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回舟送她到病房门口,看她离开。 海云边走了之后,傅回舟回头看看空荡荡的病房,她也推门出去了。 先在食堂转了一圈,午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食堂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傅回舟又转去便利店买了个面包。 结账的时候她看见苹果,想到今晚是平安夜,因此又买了一个准备送给暮风。 重新回到病房,傅回舟给暮风发了个消息,然后就开始吃面包。 很快一个面包吃完了,暮风还是没有回消息。傅回舟把苹果放到床头,玩了一会儿手机,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病房里满是金光。傅回舟眯着眼睛看向窗外,漫天的夕阳照出橙红色的云霞。 暮风没有回消息,苹果还在床头没有被动过。 傅回舟的心里涌起一股不安。 她抓起苹果和手机塞进病号服的口袋里,推门出去问护士站的护士:“看见暮风了吗?” 护士摇摇头:“没看见诶。” 傅回舟不停留,风风火火地往医生办公室的方向走。 可是——暮风在哪间办公室呢? 从口袋里重新掏出手机,傅回舟开始给暮风打电话。 没有人接。电话是通的,但是没有人接起。 那股不安越来越浓,傅回舟在第不知道多少次没有打通暮风电话后终于忍不住骂出声来:“妈的,接电话啊!” 但是对方仍然没有接起电话。 傅回舟把手机丢进口袋里,往前走的时候看见医院走廊尽头的窗前站着一个身材纤细高挑的女人。 这女人扎着马尾,穿一件黑色长款的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手腕上一只百达翡丽的表银光闪闪。 傅回舟认识她,她是那天晚上来帮自己的女人,暮风的同事。 傅回舟快步上前,“请问,你知不知道暮风去哪了?” 那女人回过头来,她的睫毛微微颤动两下,然后露出一个微笑:“你好。” “暮风,你看见暮风了吗?”傅回舟不理她的招呼,也难以保持客气。 那女人伸手指一指傅回舟身后的方向,“你为什么不去你病房的卫生间看看呢?这么多天你好像还从来没有去过你病房里的卫生间。” “啊?” 身体比脑子先动。 傅回舟反应过来时,脚已经大步迈向自己的病房方向。 身后有人追杀般,傅回舟越走越快,脑子却没有跟上来,也或者根本没有尝试着跟上来,由身体自己做主。 右手搭在三零四病房的卫生间门把手上,大脑终于找回主导权。傅回舟的动作停了下来。 这间建在病房内的卫生间有什么特别?它能有什么特别?不过就是一间卫生间而已啊。 心声如雷鼓,一下又一下敲击在傅回舟的耳膜上。她瑟缩一下,放在门把手上的手跟着身体一抖,‘咔哒’,门开了。 病房内的卫生间是小小一间,放不下很多东西,只囊括了最基础的洗漱需求:一个白瓷的洗手台,一个马桶,一道用米黄色塑料浴帘隔住的淋浴间。 当然,这个卫生间里还有一面镜子,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谁打碎了,傅回舟看不清自己的样子。 说实话,她也没有心思去看自己的样子了。 三零四病房卫生间的瓷砖地上躺着一个人。 傅回舟的呼吸被扼住了,傅回舟的力气被抽走了,傅回舟的魂魄被夺去了。 她呆呆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如墨的长发遮住这个人的面孔,但傅回舟似乎不需要去撩开头发确认她的身份。 因为这个人穿了一双厚底靴,黑色的;一件毛衣长裙,墨绿色的;胸前还有一条项链,银白色的,是莫比乌斯环的形状。 她比所有人都清楚这样的装扮是谁的,她比所有人都记得更清楚,这身衣服是暮风去傅回舟‘公司’找她时的穿着。 暮风……傅回舟的嘴唇嗫嚅,可是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她往前,但猛地在卫生间门口跪坐下来,膝盖砸到地板发出一道闷声。傅回舟顾不上疼,也没有察觉到疼,上身前倾,伸手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发抖。 她就这样用颤抖的手去一点一点拨开挡着那人脸的长发。 黑发顺着傅回舟的指缝滑落溜走,跑到那人的脑后去。傅回舟一点一点看清躺在地上的人的面目:面孔是精致的,睫毛很长,鼻子很挺,嘴唇小巧。傅回舟曾经用这样的陈词滥调含糊评价暮风。 现在这些陈词滥调也用到了躺在地上的人身上。现在除了这些陈词滥调以外,傅回舟还加了一句,‘双眼紧闭’。 傅回舟膝行到暮风的面前,她心里还有一线希望,她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她捧起暮风的头,凑近她的脸,去看她的嘴唇。 没有——躺在地上的暮风,她的嘴唇上没有涂口红。 这不是傅回舟犯病时发现的那个暮风,这就是她的女朋友,她真实的女朋友。 “不……不……暮风,暮风你醒醒!” 傅回舟把暮风抱进怀里,一如六年前,她抱住被车撞到的杜风眠。 不过不同的是,六年前傅回舟能够感受到杜风眠的温度一点一滴地从她怀里消失,而现在的暮风自她碰到的第一刻起,就是浑身冰凉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傅回舟在心里问了一遍又一遍。 ‘是我杀了她吗?是我做的吗?’ 没有人回答。
第22章 平安夜 “你说,外国人又不会说中文,怎么知道平安夜和苹果的发音很像?难道国外喊平安夜也是平安夜?外国人总不能说中文吧?” 六年前的平安夜,杜风眠躺在傅回舟身边嘀嘀咕咕的发问。 傅回舟当时很困,那段时间她工作很忙,经常加班,还要抽空给杜风眠准备圣诞节的惊喜。她回到家时通常累的眼皮也睁不开。杜风眠心疼她,但总忍不住和她说话。 傅回舟半睁着眼睛,含糊地说:“可能吧,谁知道呢。” “不过平安夜总是圣诞节的开始了。有了平安夜才能有圣诞节。”杜风眠翻了个身,抱住傅回舟,“明天你总不会加班吧?你说好要给我过圣诞节的。” 傅回舟揉了揉眼睛,侧身去搂住杜风眠:“不会,明天说什么我都不加班了,一定陪你过圣诞。” 杜风眠高兴的亲一亲她的嘴,说:“那说好了,明天七点钟,老地方见。” —————— 门外传来脚步声,不急不徐,有两道。紧接着,病房门被推开,傅回舟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阿舟,你怎么坐在地上?” 空气在瞬间凝结成冰,傅回舟甚至听到结冰时发出的‘咔咔’声。 怀中的暮风冰冷僵硬,她胸前挂着的莫比乌斯环项链硌在傅回舟的毛衣上,提醒着傅回舟她已经逝去的事实。 可是如果死的人是暮风,那么站在自己身后说话的这个人,她是谁? 脖子僵直着,傅回舟一点一点转动上半身,如同老旧失修的机器,她听到骨骼发出的脆响。 黑色的长筒靴被深灰色的包臀毛衣长裙盖住,胸前有一点闪亮的莫比乌斯环在白炽灯的照耀下闪着银光,长长的头发垂下来,温柔又漂亮的暮风站在傅回舟的身后,一双眼无辜且茫然。 她是暮风,那么自己怀里的人,是谁? 眼皮垂下去,怀里的暮风双眼紧闭,嘴唇青白,没有任何血色,没有任何生机。 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暮风,那么到底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我犯病了。” 傅回舟重新抬起眼,她看向的是站在暮风身边的那个人,海云边,海医生。 海医生从刚才起就一直站在暮风的身边,安静的看着她们。 直到听见这句话,海云边才蹲下来,和傅回舟视线齐平:“你需要先确认一下你在哪个空间吗?” “需要。” “铃儿响叮当。” 傅回舟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她当初和海云边设定好的暗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这句话来做暗号,但当时傅回舟就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我怀里有人吗?”这是傅回舟问的第一句话。 海云边的视线下移,看向傅回舟举在半空中的双手。她没有说话,只是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手机,给傅回舟拍了一张照片看。 照片上傅回舟的怀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她垂下手。 别人看不见,可是傅回舟看见,她怀里的暮风直挺挺地从自己怀中跌落,撞到地上,发出‘嘭’一声巨响。那不是人的身体落到地上会发出的声音,更像是石膏,或者石像。 那不是真的暮风。 还好那不是真的暮风。 傅回舟撑着瓷砖地站起来,重新看向眼前的暮风。 她那么熟悉——当然熟悉,这么多天,这么多年,傅回舟看的都是同一张脸。这张脸替换了杜风眠的形象,两年来日日夜夜陪伴她。 所以傅回舟不希望她死。 她一定要活着。 暮风眼波流转,看向她时带着打量:“你看见了什么?” “……你死了。”傅回舟说着,垂下的手指蜷缩起来,揉在一起,捏成拳,“我看见你死了。” 暮风看了海云边一眼,又看向傅回舟:“我怎么死的?” “……不知道。我看见那个人,上次我做噩梦,晚上突然跑进病房来帮我们的那个,你的同事。”傅回舟尽量地形容着那个人的样子,“你记得吗?” 暮风不知道傅回舟为什么在这时候提起她,但还是顺着傅回舟的话点点头:“我记得。” “嗯,我在走廊尽头看见她,问她你在哪里。是她让我到病房的卫生间里来看,然后我就看见你……倒在地上。”说到这里,傅回舟的眼皮跟着脸部肌肉不由自主地抽动了几下。 “啊?你说清清告诉你我在这儿?但是清清一下午都和我在一起啊。”暮风冲口而出。 “清清?”傅回舟很自然地跑偏了重点。 暮风自知失言,张了张嘴解释说:“是……我们都是这么喊戚医生的……” 海云边拍了拍暮风的肩膀,暮风识趣的闭上了嘴。 “回舟,你现在还能看见那个暮风吗?”海云边问。 傅回舟瞥一眼卫生间的地面,暮风仍躺在那里,没有变化。“能。” “那你看看,她是怎么死的。” 傅回舟本能的弯了腰,但是动作到一半她突然停住。 重新直起腰来,傅回舟盯着暮风说:“你为什么叫她‘清清’?” 暮风瞥了海云边一眼,得到了默许后才回答:“因为,大家都这么叫她。” “戚医生是谁?” “是从川市来的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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