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寻树低了低头,压抑着:“你觉得我做这么多,就是为了总席这个位置吗?” 朱颜轻飘飘笑了笑:“你始终觉得沈坠兔得位不正。”她活动了一下头,“你能把她关起来,是不是有的吴晖越的底气?” 朱寻树不承认也不否认,对他们三个人而言,就是承认了。 朱颜又点点头:“你是笃定吴晖越站你,他的军队会打赢了。” 朱寻树突然起身:“姐姐,你知道沈坠兔是什么样的人,是吗?” 朱颜坐在位子上,细细凝视着这位理论上应当“众望所归”的弟弟。她都懒得遮掩她的索然无味,但表情好像已经把脚搁在了会议室的桌子上:“你只有一个吴晖越。那个姓林的女人呢?” “林云客。”朱寻树咀嚼了一遍她的名字,竟然涌上了一股奇妙的笑意,“她不会有问题。我答应吴晖越,等战争结束,林云客会和他结婚。政治联姻,优秀人才配力勇武将士,哪里有问题吗?更何况,林云客喜欢我,我知道。”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太肯定,让何同衣都忍不住咳嗽。 朱寻树并不计较:“从前,她很爱缠着我下象棋。” 朱颜微微笑:“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你就是那个纵横局势的棋手。就算林云客喜欢你,她喜欢的也是你从小到大的身份,光环,优待,理所当然——在我看来,她只是想成为你,误以为这是一种喜欢。她现在估计已经知道哪里有问题了,我甚至觉得,更早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她偏了偏头,“所以,我最后问你一遍这个问题,你刚才并没有回答我:林云客在哪里,现在。” 朱寻树不说话了。 何同衣神色很复杂地接口:“外交部首席林云客,林席,今日去军队以准备可能的谈判……” 朱颜不可置信地摸了一下额头。她说:“我当总席前,面对打仗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把外交部首席送上战场的习惯。你把林云客当收拢吴晖越的筹码送出去了?” 听完朱颜的反应,何同衣恰到好处地停下了。朱寻树看了看何同衣,又看了看朱颜,说:“姐姐,是我放的你出来。” “你不过是有了个军队。”朱颜近乎想笑,“就算沈坠兔下台,那为什么是你呢?沈坠兔最起码没有在朱雀搞恐怖政治,她最多是个狂妄自大的独裁者!你以为她就这么在那里天天坐着,和小朋友玩玩游戏,哄哄朱雀区子民,谈谈恋爱捧个人管军队,就能坐这个位置了?你姐姐杀了这么多人,她旧部还只杀了个前女友的父亲——这样姜倾都还没有放弃她——我想想也是恐怖。沈坠兔连你都敢用,结果你就学了我的狠和她的疯,内里的东西是一点都没想到,就准备当新总席了?趁着舆论还没有闹大,你先把沈坠兔放出来吧。” 这番话的间隙,何同衣起立:“我想,两位。”她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我先要不然回避一下吧。” 根本就没有人回复她,朱颜还在朱寻树的满腹怨气的表情下继续提问:“你最好告诉我你还没有把朱雀现总席炸仓的消息放到前线,不然我们现在的盟友白虎区定会派人来问……姜倾呢?你是等她知道这个消息,会代表白虎区支持你,感谢你吗?” 说罢,朱颜看了何同衣一眼,语气放柔了许多:“去和现在的□□首席封锁一切消息吧。沈坠兔还得是总席,清清白白的总席,最起码在这次的战争结束前。”
第37章 蛇心 幽室。 灯暗房静,燕寻大学黑馆棋室,房门后上悬挂的四个毛笔字早已换了新篇,不再是当年何一校长留下的“执棋纵盘”,而是沈坠兔在上任后,一日访学,亲自新给燕寻大学提了新字,她写的字并不如她的行事那么乖张,而是很静巧的四个字,写的是“清坐与君棋。”此刻,喻明戈在这间旧日棋房里,站姿笔挺地对着这幅字看了不知道有多少时候,何同衣找到这里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的是她的这个背影。 “你来了。”是喻明戈先转过身来,她穿着正装黑鞋,虽然神色很憔悴,可她还是完整地佩戴朱雀红领和黄席□□的标志“其实你不用多说了。你告诉他们吧,他们的命令,我不处理。如果他们要换人,还是要抓人,我随意。” 何同衣止步,很点到为止地微微欠身,又什么话都没说地转身走了。她穿着高跟鞋,步伐稳健,余音慢悠悠消散在棋室之内。 此刻,距离沈坠兔失去与朱雀现任高层的全面联系,已经快要半天了。 沈坠兔的家是空的,外面全部都是吴晖越在朱雀留下的军队,领队权已经转给了朱家。喻明戈知道他们不敢把她现在关进牢里,因为那个阵仗太大,很容易遇到记者和其他区的间谍蹲守,如果她是朱寻树,大概就会把她送到这里来。 燕寻大学。 这会是一个痛快又讽刺的结局,如果朱寻树赢了的话,把原总席软禁在她曾经大出风头,得到一切的燕寻大学来时路,让她产生剧烈的落差和痛苦,一定是个非常不错的报复。 现在能够动的人不是很多了。 喻明戈不算朱家的人,行动也会一直被严加看守。现在大学正处于冬季假期,夜半正是无人时,在送走何同衣后,她对着一张空落落的棋盘落座。 当时,在沈坠兔地别墅里,她曾经和沈坠兔下过一盘很特殊的棋。那是一个著名的残局,“蚯蚓降龙”,敌方的势力有两条像龙一样可以横冲直撞的车,现在看来,吴晖越对外军权在握,朱寻树在内政治变革,情况确实没有办法更糟糕了。 两士。 喻明戈闭了闭眼,慢慢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回忆起那繁华的每一个细节。她记得,沈坠兔当时说的两士是,“郑鸣”、“何同衣”。 士者,在象棋局里的特色是,只能围着将军走,可以斜出。 现在,一士为军死,一士移军侧。 一象。 可以斜数格,但永远不可以过河,那个人是……“林云客”。 她正在军中,去当那最后一道防线。水,有时候脆弱得不堪一击,有时候却是作战中最为关键的护城河。她和外交部首席林云客相交多年,知道那个女孩拥有足以带领朱雀全部子民穿越迷雾,淌过河流,到达彼岸的力量。 喻明戈明白,无论是谁,都不会担忧林云客出现任何问题。她从来没有出过问题,只有她去面临不同的难题,然后在每一个不信任的眼光中柔软又无可转移地将局势移到她喜欢的那一方面去。 那么,她呢?“喻明戈”呢? 她说的……是什么。 喻明戈想起那个晚上。屋外,夕阳如同鲜血铺满了一整个水池,沈坠兔就这么侧着脸,半张脸浸泡在了那金红色的辉光里,一边半望着天花板,露出一个似有似无的笑:“蚯蚓降龙……可是我想要黑方和,用两卒去牵两龙,用一象一卒去保黑帅……”她转一转脸,窗外又好像天彻底黑了下来,她当时以为沈坠兔真的在说她的那个精妙的残局解法,“不必你去掏那龙心,你只需要和一‘象’共守,就是你的大功。” 想到此刻,喻明戈发觉她身上冒了一层冷汗。 她不会在那时,就在说今日的局面。也就是说,如果那天的她就在说此时此刻——她知道她会有这么狼狈的此时此刻——那么她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喻明戈做,她只需要她待在原地,守住她。 那么,在新的强势命令到来前,她只要可以待在燕寻大学,她就一直,待在这里。 - 区域边界处,雪堆得越来越厚,这里已经接近了太阳湖的北边角。白虎、朱雀、玄武、青龙四区在这个微妙的边界分别扎营,此地严格来说,应该隶属于青龙的区域。 朱雀的军队,在吴晖越的引领下,就这么靠着一股狠劲打进去了,背后写着一叠密密麻麻的名单。他们不怕死的打法在人工科技面前竟然有了奇效,白虎又在侧翼给了压力,要不是玄武的奇军降临,恐怕朱雀还要再往里面打进去。 吴晖越的宗旨是,不收失区,但要咬下青龙五层龙鳞——他们要青龙更好方位的五个区作为赔偿。此时此刻的牺牲,在朱雀区夺下青龙区的科技仓之后,就都值得,不然朱雀区的仓库损毁,若是就此和平,接下来怕是十数年的修生养息,都难再跟上青龙区的龙尾。 毕竟,沈坠兔现在还是朱雀区的总席,他们的胚胎粮仓还是青龙区隔空炸毁的,他们的财政部首席郑鸣甚至愧疚自杀。朱雀区与青龙区的仇恨,又是更深一层。 “你冷不冷?” 这是临时安置军营箱,林云客没有穿外套,正坐在窗门口,对着窗外看,捧着一杯热茶默默坐了许久。吴晖越正军装雪覆,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只是说出了那一句话。 她把茶杯放下,垂了睫毛:“你进来吧,何必那么拘谨。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这里条件很差,我知道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吴晖越依旧没有进房,“云客,你相信我,朱寻树……从来没有和我说他要把你送上前线来。” “我知道。”林云客又喝了一口热水,这里没有茶,她的神情说不是适应,只是克制着,“我也说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这不是你的错。” 雨雪霏霏。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结了三尺厚的冰,林云客却突然说:“我知道你不能给我电子设备,更别提任何通讯工具。你能给我一张纸和一支笔吗,我也不会寄信,你放心。” 吴晖越还是问了出口,虽然他知道,问出口了,会让他们的距离更远:“你要做什么呢?” 此刻,林云客终于转身了。她的脸还是和吴晖越高中印象里的一样,无论她出现在大屏幕上,外交台前多少次,她永远是这样翩翩有礼,没有喜怒,只有一股淡淡的飘渺气,好像谁也近不了她的心:“我想下棋。我知道军营比较艰苦,应该是没有棋盘的,所以一张纸,一支笔就可以让我下棋了,也可以让监控随时对着我。”她扯出一抹笑,像是抱歉,“我知道这已经非常为难你了。” “哪有,哪有。”吴晖越高兴起来,因为林云客有求于他,他怎么会不高兴,“其实军营有棋盘,什么种类的棋盘都有。这几日如果前线没有什么大动静,我还可以来陪你。” “你其实明白。”林云客似有不忍,“你从来不是我想打败的人。” 吴晖越的神色显而易见地灰暗了。他像是被钉在原地:“他都把你送到这里来了,你还是一直喜欢他吗?朱寻树他可以为了他未来的政治生涯,和任何朱家的旁枝亲戚结婚,又或者再扶持一个新的林家小姐,没有沈坠兔的关系,一点点都没有的那种林家小姐。我和朱寻树都是男的……你这样能信我吗,我非常了解他。他是一个男性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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