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啪’的关门声,云梦楼转而对谢雨山道:“二哥想问什么?” “这个么……”谢雨山大概是想问的东西太多,沉吟片刻后失笑:“一时之间,反倒不知道问什么了。” 云梦楼看着他淡然含笑的脸,心中渐渐有了一个疯狂而又决绝的念头。 不如就此告诉谢雨山吧。他或惊或怒,或气或恼。哪怕是一剑杀了自己,她都无所谓了。 欺瞒,从来就不是她的作风。 她抬头,正要开口,谢雨山却在一瞬间读懂了她的眼神,立即制止了她。 “表妹。”他的脸上没了笑意。 一声表妹,重新将云梦楼钉在了相府嫡女这个身份上。 “你还记得,你的名字是什么吗?”谢雨山定定地看着她。 她想也不想:“云梦楼。” “不。”谢雨山摇头,一字一句地说:“你的名字叫云亭。” “梦楼,只是你的表字。” “明白了吗?” …… 默了半晌,点了点头。 谢雨山清冷的眸蓦地一弯,“今日之事,是我之过。表妹好好准备千秋宴的事情吧。” 谢雨山不在乎真相,他只要自己能够扮演好‘谢绾之女——云亭’这一角色。 毕竟,若是真相揭露,又会伤了多少人的心呢? 她看着谢雨山的眼睛,从里面看到了他们同样在意的东西。 沉默片刻,她又点了点头。 谢雨山关上门,回过身就听见一个声音:“你们说了什么?” 谢雨山抬头一看,谢星天靠在一根树枝上,枝丫斑驳的影子落在他的脸上,晦暗不明。他嘴里叼着一根草,似是不在意般的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他微微一笑:“没什么,都解决了。” 谢星天飞身下来,站在他旁边,有些沉默。 谢雨山疑惑地看他一眼:“兄长不喜欢吗?” 谢星天看着他的眼睛,满是温柔与关切。他移开视线,几步走在前面,“喜欢。” 半晌,又听见他闷闷道:“但是,我希望你不要什么都瞒着我。” 谢雨山看着他的背影,愣了片刻。
第十八章:千秋
一转眼就到了千秋宴,这一场宴会比往年还要热闹很多。 北定帝在前朝宴请众位大臣,而女眷们则在坤宁宫陪伴皇后,为她陪坐逗趣。 前朝。 此次前来祝贺的人着实不少,除了朝中一干大臣之外,大襄的三位异姓王——陈郡王谢蕴,琅琊王王舜之和兰陵王萧慎德,也都从封地上赶了过来。 不仅如此,还有南宁的质子——太子姜宁,和东浔的使节。 东浔如今的皇室只剩下女帝孟思嫦一人,还是个坐轮椅的残废。使节带了满满一车的贺礼,无一不是稀世珍宝,还有一封孟思嫦亲笔写的告罪书,言辞恳切,委婉地向北定帝说明自己不克前来,请求恕罪等言语。 一旁的南宁太子姜宁表情没什么变化,却不难从他的眼神中看出那不经意间透露出的不屑。 不过也是,孟思嫦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向他国皇后祝寿,还如此的奴颜婢膝,他虽为质子,但总归还是看不起的。 君濯清垂眸冷笑,对上面的人失去兴趣,转开了视线。 而这时上面的兰陵王萧慎德走了下来,先是向太子拱手致意,然后朝着一旁的君沐桡去了。 他是君沐桡的母亲,萧淑妃的弟弟,舅甥两个肯定是有不少话要说的。 应酬了半个多时辰,北定帝看着下面三个儿子大手一挥,把他们往坤宁宫赶。说是皇后的生辰就应该多陪陪皇后,老在他们几个老头面前晃是几个意思。 这话可实在说得朝中一班年轻的臣子和几位王爷就有些啼笑皆非了。 原本还在跟君濯清闲聊的谢蕴回身笑道:“陛下这样说,可真是要让臣等无地自容啊,萧兄,你说是不是?” 萧慎德今年也不过三十有五,不惑之年都还未到,也难怪谢蕴会特意点他的名字了。 他笑着点点头。 见此状,王舜之也不甘示弱地跟着附和,北定帝指着他和谢蕴两个笑骂:“一个个都是有儿女的人了,还不肯服老,给寡人一边儿去。别挡着寡人教训儿子。” 于是乎,太子君濯清,宣王君敬止,以及紧赶慢赶,终于赶在皇后千秋之前回了京城的齐王君沐桡,无一例外的,都被轰出了前殿。 三个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先说话。君沐桡自发地挤在他们中间,充当着活跃气氛的存在:“好容易回来一趟,还没看清楚父皇是不是又添了白发,就被赶出去了。 “二哥,您只要不在父皇面前晃,他不知道年轻多少岁!”君敬止一点也不配合地无情嘲笑。 君沐桡却摇了摇头,颇为委屈:“我不在父皇面前,他也生气啊。” 君濯清笑了一下,拿扇子不轻不重地敲了敲他的脑门:“父皇身体不好。你明知他经不得气,还像个小孩子天天往外跑。回来了就多陪陪他,他虽嘴上不说,心里可惦念你。” “知道了,大哥说得是。”君沐桡揉着头,一脸老实受教。 君濯清笑意更深了,又对着他的脑门敲了两下:“积极认错,绝不悔改,是不是?” 君敬止看着他们这边兄友弟恭的样子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一人加快脚步走在前面了。 “皇兄,看在这把扇子还是我送的份上,饶过我,成不成?”君沐桡双手合十,作恳求状。 君濯清好笑般地撤回了手,无奈地摇了摇头:“殷儿都是你带坏的。” “冤枉!”君沐桡赶紧走上前去挽着君濯清的手:“殷儿她那个就是本性如此,皇兄,你可不能全赖我身上呀。” 说完这句话,他又拉着君濯清一个箭步上前,不容反抗地到另一边挽住了君敬止的手,又咦了一声:“敬止,扇子我不是送了你和皇兄一人一把吗?怎么没见你拿出来用过呢?” 君敬止原本还在挣扎,听了这话突然老实了,眼神躲闪道:“……在府里。” “诶——”君沐桡心知他是不想被人看见和太子用的同一把扇子,凑上前去努力想看清他的表情:“为什么不用呢?” 君敬止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就把君沐桡扒开了,几步上前,拿背对着他们咳了几声道:“二哥所赠、自然要,嗯妥善保管。” 君沐桡有些失望,偏头看了一眼君濯清,遗憾地垂下头:“好吧。” 君敬止假装没听见,头也不回。 花葵是随着云梦楼一同进来的,她按照丞相大人与二公子的吩咐,挑了不引人注目的一个角落,带着自家小姐站在那里。 云彩归和云晓苹为了方便照顾,也不远不近的陪伴着她。 云梦楼向来不喜欢参加这些宴会,可又不得不来,只能默默地站着,打量着里面的摆设。 当今皇后与陈郡王妃同出琅琊王氏,算是她的族姐。王家个个能征善战,皇后还曾经和陛下一同上过战场,当初将南宁国打退就有这位皇后殿下的功劳。 她同时也是陛下的发妻,虽然并无所出,但是夫妻多年相敬如宾,平定天下之后,皇后殿下便退隐后宫,不再过问朝政。她端方贤良,崇尚节俭,在朝中也是被人称颂的一代贤后。 此次千秋宴,虽然陛下吩咐大办,但皇后殿下不愿铺张,因此坤宁宫也只是稍稍装典了一番而已,甚至还不如云梦楼上次去的尚书府排场大。 对于这位皇后殿下,她个人是相当敬佩的,唯独她不理解的就是为何如此坚强的一名女子会甘愿就这样困在一座后宫里。 哪怕得了个贤名,到底意难平。 “啊,皇后娘娘出来了。”云彩归小声提醒了一声。 众人一同躬身行礼,随后身穿正装的皇后带着温和的笑容款款的走了出来,温声免礼。 与她一同出现的,还有一旁明媚张扬的五公主君若殷,以及身后左右站着的:君濯清的生母贤妃和君敬止的生母柔嫔。 太子君濯清与五公主君若殷都是长在皇后的膝下,皇后将他们视如己出,亲自教导到了如今的年纪。 虽二人都是皇后亲自教养,性格却是天差地别。一个谦逊有礼,一个却娇纵任性。 云梦楼虽然躲在了角落里,君若殷却依然眼尖地一眼就看到了她,直接出声道:“咦,相府的大小姐,你也来了?” 花葵原本还悄悄地踮了踮脚尖想看看母仪天下皇后娘娘到底长什么样,结果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一听这声音就只觉要遭。 她牵着自家小姐脑门都急得冒汗,云梦楼捏了捏她的手让她冷静,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云彩归和云晓苹立刻上前将她挡在身后,云晓苹陪笑道:“公主殿下,尚书府阔别许久,殿下别来无恙?” 君若殷停在二人面前,见她们又一副遮遮掩掩,欲盖弥彰的样子,顿时就不爽了:“你们这是做什么?我难道会吃了她不成?” 二人自是赶紧做惶恐状忙躬身道不敢。 “殷儿。”皇后点了点还待要发难的君若殷。 君若殷吐了吐舌头,抱着皇后的手乖乖闭了嘴。 皇后嗔怪地看了君若殷一眼,上前柔声安慰道:“你们别见怪,殷儿这丫头被本宫惯坏了,回去我就罚她。” 她们又是一个躬身道不敢。 皇后视线越过低眉顺眼的彩、苹二人,看向她们身后,傻愣愣地站着,无动于衷的云梦楼。 “你就是云小姐?本宫也听说你自幼有不足之症,方才可受惊了?” 花葵这才拉着云梦楼赶紧躬身道:“皇后娘娘,我们小姐、她……” “娘娘,好看!”云梦楼好奇的打量着皇后,眼中毫不掩饰的仰慕。 皇后一愣,缓了一会儿后看向一旁的云彩归与云晓苹,又看了看花葵,见她们都不约而同的露出“果然还是发生了”的懊恼表情,顿时了然。 云梦楼这话音一落,坤宁宫里顿时响起了一阵不小的议论声。 在场的也不乏有那天林老夫人寿宴在场的小姐,她们见当日宴席上出尽风头、处变不惊的云小姐,才短短几个月就突然变成了一个傻子,更是觉得惊讶。 何况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这场宴会到底是为什么而办的。 当朝丞相的嫡长女,她们最大的竞争对手,心智有缺。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众人都存了看好戏的心思。 皇后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她又平静的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云梦楼迟钝地皱着眉思考了一瞬,然后才拍着手答道:“楼儿!” 看来还不是一般的傻啊…… 这下连皇后身旁的君若殷都目瞪口呆了,“……难怪上次在尚书府,”又看了看彩、苹二人,“我还纳闷,你们怎么总是生怕我跟她说话,原来是个傻、” “殷儿,不许胡说。”皇后低沉了声音。 君若殷立刻闭了嘴,松了松握着皇后袖子的手:“儿臣知错。” 眼见公主殿下都老实了,那阵议论声也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皇后接着又上前,和蔼的拂过云梦楼的鬓发,碰了碰她的脸:“可怜见的,孩子,在这里很无聊吧?” 云梦楼点点头,看上去委屈极了:“没有、不好玩,楼儿自己,不认识。” 她话说得颠三倒四,皇后却只是思索了一番,就流畅地复述了一遍:“没有人陪你玩,所以觉得无聊吗?” 云梦楼对皇后毫无障碍的读懂了她的话感到十分惊喜,又重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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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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