整理资料,主位已经连续换了三人。朱寻树显然不喜欢坐轮椅,可是长桌首位是没有椅子的。他坐下的时候,临时找人搬来了一把格格不入的椅子。 门外的感应灯又亮了。 厚跟军靴,朱寻树下意识就想起身。门上移,进来一个黑高马尾的女人。朱颜眼睛轻轻一扫,在牢里待了那么久,回到熟悉的地方,没了任何身份地位,她却依旧显得气定神闲。 她看了会议室一圈,不笑不语,坐到了何同衣的对面。 会议室门关上了。何同衣装模作样理文件理了很久,终于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其实,她整理的一直是一堆白纸。 朱寻树也从来不喜欢第一个开口。最起码,他以前会习惯有郑鸣替他说他想说的,却不能够直接说的话。他以前也不经常来这间房间开会,这间房间从前代表着朱雀区最高政治权力,有时候他能进来,更多的时候他为了避嫌,就不来。自从沈坠兔当上总席后,郑鸣无法过来经常找他,姜倾被那个女人迷得几乎她说什么就做什么,和他的往来也君子之交淡如水起来。 一切都不对劲了。 所以,今天也是他先说的话:“姐姐。” 朱颜挺直了背,不靠椅,不耸肩,保持着她从军的习惯,今天却可以压抑着歧视,低垂着眼:“今天是特地放我出来,商量你的新总席上任典礼吗?” 对面的何同衣保持沉默,可是她衣袖下的手已经开始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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