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与他才见过寥寥数面，突然交心也很奇怪。就在凌锦韶搜肠刮肚之时，牧野端着两盘糕点走了进来。
于是她故意道：“今日闲来无事，不知王爷寻常喜欢做什么来消遣呢？”
牧野放下了糕点，发现凌锦韶又在冲他眨眼，只得道：“王爷精通乐理，平日喜好舞乐。”
凌锦韶干笑：“这...这不是巧了么，我一样不会......”她见牧野也使眼色，忽然想起相认那日他说过，王爷好赌。
这事儿她是记下的，所以在荷包里装了三个骰子。
“王爷如今需要静养，歌舞甚是吵闹。民女倒是知道一些有趣的消遣，不知王爷可有兴致？”
“说来听听。”他的眼眸落在她的脸上，也不知在瞧什么。
凌锦韶很少被人这般直视，只觉得面纱还不够厚，仿佛要被他看到了自己这丑陋的相貌。于是赶紧自荷包里取出了骰子。
她把骰子往桌上一抛：“掷骰子，赌大小。王爷可玩儿过。”
萧羽让果然有了兴致，眼眸里也多了些许笑意：“玩儿过。你想与本王赌什么？”
她这也是投其所好，恰巧凌锦韶混迹过赌场，摇骰子的本事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前些时日齐师弟还送了她一些金叶子，正好可以当赌本。
于是她将那袋金叶子取出来放在一旁：“赌这个。”
萧羽让微微眯起了眼睛，他送她的东西就这么轻易拿出去赌了......
“好啊。”
萧羽让命牧野取来了骰盅，凌锦韶本来想摇，骰盅却被牧野握在手里。她心下暗喜，师父的本事她是知道的。他定然会给她放放水。
萧羽让取了些银票放在一旁，凌锦韶扫了一眼，一张的面额是一百两。
她赶忙告诫自己，不能贪心。今日的目的是为了哄王爷开心，她得输。不过她也不想输得太惨，毕竟她的手头也不宽裕。
凌锦韶心里的小九九正盘算着，牧野已经摇起了骰盅。她立刻闭目细听，萧羽让却不慌不忙地取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
骰盅落下。
凌锦韶听出来是四四六，大，瞧了眼嵘亲王，又笑道：“王爷先猜。”
“小。”萧羽让将一百两摆到了她眼前。
她也摆了一片金叶子：“那我只能猜大了。”
骰盅一开，果然是四四六！
牧野将银票放到她眼前来，萧羽让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不悦。
又是一局开始，这一次是一三三，小。她正要开口，萧羽让已经抢先了一步：“大。”说着将五张银票放到正中央。
凌锦韶好心劝到：“王爷，小赌怡情，这...是不是太多了些？”
牧野道：“于王爷而言，这就是小赌。”
凌锦韶只好跟上了。
她连赢了四五把，面前的银票已经堆了三十来张。萧羽让却依旧面不改色。
凌锦韶坐立不安起来，明明是想哄他开心，没想到赢了这么多。输了钱谁都不开心，他这般孱弱，要是被气吐血了可如何是好？
又是一局开始，骰盅落下，凌锦韶听了出来，五五六，又是大。萧羽让忽然取出了两张大额的银票摆好：“大。”
凌锦韶松了口气，输了便输了，反正都是赢的他的。于是爽快跟上。
没想到下一局，王爷又取出了两张大额的银票，凌锦韶只好连着金叶子一起跟上。他却没急着定大小，只是似笑非笑地瞧着她：“你先。”
她心下略略犹豫，一咬牙选了个小。骰盅开开来，果然是大。
连输三把之后，凌锦韶连忙叫停：“王爷，时辰不早了，您是不是该喝药了？”
“不急。再来最后一把。”
不等她回应，骰盅再度摇起来。凌锦韶心下嘀咕，王爷这是上头了么？这种时候是没法叫停的。可她实在是赌不起了。
于是小声提醒道：“王爷，我...今日没有带够银两，要不...改日？”
“无妨，也可以用别的东西抵押。”他把面前所有的银票和金叶子都押了上去。
“可是...我这儿也没什么王爷想要的东西吧？”凌锦韶有些心虚腿软，眼前这个病弱的男子让她几乎忘记了，这位王爷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当年两国交战时，唐国节节败退，却因为他的到来忽然扭转局面。打得黎国士兵见了他的旗号就腿软。
上辈子她听说过的只言片语里，他手底下的亡魂也不在少数。能当上摄政王的，脚下自然也踩着累累白骨。
难不成他有些什么癖好，喜欢胳膊腿之类的？
骰盅落定，凌锦韶偷眼瞧着师父。方才一心虚，点数也没细听。牧野却一脸严肃，面上看不出任何神情。
“金银财帛本王都不缺，唯独缺一样东西。”
“什...什么？”
“女人。”
第31章 外室梦成真 她硬着头皮在婚书上按下了……
凌锦韶顿住了，牧野也错愕地瞧着凌锦韶。
牧野奉命顶替王爷冒认了身份，原以为只是王爷想戏弄他的傻徒儿。可这话一说出口，他便觉察出了不对。
难不成，王爷设下圈套等着她跳进来的目的，竟然是...是这样？！
凌锦韶皱着眉头盘算了半天，忽然恍然大悟，压低了声音道：“王爷喜欢什么样的？”
萧羽让不解地瞧着她。
凌锦韶嬉笑道：“我懂我懂，王爷近来不能随意出宫。偶尔想要寻欢作乐也是可以理解的嘛。您喜欢什么样的，我明日就出宫找来。环肥燕瘦，”
牧野也恍然，还是这姑娘脑瓜子灵光还懂王爷的心思，他原来是误会了。
“本王喜欢...你这样的。”
气氛瞬间凝固，凌锦韶一时间竟理解不了他话中的意思。牧野瞪圆了眼睛，更是无法理解，他自小追随王爷。王爷去黎国当质子之时也一路相随。记忆里王爷从不曾亲近女1色，多少美人暗送秋波甚至投怀送抱，他自岿然不动如山。
怎么偏偏对这么个丫头片子动了心？这个女人有什么特别的？
牧野想起来，他当时问过凌锦韶接近王爷的原因，她似乎说的是——思慕王爷。当时王爷也听了进去，难不成...他们是两情相悦？
这怎么行？！他们可是师徒！
等等，这师父的身份王爷平白让他冒认了，难道就是为了撇清这层关系？这般煞费苦心，怕是对这位勺子姑娘势在必得了。
“王爷...是在说笑么？”她小心翼翼问道。
他抬眼瞧着她：“你觉得本王像是在说笑？”
萧羽让的神情十分认真，凌锦韶只觉得头大。难不成她那拙劣的撩1拨技巧还真的奏效了？这可不行，她今世断不会再嫁人了。何况她还有婚约在身，若是招惹了王爷之后被发现是和亲公主，定会被认为在玩弄王爷的感情。
到时候下场怕是比嫁给萧念还要惨！
凌锦韶将心一横，为今之计只有使出杀手锏了。她端正了神情：“王爷乃是人中龙凤，得您青眼有加也是勺子的荣幸。只是一直以来为了避嫌未曾以真面目示人，今日奴家就让王爷看看奴家的相貌在决定这一局的赌注，可好？”
萧羽让挑眉：“好啊。”
她麻利地摘下了面纱，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见了她的真容，看他怎么反悔！
层层面纱揭下，一旁传来了牧野吸气的声音。凌锦韶心下嗔怪，师父又不是没见过她的真容，他惊讶个什么劲儿？
萧羽让的双眸落在她的脸上，竟是分毫也不闪躲。反倒是仔仔细细从眉眼一直看到嫣红的唇，这目光倒是让凌锦韶有些耳根子发烫。
怎么有人光是瞧上别人几眼就能让人脸红心跳？人生得美当真是上天的恩赐，可惜她没有这般美貌。若她有王爷这般美貌，境况恐怕大有不同。
哪里还需要劳心劳力地讨好旁人，勾勾手指对方便上赶着来唯她是从了。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她好心提醒道。
萧羽让嘴角扬起，对牧野道：“取笔墨纸砚来。”
笔墨纸砚铺陈开来，萧羽让提笔挥毫。
凌锦韶趁机朝牧野使眼色，以口型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牧野摊手。
“师父，一会儿你可得帮我。”
牧野不置可否。
很快萧羽让洋洋洒洒写下几行字递了过去，凌锦韶接过来略略一瞧，惊愕地瞧着嵘亲王。他竟然提出要她当他的外室！
她的心定了定，在唐国，外室是不受官府承认的。也就是说，这契约没有什么效力。何况她的身份是假的，将来也可以赖账。
再退一步，这一局未必会赌输。若是赢了，今日收获也不小。
于是她一咬牙：“好！赌就赌！”
“我押大。”嵘亲王将面前的赌本全部押在了大上。凌锦韶只能硬着头皮押小。
骰盅缓缓揭开。
凌锦韶的呼吸凝滞了，六六六，大。她两眼一黑，惨痛的现实告诉她，大赌小赌都害人！赌2博要人命啊！
嵘亲王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微笑着将面前的婚书推到她面前，等着她画押确认。
凌锦韶不想认账，干笑道：“其实今日与王爷小赌并非是想赌这些，而是奴家想孝敬王爷这些金叶子。至于...至于外室一事，想来王爷也是说笑的。奴家出身寒微，怎敢高攀王爷。这...这契约还请王爷收回吧——”
嵘亲王眯起了眼睛，看向了牧野，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牧野按剑上前，凌锦韶起身后退道：“难不成王爷要强抢民女？！”
“王爷怎会做出如此土匪行径，只是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当王爷外室，二么...”剑微微出鞘。
“是什么？”凌锦韶看着牧野，却感觉到了凛冽的杀意。
“死。”
凌锦韶气结：“这叫什么选择？！”
“也难说，勺子姑娘或许是个宁折不弯的女子呢。”剑拔出了大半，牧野步步紧逼，全然不顾她的眼色。这让凌锦韶不由得担心，师父对嵘亲王这么忠心，不会真的杀了她吧？
一定不会！或许师父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凌锦韶哆哆嗦嗦道：“我...我偶尔也是可以弯一弯的。”
牧野立刻退了回去，凌锦韶松了口气。萧羽让的手指轻轻点在那婚书上，她硬着头皮走上前，一脸悲壮地按下了手印。
她心中实在是不明白，这神仙似的人，为什么会做出这般土匪行径？
按完了手印，萧羽让满意地看了一遍。
“今有医女勺子入宫为本王诊脉，听闻其思慕本王甚久，心中感怀，遂暂收为外室。今后随侍身旁，琴瑟在御，岁月静好。他日观其行，若贤良淑德恭顺有礼，可酌情迁入王府许以名分。让，亲笔。”
第32章 前夫新欢修罗场 侄儿猜得不错，这就是……
凌锦韶签了这卖身契，莫名觉得今日种种都好像早就布好的局。人有时候真的不能撒谎，冥冥之中真的有因果报应，说多了竟然就成了真的。
萧羽让将那契约收好，看起来神清气爽，面色也红润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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