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扑克赶紧点点头,“嗯,已经喝了两碗温水。” 云辰睁开朦胧的双眼,依旧迷糊,但出口的话音,却极响亮清脆,“老爹,你今儿怎么这么早?” 梁枫轻笑,“我有点急事要出门,待会顺便送你去书院吧!” “好……”他的嗓音拖出老长,像个撒娇的孩子。 嗯,不对,他本来就还是个孩子。 在马车上,这小子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整个人靠在梁枫肩膀上昏昏欲睡,一路喂这他吃了几个包子馒头,喝了一碗牛乳,都还没清醒过来。 直到小扑克从车窗里,隐隐约约看见慈溪书院的门楼,赶紧跑过来狂摇云辰手臂,“少爷少爷,快到学院了!” 霎时,仿佛按到了什么开关一般,云辰整个人猛地蹦了起来,坐得端端正正,小扑克急急忙忙拿湿帕子给他敷眼睛,帮他打理院服,挂好玉佩香囊,检查发型仪态。 梁枫则全程注目这诡异走势,惊呆了。 “宝宝,你这有点太虚假来了啊!” 云辰恼怒地一眼瞪过来,“不许叫这个。” “好的,好的。”梁枫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嗯,孩子长大了,要面子。 云辰单脚踩在车辕上,侧身一跃而下,长身玉立,白衣飘飘,身姿极其的潇洒利落,虽然才十一岁。 梁枫掀开车帘,登徒子般吹了声口哨,调笑道“每天自问一句,为什么我儿子长得这么好看?” 云辰面色冷淡,理也没理他,转身就往书院门口走去,哪里还有刚才车子里奶呼呼的可爱模样。 直到走出几步后,才背对着他挥了挥手,“晚间见。” 梁枫轻笑一声,没有放下车帘,而是一直目送他走进那扇高大的院门。 慕东牵着马绳,看着自家小少爷的身影再也不见,转头对着梁枫道,“老爷,走吧!” 梁枫没有出声,他难得感到有些疲累,从早上到现在,甚至还没有垫垫肚子,慵懒得靠坐在车厢内壁上好一会,抬手伸了个绵长的懒腰,浑身骨节哗啦啦作响。 许久,心满意足了,他才慢吞吞道,“嗯,去铺子里。” 只是,吩咐落下后,等了好一会,也不见马车有移动的动作,梁枫皱了皱眉,慕东不是那磨蹭的人啊? 嗯,很快他就明白了原因,透过微风吹开的马车窗帘缝隙,他看见书院门口的大道上,一个熟悉的少年身影,疾速地向着马车方向飞奔而来。 梁枫挑了挑眉,直接掀开帘门,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也就在同时,那个身影来到了他面前,因跑动而气喘吁吁,声音有些断断续续,“老爷,少爷……” 梁枫没有催促,耐心等着他慢慢说完。 “他们,他们说少爷故意损坏书院的孤本古籍,要把少爷退学,还说要送少爷去衙门。”等完整的话说完,小扑克几乎眼泪都下来了。 梁枫一时没理解前面所谓的孤本古籍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大意义,但是退学和送衙门的意思,他却是再明白不过,顿时满面寒云。 云辰是要走科举道路的人,若真的被书院退学,甚至还上了衙门,那他还有何名声可言,锦绣前程更是几乎就将由此断绝。 他不假思索道,“带我过去。” 书院不是宗家,也不是帮派,本来自然是不该有什么戒律堂的,但是慈溪书院毕竟已经传承三百年,底蕴深厚,学子数量众多,来自五湖四海,身份地位构成复杂,个人习惯风俗不同,难免三天两头就会发生些矛盾。 为了更好处理这些事,也为了更好督促学子们读书,就在书院的众多的屋舍里,辟了一间空房专门处理此等杂事,学生们也就习惯性唤其戒律堂。 云辰此刻,便站在书院戒律堂大厅的正中间,面上依旧平静,眼波深处却不难见几分幽光。 他基本可以确定有人在故意对付他,因为实在太快太快了,快得他还来不及走到自己的课室,快到他一进入书院院门,便有人在等着他。 不是大话,也不是高傲,而是实话,对于他这样一个家世不错,并且几乎深得所有夫子喜爱的人,在书院应该多少是会有些许特权的,因此,今天这样的发展,便是十分不正常的,仿佛在赶时间一般。
那夫子面色如霜,冷声喝道,“云辰,如今物证认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嗓音洪亮,似刀锋锐利,若是普通十几岁的学子,被这样一番质问,只怕就要害怕得两股战战,说不出话来。 云辰却只是抬眸轻飘飘看了他一眼,然后缓声道,“正如学生先前自辩,确实不知为何这两本珍惜孤本古籍上,竟被人放置了甜食,最后引得虫鼠,将同置架上在内的多数古书毁损致斯,但还烦请戒律堂细查,须知凡有作乱,必有诉求,学生又有何动机缘由,要行此自毁前途之事?” 那罗夫子见他如此高傲,更是怒极,直接一拍桌面,“黄口小儿,尔敢妄议戒律堂行事。” “要什么动机缘由?哼,你生性不端,立身不正,不尊前人心血,不守书院规矩,行事粗鄙散漫,造成严重后果,现今还诡言狡辩,可见原本就不是我正道读书人!” 何其诛心之言? 云辰不由眯着眼看向他。 正在此时,有两人匆匆忙忙从门外赶了进来,一人边走边道,“罗夫子严重了,云辰是我带进藏书阁的,此事纵有万般错误,但起因在我,学生恳请戒律堂彻查此事。” 这说话之人,自然便是收到消息赶来的赵岩,另一人自然就是谢墨然。 闻言,那罗夫子的脸色瞬间便变了几变,不悦道,“这事已经弄清楚了,还有什么可查的,赵岩你……你就不要掺和了。” 谢墨然急忙上前一步,先是极为恭敬地朝上面的先生,拱手鞠躬行礼,而后再开口,便是出言如刀,“恰巧,学生最近学习到《刑事律例》,敢问夫子,只有一人不知真假的供词,算什么人证,那么多人都可接触的书籍,算什么物证,有谁亲眼看见他毁坏书籍了吗?” 罗夫子显然已是认定了此事,赫然便大声回道,“可不是一人,有许多学生都看见他日日皆食那什么奶糖,同时按照登记簿上记载,自他之后,再无人借阅过这两本书,他自然就有最大的嫌疑。” 云辰嘴角勾起笑意,再次拱手行礼,朗声问道,“正如夫子所言,再怎么也只是嫌疑最大而已,学生承担不起这样的罪名,那么学生和赵师兄请戒律堂彻查此事,又有何不妥?” 罗夫子一时语塞,紧接着便是更大的怒意,“尔等放肆,不敬师长,何以为人。”
第99章 骄傲 “学生自幼读圣人之言,听师长教诲,未敢有半点不恭之意,不过读书人的清名何其重要,当今圣明,《大周律例》亦白纸黑字明文维护读书人青白,学生岂敢轻受这污蔑,今日为证自身清白,纵粉身碎骨,学生亦万死不辞耳!” 话音落下,云辰长长的一揖到底。 少年束腰的白色院服,崩紧的服帖至极,由脖颈而下,映出腰背上脊骨根根分明,如幼龙之脊,天生傲骨,宁折不弯。 见状,赵岩同样拱手深深地弯下腰去,“学生亦如此。” 罗夫子脸色通红,身体都轻轻发抖颤动起来,简直岂有此理。 他教书育人几十载,不说桃李满天下,但身为慈溪书院的资深先生,在这样的光辉映照下,他走到哪里,都是受人尊敬的,生平第一次被个黄口小儿逼迫至如此境地,“你……你们,竟敢威胁老夫?” 那两人却只是保持不变的姿势,静静站着,不为所动,以沉默示威其态度。 唯一还能发言站的谢墨然,立刻会意上前,当仁不让道,“我等身为读书人,自然应当立身端正,不敢心存半分龃龉,否则何以笃行致知、何以静心治学?” “学生身为书院的一员,原为书院清气、愿为同窗清名,尽一份绵薄心力,学生已经派家奴回府,恳请谢通判大人,使知府衙门专人前来查清此事,必然不使一人蒙冤,不放一人脱责。” 少年清脆的嗓音在屋内回响,清澈而透亮。 “哗啦”一声,案前装满茶水的瓷盏,被宽大的衣袖,不小心扫到了地面上,碎片茶叶四溅,站在最前方的三人衣角处,不免沾染上些许污糟。 罗夫子呼出几口粗气,目不转睛看向杂乱的地面,愣了好一会,才揉了揉连,喃喃几声道,“你……你们严重了,此等小事,何须劳烦知府衙门啊?” 闻声,云辰脸色仍旧不变,仿佛根本看不到这罗夫子前倨后恭的转变。 赵岩却下意识站直身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毫不客气道,“先生之前何其愤慨,口口声声三楼所毁书籍皆为传世孤本,世所难寻,千金不换,所以要将云辰退学,要贴榜在全院师生面前训斥,甚至要送他进衙门,怎么此刻已经请了衙门的人来,反而就又变成小事了?” 谢墨然也附和道,“正是,到底是小事还是大事,戒律堂居然连个准话都给不了吗,如此这般出言反复,我慈溪书院的众夫子们,今后行事还有何信誉可言?” 这言语的分量太重,让人难以承受。 大庭广众之下,被此般连番质问,但凡有些羞耻之心的人,此刻也该羞愧地说不出话来了。 罗夫子的脸色却只是几瞬的变化,然后便很快调整过来,单手抚了抚胡须,说道,“你们……你们也不要小题大做,纠缠不休,古籍珍贵,被无端毁坏,自然是书院的大事,但这毕竟是书院的内事,何必闹得人尽皆知,有损书院声望,对大家都不好。而且现在人证物证皆在,衙门就算来了,又能翻天覆地不成?” 接着,他面带笑意地看向了云辰,轻言解释道,“老夫先前所言,也是一时急怒,你啊,毕竟年幼,直接送衙门确实太过苛了,你主动退学就罢了,此事之后同样也不会在书院内外大肆传播,这般离开慈溪之后,你兴许还可以去其他书院,别闹得不可收拾。” 罗夫子的嗓音很轻柔,带着些诱哄的意味,若面对的是一般的十一二岁少年,或许就真的成功了,授业先生如此尽心尽力为你考虑,留足后路,你不应该感恩戴德吗? 在场的三个少年,却面面相觑,相互对上视线,几乎同时张大了嘴巴。 原来人真的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啊? 云辰嘴角勾起几丝笑意,目光直直射向上座的那人,拱手道,“先生好意,学生感激涕零,但学生确实不是这毁坏书籍之人,如今日就这般认下离开,反而将真正的罪人留下,以后倘若再生事端,岂不是白白辜负了先生的爱护之意,学生何忍?” 罗夫子眉头轻皱,语带不耐,“这你就不必考虑那么多了,今后书院会加紧对藏书馆的管理,你顾好自己就行了。” 云辰摇摇头,显然不赞同他的说法,继续道,“慈溪书院声誉大周,藏书万卷,为世间学子的向往,孤本古籍,更是是全天下读书人的财富,何等样珍贵,将来可能会传承万世,绝非小事,学生恳请由衙门推官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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