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严。 姚一看了看路小朋友。 不过路之没在想那台老旧电视机里的事情。路之在这女孩子的叙述中听出了杀人者的冷酷,于是他直问:“罗鸣宇的这副样子,是你算好了的。对吗。”女孩赞赏地笑了笑:“他在狂想时代狂想之前,向我寻求帮助,要我帮助他兑现诺言。” 路之:“你当时说的是,‘好呀’。” “对啊,为了让他的信徒把他钉在墙上,除了‘好呀’,我还能说什么话来骗他呢。”女孩子说,“他健康,聪明,生命无尽,以凡人之躯受人追捧……我当时赋予他永生,可不是为了让他当神的。人吃饱了穿暖了,不再恐惧时间了,就有无穷无尽的理想,好无聊。” 完美的女孩选择的爱人,最后让她觉得无聊了。 第一时代,小崔用他的聪明才智和可怕的运气,创造出了一个可以在现实和虚拟中游走的完美理念。而这个理念把自己变成了实体,爱上了学生的老师,从此成为了一个神话般人物开天辟地的利剑。渐渐利剑厌倦了,于是酝酿了一场一百年的复仇。 路之又有头疼的感觉了。 不对,这些事情是不可能实实在在发生的……转身……转身到底是什么意思?!路之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臂镯是不是缺了一块?”他贴着玻璃往下看,看到了一线猩红色。 “当然缺了一块。”女孩说,“开端和末尾怎么能够接合在一起呢。这两个空间中间的地方,有类似化学键的东西,才使得‘臂镯’之所以成为‘臂镯’。否则我创造的这个时间形状,就不是环形了。” 墨墨:“小路和我的那块?” “对啊,你们的那块。你们的那块漂浮在海里呢,臂镯和项链之间。”女孩说。 这时候,墙上的罗鸣宇偏了一下头。一个小男孩走近了惩罚罗鸣宇的房间。“爸爸。”小男孩说,然后他转头,直视前方:“妈妈。” 墨墨被眼睛澄明的小男孩惊得一退。 她在男孩的眼睛中看到了巧克力色格子布裙和小熊挎包。 罗鸣宇苦笑:“你妈妈不想管你了。”小男孩扬起头看父亲:“你什么时候可以下来?”“等玻璃球里的人忘记了对我的恨之后。可能是一天,可能是很久很久,因为故事是会帮助仇恨延续的。”小男孩似懂非懂,说“好吧爸爸,我去跟徐哥哥玩了。我等着你下来。” 男孩的最后的声音没有消失在门外,而是消失在了风声中。 路之被人推了一把,往红色的缝隙中掉,屏障消失的前一瞬间他听到了口哨声,紧接着是那女孩子的话:“我说了要送你们回去吧。臂镯上缺失的那块在海里,好运。” 墨墨是和路之一起被推下来的。 路之期望又恐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姚一在他掉下去的刹那,也跳了下来。然后是试图抓住墨墨的许易行,接下来是在心里感叹着“妈的,年轻人”的繁老头。 掉落的起点离海面很远,路之甚至有足够的时间反应自己的位置。起初他看见了红白相对的两个三臂巨人,旋即他视线上移的速度超过了身体下落的速度,又看见了血人手捧的锡箔纸餐盒。人在外面得以窥见森林的一隅,路之想象出了无数人守在“天空”裂口处失眠的情景,不论白天黑夜,人们的眼睛里总有一道清晰而残酷的交界线。
“神说,人各安其位。” 但神似乎是假的,真实的宇宙血淋淋白惨惨,大家生活的家园是沧海一粟,围墙外面是浩瀚的海洋。森林里的人建造不出一艘远洋的船,这个时间的探险时代就算终会到来,也是无数年之后了。在此以前,人们只能接受神灵是魔鬼的现实。 正当路之在脑海中翻开了西方大航海时代的历史,他突然看见海面上漂浮着一片叶子。风愈发疯狂,路之努力把眼睛睁开,紧接着他确信,那是一条船。船上有人,貌似在抬头望天;而背着小熊挎包的女孩子,已经被距离缩小成肉眼不可见的灰尘了。 随着下落应该加快的速度,减缓了。 路之眨了下眼,迅速扫空心里的惊讶。他抓稳差点滑下肩膀的四根绳子,这时姚一朝他伸出手,他没够到,姚一便对着他冲着那船抬了抬下巴。路之会意,立马挽住旁边方向感不好的墨墨,在半空调转方向,带她往那条船的位置下落。 墨老师表示生活中有朋友就是好,风雨不怕,总有人拉你一把。她现在说话主要想转移注意力,否则眩晕感真要让她呕出来了。墨墨拒绝游乐园的高空项目,一则因为尝试完所有刺激的游戏后,把胆子练小了;二则她容易晕,她自己想来是由于当二年级班主任当出了低血糖。 另外一边,许易行拽着繁老头;老头子依然有闲心在吊命的时候关照假牙。 船上三人的脸渐渐清晰了。姚一没转头,忽然说:“你们看我,是不是长得和他们一点也不像?”路之楞了一下,下一秒他已经站到船上三人专门给“天外来客”让出来的空位上了。 墨墨松开路小朋友,扒在船沿上弯起腰,许易行下意识走过去帮她拍背。墨墨擦了擦冷汗:“笨,我不想吐。” 船上三人的其中之一走到墨墨旁边,捧了把水,让她用这个洗洗脸:“干净的。” 墨墨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但那人的大手已经盖上来。呛了水,墨姑娘一阵猛咳,尽管冰凉的水和冰凉的手确也把不适感压了下去,但她总觉得用这水洗脸怪怪的。 “你干什么?!”许易行觉得那人很鲁莽。 那人眼风一挑,阴骘的神色和体温一样冰冷。随后船上的另外两人看了过来,其中那个老得快要失去人形的开口说:“水啊,圣水,你竟然质疑圣水的功效。”许易行定了定,不是因为听人说了什么,而是因为意识到自己是不速之客,用不友好的语气对别人说话实在不礼貌。 “嗨,小一。” 老人保持半躺的姿势,对姚一说。
第39章 chapter thirty-nine 人身在船中,会觉得这个样式简单的船其实挺大的。背靠森林的一端是三位船主,另一端则是姚一五人。三个船主一个躺一个盘腿而坐一个站着,三张脸明显挂的是父子相、爷孙相路之端详了一番,只觉船主们有大海游魂的气质,不像人,多半是与世隔绝得太久了,身上沾的更多的是非生命的气息。 姚一刚才问“是不是不像他们”。当然不像……话说回来,为什么要像他们? 叫人“小一”,想来是熟人了。 恍惚间,路之听见姚一回了一句“祖爷爷”。 那老树根般长在船上的人“笑了笑”,至少听起来能确认他是在笑:“我们经常在‘臂镯’下面听到神灵的歌声,而今天,我们听见的是口哨声。真的是神啊,你们看看,神带来了我们的孩子。” 严肃的父亲和严肃的爷爷“嗯”了一声。最年轻的那人勾了勾胳膊,招呼姚一过来。姚一把匕首的尖端朝下,走到父亲身边,垂下眼,大概已经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了。“天裂开了,月亮和太阳都没有了。”姚一先父亲一步说。 “原来你也知道啊。”姚爷爷刻薄地说。 姚一抬起头,脸上竟然是和三个长辈一样的寒霜。姚父目光一凝,感受到了某种威胁。面部僵冷的男人微扬视线,直视对方的眼睛,语气锋利:“你这是什么意思?”姚一冷笑:“真好啊,从前把‘伟大使命’传授给我的人,现在都变成这副模样了。” 父亲扯住儿子的衣领,拧紧眉头。 “小时候我不好好练习,你就是这么抓住我、在我脸上吐唾沫的。”姚一说,“你告诉我,如果我不爬出月亮、爬出太阳,就永永远远是个被蒙蔽的傻子。你还告诉我,我们家族有光辉的使命,那就是读懂宇宙的故事,把故事转述给森林里的人,让大家不再被欺骗,也不至于慌乱。” “你背出了我的话,一字不差。”父亲说,“但我现在从你脸上看到了不屑。” 姚一抄起匕首,指了指血人右“手”中的那串臂镯:“可你们今天竟然告诉我,你们听到的是‘神’的口哨声。” 船尾,“老树根”问:“孩子你想说什么?” 姚一掰住父亲的手:“你们花了那么长时间,就得出了一个我用一天就可以推翻的结论吗?” 五个被乱风卷进臂镯的人,当然知道那里面不是什么神。船上的三个人虽然走出了森林,但现在看来,他们和森林里的人没什么区别。姚一愤怒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继十二岁的那次后,又受了父亲的欺骗。但那时父亲语重心长的话让他觉得自己的努力是值得的;这次不一样。 “我还以为自己是探险者的儿子,”姚一把男人的手指一根根扳开,“但我的探险者们竟然是一群在木舟上养生的空想家。” “行了,小一。”那边,“老树根”缓缓说,“你才不是在为了森林里的人责备自己的父亲。” 路之看到姚一的有点颤抖。那柄指着天的匕首慢慢慢落了下去。这时老树根接着说:“你心里在想,自己没有守护好森林,但不要紧,因为原来装得那么厉害的老爹,也和你一样是蠢蛋。没用的蠢蛋。” “……” “看来我没说错。”老树根笑笑,“我们的小一还是个喜欢找理由宣泄情绪的孩子。” 船里的几个人,处在血色巨人第三只手的阴影之下,灰蒙蒙的色调拂去了所有光亮。姚一觉得自己踩在棉花上,身上是被老人一眼捅穿的脱力感。不对……这样说来,错全是他的,空想家们是多么正确,他们勇敢睿智坚韧,明知什么都做不了,但还是要忍受着孤独在海上漂泊。 神又怎么了……能俯视虫子的就是神,半点毛病都没有。 路之看着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姚一,猜他下一秒会对木舟砸上一拳,或者是用匕首在海里荡起一阵水花。反正路之没猜到姚一会一把抱住他,额头贴着他的额头,喉咙里发出声怒兽的闷吼。姚一睁着眼睛,好一会儿,又狠狠闭眼,把心里汹涌着的东西压制住。 墨墨有种姚一想把路小朋友吃掉的错觉。 路之慢慢放松,揉了揉大孩子的头发。 “不就是被爷爷批评了吗。”路之说,“这有什么。” “是祖爷爷。”老树根说。 姚一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 路之觉得自己好像该补充一句“乖,不生气,但对方突然把他放开,复又盯住父亲:“拜托你一件事。”男人微微颔首,于是姚一把路小朋友的手放到墨老师手上,平静道:“把我的朋友送到那边去。”他指了指“那边”——臂镯遗失在海洋上的一环。 那地方看起来是大海中的孤岛。不远也不近。 贝壳状的、寸草不生的孤岛。 “当然可以。”权威的老树根说。 但姚一仍然等待着,直到看到父亲千钧般的脑袋轻轻一点。“走,许易行。你把匕首带上,我来背繁叔。”姚一仰头看了看血色巨人庞大的身体,就像攀岩者在用目光和他即将挑战的悬崖打招呼。而后他感到路之拍了拍自己,下意识沉声道:“不行,你得跟墨墨回……”姚一掐断了后半句话,因为路之什么都没说,只伸出手,递给他四根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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