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姆已经追了过去，等我和罗杰姗姗而迟赶到时，他们已经在慌乱中拖出一具机器人的“尸体”。他们冒失的行动让大家差点被发现，幸好罗杰反应迅速，学了渡鸦的叫声。
我们躲在废料堆的另一侧，这是那些雇佣兵的视线死角，但也绝不能出头，只要再多动作，我们就一定会被发现。罗杰紧张到发抖，莉迪雅脸色也苍白，刚才的失误她还心有余悸：“他们什么时候会去下一个地方？”
我把手指凑在嘴边，用眼神厉斥她闭嘴。哦我的老天，我发誓下次绝对不会带他们两个来这么危险的任务！他们一定会害死我们所有人！
“……劳伦斯大臣，您的离去让我们所有人惋惜。”一个听上去仿佛在演街头小丑剧一样的声音响起，而后，那些雇佣兵上车离开，他们将会去15迈尔之外的焚毁场。
“现……”莉迪雅还想说什么，忽然被比尔捂住了嘴。他的耳朵比我们所有人都好，此刻他的表情听上去极其惊恐，手指快速挥动，意思是有人来了。
猝不及防的，枪声在我们头顶响起，连开五枪，在我们附近扫射。我几近失聪，那极近处传来的震耳欲聋的枪声，像是催命的号角。我就差以为我要死了，那开枪的人终于转身走远。
我们只能看清彼此恐惧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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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罗杰，这家伙真的可以动吗？”莉迪雅踢了机器人一脚，“这可是老娘费尽心思弄来的，小命差点都赔上了。”
“明明是你自己作死。”比尔和她斗嘴。莉迪雅马上回了一句“难道刚才你没有和我 一起？”
“哦我是说刚才……”
我只知道这样无意义的争吵只会无止境持续下去，于是我把他们赶到一旁，省得他们影响罗杰翻他那部看上去就愚蠢的书。
“我想我们还需要一个能源核心。”罗杰指了指机器人腹腔的那个黑洞，“这种东西，以前的Z区才有，现在……”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Z区的开发正是因为要在矿区开采能源，曾经的Z区，也是不输C、D区的存在。如今Z区的败落，也正是因为资源耗尽，已然成为一颗弃子。
不过没有人会比我们Z区人更会捡垃圾，所以在找能源的事上，我还是相当有信心。我们在军队和雇佣兵的眼皮子底下偷来了一具残缺不全的机器人，并且从其他机器人身上获取了零件，来填满那些缺失的部分，现在只差能源，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虽然丑是丑了点，但我们离成功已经相当接近了。
“只要有能源就一定能动吗？”
然而此刻，罗杰却沉默了。
我并不打算说他什么，起身拍掌召集其他人：“你们，还有这位……这位新朋友，先回去，记得去城镇为它找一身衣服，行动不要太招摇，那些监察畜生的子弹可不是那么好吃的。我在Z4区与你们分开，去矿区逛一圈，现在出发。”
能源核心——这只是一种广泛的说法，上古时代的瓦斯、汽油，都能够算作能源，当然，现在也有这些东西，不过基本上都不值钱。新世界有新世界的能源物资，自一块名为“杜瓦”的石头被开采的那一天，新世界的发展正式走上它的轨道。
呃……那是一种明黄色的石头，看上去像琥珀一样——当然也有人说那就是琥珀，他们说在那东西里看见过上古人的尸体、房子和汽车。
好吧，不管那是什么，能让我们的阿芙拉动起来就行——机器人当然是无性别主义，只不过是刚才比尔说她有很漂亮的大屁股，一定是个漂亮女人，她穿着裙子做家务的样子一定很好看。这个小贱人，我希望他脑子里不会再有精虫这种东西，我应该找一把枪把他的下面给崩掉！
当年Z区鼎盛时期，正是倚靠在4区和9区发现的两处杜瓦矿脉，不过数年的疯狂开采与消耗已经让这里重新变得荒芜。矿区已经无人再守卫，我三两下翻过铁丝网围成的围网，那之后广阔的平原一片昏黄，风一吹就扬起黄沙。
我戴上护目镜，被划花的目镜让我的视线模糊，然而我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了泛着绿光的字符，闪烁着，为我快速分析了我眼前所有物体的数据。
哈！从A区来的好东西。
目镜上为我指引了明确的方向，我撕下我臂上的Z区专属袖章，绑在一根石柱上，目镜自动记录，并标注“Starting Landmark”（起始地标），这样一来，无论我去了哪里，这目镜都会为我指引地标的方向。
于是我放心大胆朝着深处走去。
我需要找到黄色透明的石头……物资被开采完了，并不代表连一点边角料都不剩。古有贫民浪里淘金，今有Z区蝼蚁黄沙中找杜瓦。他们会在这里寻找掉在地上或是埋在土里的杜瓦残片，用来换钱——当然，非官方的杜瓦交易是违法的，要是被抓到，会被那些监察混蛋带去执行死刑，所以他们都拿到黑市上去卖，越大、成色越好的杜瓦石越值钱。
这是一个很要命、但很赚钱的生意。在还有中央驻军驻守此地的时候，就有人赌上贱命来这里淘杜瓦；后来的人们便更加猖狂。我来这里时，外圈几乎已经不剩什么，除非我把地都给整个翻开。我的目镜是很好的助力，它会在我看见之前就帮我标注好每一片残缺的杜瓦——当然，小到一维纳。
走了很远，我才捡够一克罗格重量的杜瓦，堆起来还不如我的手指甲盖大。我把这些碎石头小心翼翼装进腰包，省得这些混蛋宝贝被风吹走。旧铁皮做的包被小石子晃得叮当乱响，悦耳动听极了。
不过若是想要机器人能运作一个自然日，最起码要莉迪雅那45耶尔也不舍得剪、说是为了好看而我却只觉得像老巫婆的指甲盖那么大的杜瓦。说真的，我非常担心她会在某次挖鼻屎的时候用指甲捅破自己的天灵盖。
我一定只会为少领一份钱和物资而哀悼。
“嘿朱迪！”莉迪雅那尖酸刻薄令人生厌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你找到杜瓦了吗？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发生什么事了？”
“呃……没什么。”她的声音听上去很迟疑，因为我听见背景音里传来比尔“不要告诉她”的咆哮声，好吧，猜得到比尔这个小贱货做了坏事，而莉迪雅这个死丫头准备来告状。
我永远讨厌告密者，但我会揍一顿坏事的家伙。
“比尔做什么了？”
“哦姐姐，他把阁楼那桶的煤油倒进了阿芙拉的腹腔，试图启动，现在阿芙拉的整个身体都炸开了！罗杰正在崩溃，家里都闹翻天啦！”她浮夸地学那个雇佣兵的说话方式，“我作为乖孩子，是不是应该狠狠地打他的屁股？”
“顺便请你也把他的睾丸捏碎。”我面无表情回答她，此刻我已经站上了矿区腹地的一座小丘，远处一大片平平无奇的风景，是我的目镜给了我令人震撼的回答，“再让我看到他对阿芙拉露出那种猥琐到像吃了一餐美味蟑螂宴一样的表情，你们两个就都给我滚出去。”
我往来时的方向看，我的Starting Landmark已经变成了一个很小的绿点——居然可以搜索这么远。于我纵身往小丘的另一侧跃下，滑着沙土快速移动。密密麻麻略过我视线的碎杜瓦干脆都被我视而不见，我看见了新的、更大的目标。
我的血液都要蒸发了——那是一片未被开采过的杜瓦矿脉！
第3章 阿芙拉
卧槽！那他妈的可是杜瓦矿脉！我揉揉眼好确定自己并不是在做梦，在那平平无奇的沙土地中，目镜清清楚楚地指引着那片被标上暗绿色的土地，右下角的小标识写着“Duwal”。
我跌跌撞撞奔过去查看，很显然，是罗杰的改装冲昏了我的头脑。若是普通的目镜，是根本无法探查到这么深的地下的。是他捡到了一个微型信号放大器，并装在了目镜上。
我根本没有挖掘工具，更何况是要挖掘50迈尔这么深的距离。我颓然地坐在地上，捡起手边一块杜瓦扔了出去。我就知道，哪里有这么大的便宜给我占，为了给找到她的口粮，我也真算得上是呕心沥血。
走这么深，花了我近一天的时间，天色渐渐黑沉，我是绝对相信会有魔鬼埋藏在黑夜里的。我的干燥食物几乎快要耗尽，该回去了，这边靠近国境线，可不是什么安稳地方。
那块被我当做石头丢出去的杜瓦被我作为标记留了下来。我在带着血腥味道的风里往Z3区的方向走。
-
“结果怎么样？”
大家都围上来，用穷鬼看见粮食和珠宝一样贪婪的眼神看着我。这让我浑身不舒服，我提出了条件：“给我看阿芙拉。”
以比尔为首，众人欲言又止，最后是拉姆把阿芙拉从阁楼里取出来。此时的她看上去比一开始还要惨不忍睹，肚子上开了一个大洞，被炸得焦黑，原本就所剩无几的人造皮肤也破损严重，都被烧毁，几乎只看得出个形状。
“呃……原本，零件都飞出来了，我尽力了，外形实在是……”罗杰垂头丧气。
“OK, fine.”我点了点头，“比尔没有食物，在他找到完整的人造皮肤前，谁都不许给他吃的。”
比尔甚至还想再抗争些什么，我拍了拍他的肩，这小子就不敢再说话。人造皮肤是稀有货色，基本上就是用在身体改造上的——Z区没有机器人，也没有人会有钱修补自己烧伤的皮肤，想在这里找到人造皮肤，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除非去找一个人。
阿芙拉被放在地上，用宽大破布包裹掩盖住身体。我在罗杰的致使下打开了有些残缺的腹腔仓盖，再把腰包里的一块杜瓦塞了进去。
“然后怎么做？”
“盖上，然后把旋钮归位。”
罗杰示范给我看，旋钮转到某个角度后响起了“啪”的一声。A区来的机械产品当然不会用这么古早又丑陋的构造，这是罗杰自己改的。
而后他又调试了一番，告诉我只要按下她后颈处的那个按钮，就可以运作了。我试着去触碰那个环形的隐藏按钮，五颜六色的光如水波一样从人造皮肤下透露出来，一闪而过，而后亮起一个稳定的黄色环形。罗杰皱了皱眉：“这是为什么？”
话音刚落，这作孽的妖精开始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仿佛正在被虐杀一样惨烈，我们所有人的耳膜都要被震破了！我捂住她的嘴，以免她把监察给喊过来。罗杰手忙脚乱又再一次打开她的腹腔进行调试，她的惨叫也愈发剧烈。看上去像是有人打开了我的腹腔，在掏我的肠子一样。
真恶心。
“FUCK! FUCK! FUCK! FUCK!”比尔崩溃了，“这个疯子在尖叫什么！我们应该把它丢出去！”
“是你说的是‘she’而不是‘it’。”我瞪着他，随着罗杰的操作，阿芙拉的惨叫也逐渐消失。他解释说是疼痛阈值没有调，身体损伤太严重，她的系统报了警。
“这玩意儿不、是、人、类，对吗？为什么你把它说得像个人一样，真是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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