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岩道,“违反院规,带云辰上藏书阁三楼的人是学生,学生不敢推卸,恳请衙门彻查。” 谢墨然也眉头轻挑,“衙门推官应该就要到了。” 罗夫子现在是真的烦透了,他最近不小心被人抓了个小把柄,然后被威胁着,来帮忙为难个小学子,赶他出慈溪书院。 不过,那人保证跟他过,这小子虽然跟谢、赵两家的晚辈是朋友,但他自己本身只是个商户继子,背景并不深厚,绝对不可能带来什么大麻烦,他这才应了。 早间一过来,他就对云辰把事情后果说的那么严重,只是想吓唬这小子赶紧承认,之后好立刻赶他出书院,哪里想到这小子居然如此胆色,至今不卑不惧,他更料不到谢、赵二子对云辰如此维护,不惜自己深陷其中,也要查清事件真相? 早知道,现在事情会搞的这么麻烦,他…… 现在的少年人,都是怎么回事,一点也不可爱呀! “三少爷。” 崔捕头带着一班人,疾步走进了书院戒律堂。 此刻,在场四人的脸色都变了,罗夫子是害怕、惶恐,谢墨然和赵岩是底气、是得意,云清却是因为在这一队人里,看到了自家老爹。 谢墨然点了点头,招呼道,“崔捕头,辛苦你来这一趟。” 崔捕头很会说话,“慈溪书院是我舒州骄傲,听闻书院里有价值千金的古籍被毁,卑职自当前来探查清楚,以安民心,以正视听。” 说完,大家脸上都带上了几分笑意。 崔捕头又把目光转向还呆在上面的罗夫子,厉声问道,“你就是书院里负责此事的先生吗,那现在立刻带路去藏书阁,顺便把事件程度和怀疑推断说清楚!” 罗夫子此刻是彻底慌了,只颤颤地回了一句,“捕头大人,我……我没报案啊,不是我报的案啊!” 见状,赵岩冷声道,“夫子,那些古籍可不是你的,它们是属于书院所有师生的,现在无故被毁,本该由官府查明真相,抓出始作俑者。而今陶先生告假在家,你既代表戒律堂在院中处理此事,那也自当听从捕头大人吩咐,阐明前因后果,和你怀疑云辰的论断理由啊,岂能事到临头,百般推脱。” 他身为书院山长外孙,从小在书院长大,对此处感情极深,眼里哪里能容沙子。 此次之事,让他极度愤怒。 明明是书院学子,居然为了栽赃陷害,损毁书院古籍,践踏先贤心血,内心哪还有半点作为读书人的尊严,和身为慈溪学子的骄傲。 崔捕头极为赞赏地看了赵岩一眼,接着转身看向罗夫子,“你也一把年纪了,还要十几岁的孩子教你怎么做事吗,赶快走吧!” 云辰明白了自己老爹的示意,忙上前一步出声道,“捕头大人,容学生多言。” 崔捕头也见过他几次,自然知道这是三少爷的好友,也是今天要他辛苦跑这一趟的缘由,自然无有不允,“直言无妨。” 云辰说道,“是,罗夫子先前认定学生是最大嫌疑人,有一个原因就是,那放置在古籍上,引得无数虫鼠的甜食,乃是府城名店慕云庄的特供,也是学生这段时日经常食用的。” “但其实此物要价极其昂贵,是慕云庄这个月才上架售卖的新品,一般人根本买不到,而买到的人,也一定在慕云庄的贵客薄上登记过,且数量决不会多。大人可以两头并进,派人去慕云庄把登记薄拿来,查最近的购买记录,想必会很快圈定嫌疑人范围。” 崔捕头面色一喜,立刻问道,“果真如此。” 云辰端正神色道,“学生不敢欺瞒大人。” 崔捕头满意地点点头,做了个手势,马上便有一人快速跑了出去。 “好,既然现在把嫌疑人范围缩小了,那咱们待会只要按着登记薄,从里面找出跟书院有亲朋故旧关系的人,然后一个个查明是否有不在场时间和人证,就算最后剩几个不确定的,大不了一起上公堂说话,保证把这事弄得清清楚楚。”崔捕头很是兴奋,做了个势在必得的手势。 罗夫子好不容易才慢慢站起身,走到了堂下,结果一听云辰和崔捕头的对话,再看见崔捕头可怕而决绝的表情,又被吓得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见他如此失态情状,梁枫有些疑惑地皱眉,问道,“这位夫子,你做什么这么紧张,不会是做贼心虚吧?” “我……我……”罗夫子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崔捕头则是脸色大变,他这辈子见惯了最最穷凶极恶犯罪分子的人,哪里还不知这里面有猫腻,立刻大声喝骂道,“好啊,原来是灯下黑,监守自盗呢,来人,先把他给我带回去,大刑伺候,看他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第100章 真好 “辛苦了,”梁枫对着已经要收队的崔捕头点了点头,客气问道,“今晚诸位方便吗,鄙人在天星阁做东,还望大家赏脸。” 崔捕头是老油条,知道梁枫跟通判大人关系极好,又是本地大豪商,自然不会推辞,“梁老板客气了,这都是我等分内之事,既然在天星阁请客,那兄弟们今晚可要沾光了。” 梁枫朗声笑道,“哈哈,那咱们说好啦!” 正在此时,两个捕快拎着一个瘦弱的书生走了过来,其中一人对着崔捕头行礼道,“启禀大人,人抓到了。” 梁枫和云辰都不约而同看向了面前这人,完全是普通的少年书生模样,只是眉宇间有散不尽的阴郁之色,此刻阴沉沉的目光投射而来,梁枫忍不住一把将云辰抱在了怀里。 见状,崔捕头歪歪脑袋示意,手下的捕快们很识趣地,立刻又给这家伙拖远扔在了地上。 崔捕头随即偏头对梁枫笑道,“那崔某先回去了,相信书院会处理好此次事件的。” “大人慢走。” 先前那罗夫子被崔捕头用上大刑的理由,吓唬了一通,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缘是他在那巷子里养了个外室,却不知前段时间怎的被人发现了,有人在他室外放了封信,要挟他昨夜亥时悄悄去把藏书馆门锁打开,虚挂在把手上。然后今日一早去藏书馆三楼检查古籍情况,再就是把罪责坐实到云辰身上,趁着陶先生今日告假不在,赶云辰出书院。 不然,就把他的好事揭露出来,他也就是在没办法了,且不说事情一旦传开,他那出身优渥的妻子会怎么对待他,仅是作为夫子,如此不休私德,书院也而一定将他辞退。 因着那人直接在信上,把一切都交代地清清楚楚,所以他也一直不知道威胁者的真面目,不过他昨晚去藏书阁开门的时候,留了个心眼,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偷偷躲在屋后阴影里监视了一会,最后果然看见了那后来进藏书馆的鬼鬼祟祟之人。
到这里,事情前后基本已经明晰,崔捕头便派人请了慈溪书院里,主管杂事的王副院长过来斟酌此事。 先前罗夫子欺云辰年幼少不经事,一意孤行地认为是他之过错,不过是想按头他主动揽下此事,怕迟则生变,毕竟书院中有不少先生都对其关爱有加。 而崔捕头却没有这么多的计较,此事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古籍价值高,被故意毁坏,书院若真想追究责任,送凶犯上衙门,自然不算苛刻;但若无意闹大,内部惩处后,只让作恶者赔银钱了事,也无可指摘。 慈溪书院在舒州地位尊崇,这等俗事,他当然愿意卖个面子,等书院高层通气商量好之后,按照他们的意思来处理。 看那几人彻底离开了视线,梁枫抬手摸摸云辰的脑袋,又轻轻拍了拍后背,温声道,“我宝宝今天没有吓到吧?” 云辰的小脸被压在宽厚的胸膛,被挤的有些变形。 他却没有像往常那样一把推开,跳起来骄傲地反抗,而是低声嘟囔了一句,“才没有呢!” 梁枫笑了笑,放开他,冲站在一旁的高个中年男人抱了抱拳,“今天要牢烦王副院长出面,维护小儿声誉。” 王副院长生就一副端方严肃模样,此刻脸色很是凝重,看起来有些可怖。 他朝梁枫地摇了摇头,接着狠狠瞪了瘫坐在地上的罗夫子一眼,沉声道,“此番说到底是我书院之过,让这样的人当了夫子,才有今日之祸,该书院向你们说声抱歉才是。” 梁枫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却没有接话。 罗夫子已经基本把他知道的交代清楚了,王副院长这时便把心思,放在了那名被捕快带过来后,扔在地面上的学子身上。 对这名学生,他算是有几分印象,因他自己当年寒门出身,因此,对于书院中家世背景一般的子弟,他都多有关照,而这位名为李翰的学子,其家世境况,显然不能用一般来形容,他早先便已窘迫到抄书度日的地步了。 王副院长居高临下地站着,说起话来很是威严,“李翰,身为书院学子,你怎敢行此阴毒之事,构陷同窗?” 那被唤做李翰的学生,抬眸看了云辰父子一眼,又看了看面前的王副院长,缓缓低下头,道,“学生没什么好说的,请院长惩处。” 王副院长一愣,许久才颤声道,“这么说,你是承认这些事都是你做的了,威胁师长、损毁古籍、构陷同窗?” 李翰没有回应,只轻轻地点了点头,看似十分痛快地应下了此事。 王副院长却并不满意,皱眉喝问道,“凡事总有个缘由,你做这种事又是为何?” 这会儿,不知怎的,李翰居然重新抬起头,看着云辰和梁枫慢慢道,“大概是嫉妒吧,凭什么别人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的东西,他一出生就有了,不管是读书天赋,还是家财万贯?” 王副院长再问,“就因为这个可笑的理由,你就敢忘掉圣人之言,行下作之事?” 李翰双眼微眯,冷笑一声,“有什么不敢的,圣人之言帮不了我,我这次府试又完了。” 闻此言,王副院长心头大怒,言语间也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你……你才二十出头,何必如此自误。” 李翰却完全没有理会他的劝言,收回视线,闭嘴,低下脑袋,便没有再出声了。 再后来,王副院长又问了几个问题,他一概只以点头摇头作答,无论如何,也不再发一言。 “那你可知,做这些事会有什么后果?” 看他身体明显颤了一颤,王副院长眼里有光芒一闪而过,接着道,“你会被书院退学,而以慈溪书院的声名,整个南直隶,应当都不会再有其他书院再收留你,而你家境贫寒,应当也请不起私人夫子,你的科举之路,便要从此终结,你也不在乎吗?” 李翰抬头,直直地看着他,勾起唇角笑了笑,仿佛刚学会说话的孩子,慢慢出声,“我……既然、敢做,就、早有心理准备。” 看着面前上演的一切,看着李翰那双磨损过度,几乎已经可以看到脚趾的黑靴,梁枫不自觉眯了眯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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