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不吃动物的头部肉,是佟虎本人的习惯,与他亲手送走仓鼠的记忆有关。 “公子放心,我会亲自嘱咐厨子去头去皮的。”汪厉头回与佟虎说这么久闲话,耳根悄然爬上了桃绯色,不禁再次讨好:“公子若是还想吃些别的,一定不要客气,晟都城内的馆子,谁家什么招牌,我都如数家珍。” “咳咳——” 厌极汪厉看佟虎的黏糊眼神,凌吱使了个“给老子滚回来”的动静,小眉头哆哆嗦嗦地一皱,捂着被汗巾粗略包扎的肚子,一副临盆需要人陪的模样。 凌吱天性吝啬,但凡他的东西必定会牢牢攥在手里,这个汪厉摆明了是想撬他的保护伞,他要是能乐意,黄鼠狼都能给鸡蛋当后爹。 赵万里智商是不咋地,情商那叫一个天下第一,扯着嗓门疼人儿道:“伤口疼?哥抱你!” 说完赵万里作势起身,意料之内,被一阵迅疾的“风”捷足先登。 佟虎凝睇着凌吱带气瘪着的小嘴,百爪挠心的想吮上一口,借着将小细胳膊搭在肩膀上的功夫,咬耳朵道:“吃醋了?” “早膳都没用,我哪有那么咸!”瞪着佟虎欠揍的侧脸,凌吱翕动着嘴唇怼了回去。 佟虎听得出凌吱的谐音梗,手臂伸进凌吱的后膝,将人抱了起来,故意道:“是不咸,酸得够味儿。” “放屁!”凌吱被佟虎噎的大白眼翻上了天,连珠炮道:“我看你是想去六扇门地牢喝稀粥吃咸菜了!” 目视抱着凌吱往马车走的颀长背影,赵万里呲出雪白的大牙,心里得意的紧,谁也别想当着他的面,拆散他磕的小眷侣。 赵万里摇头晃脑,迈着不亦乐乎的步伐跟去马车,全然不知此刻汪厉的脸孔有多“吃人”! 归途的颠簸被马车内柔软的座位弱化,凌吱两晚都没怎么睡,脑袋沉得像西瓜,长在了佟虎大腿上。 车轮滚过黄沙,碾过碎石,又过了个把时辰,轱辘到铺着青砖的晟都城门。 城门校尉一路小跑上前行礼,并亲自打手势放行,赵万里不由酸道,汪厉不愧是正三品的大官,家里的马,面子都比人大。 担心浑身是血的小眷侣吓到家中长辈,赵万里直接把马车驱到了六扇门。 马蹄稳稳定在原地,车轮发出吱呀一声。 赵万里回身掀开帘子,见凌吱侧卧埋首于佟虎腰腹睡得正香,佟虎单手护着凌吱靠在窗边假寐也未醒。 有些习惯就像自幼右手用筷,日子一久便成了本能。 帘子缝隙涌进车内的风,吹得身子骨正弱的凌吱一激灵,醒后浑身骨头散架了似的疼,腹部的伤和手掌的窟窿更是钻心。 面朝佟虎腹部,凌吱压根没看到身后的赵万里,浅阖的眼皮颤了颤,睁开结着红网的眼珠子,叽叽歪歪的矫情:“虎子哥我脚麻了。” 一路蜷着腿,凌吱的脚像被按在了针板上,光疼还不说,没人帮忙动都动不了。 佟虎在凌吱激灵的那下就已经醒了,双手握着凌吱大臂将人扶起,佟虎在针扎的脚底板捏了两下,套上座椅边上的布靴。 “热闹好看吗,赵捕快?”手握空拳在凌吱小腿上敲打活血,佟虎掀起眼皮睇了下傻乐的赵万里。 “不是,这不到了吗?”赵万里听出话里有话,嬉皮笑脸地放下帘子,“那啥,先下马车到六扇门洗把脸,一会儿我再送你们回去。” 佟虎虽非六扇门常客,可在六扇门的捕快圈儿里,比尚书大人的名号,还要如雷贯耳,兄弟们一个算一个,耳朵全都被凌吱叨叨出茧子了。 加之二人身上血迹过于显眼,关心连带问候,簇拥着进出也耽误不少工夫,以至于半个多时辰后,马车才行至佟虎与凌吱居住的靖顺巷。 要叫靖顺巷贫民窟属实不应该,但里面住的也都是本本分分的平民,光看巷子的宽窄,两马并驾的红木雕花马车,进去基本就出不来了,赵万里只能在巷口喊“吁”。 在这等平民住所,很难见到如此贵气的马车,任谁路过都会多瞧两眼的。 凌杜出门做木匠活,落单的佘柔正抱着一小包山楂糖球,坐在巷口与街坊唠闲嗑,直到赵万里驾着马车到跟前,她才敢打招呼。 “赵兄弟这是发达了?”水漾的眸子倏地迸出精光,佘柔递着话起身,明明未显怀,也撑着柳腰摆孕态。 凌杜还在六扇门当差时,赵万里就来家里吃过酒,凌吱进六扇门后来得更勤,所以佘柔对赵万里也生分不起来。 其实赵万里喊凌杜兄长,又大了凌吱整整十岁,凌吱该叫赵万里赵叔的。只不过赵万里不乐听那个,所以避免叫差辈,就一直喊着老赵。 赵万里看到佘柔,规规矩矩喊了声小嫂嫂,而后将马凳放在车边,伸手去扶掀开帘子的凌吱下马。 佘柔这个月没拿到凌吱的工食银,刚要与凌吱说买块瘦肉回来,余光瞥见紧随其后的佟虎,话和嘴里没嚼完的山楂糖球一块咽了回去。 立场的原因,佟虎鲜少与佘柔讲话,再者佘柔在佟虎眼里就是个眯眼菩萨,心思深得讨人嫌。 “吱吱回来了。”佘柔徐步上前,一脸慈母相得紧张道:“这手怎么还受伤了?” 佘柔关切的手与语速相当,只不过被凌吱不着痕迹地避了开,佘柔也不尴尬,顺手把山楂糖球塞给凌吱。 只不过这次糖球被佟虎一把劫下,“您怀着身孕多吃些,小耗崽子想吃,巷子外就能买到。” 佟虎此话一出,凌吱放平的嘴角勾了勾,“谢谢二娘,这点小伤不碍事,您不必与爹说。” 在六扇门换下血衣,佘柔除了他手上的绷带看不到其它,只要在佟虎家养上十天半个月,待行动自如再回家,神不知鬼不觉。 凌吱欠身,与佟虎走出十余步,才小声叽咕道:“谁告诉你我不想吃的?” “哦,那我去给你要回来。”佟虎为逗凌吱假意转身,衣角却被“左撇子”扽住。 “我不吃剩的。”凌吱低垂着小脑瓜,招人稀罕的下巴肉挤了出来。 “成,用你私房钱买,跑腿费算半包糖球不多吧?” “你还是人吗?” “哈哈哈哈……” “不吃了,滚!”
第23章 你没懂,你真没懂 卧床养伤三日,凌吱终于在宋德保的帮助下拿到了六扇门的伤残补偿金,如果算上朝廷拨下来的赏银,实际分到凌吱手里的一共是五十两。 乍听比他整年的工食银还多出个零头,可实际用他落下病根的右手来换,心里还是觉得亏得慌。 宋德保和赵万里前脚刚走,凌吱就听到院子里佟三与他爹在说话,他想都没想直接把没稀罕够的大银锭手忙脚乱地塞给了佟虎。 佟虎淡定地揣好凌吱的私房钱,“你”字刚出口,佘柔拎着两包不知什么吃食,纵步进了正屋。 东西放在桌上,佘柔径直走向凌吱,柳眉浅浅蹙着,“你这孩子,伤这么重都不和家里说,要不是你爹和你师父在巷口碰见,外人该怎么说我这个做娘的?” 佘柔有些冤得慌,她与凌吱不亲归不亲,但她扪心自问从未给凌吱穿过小鞋,凌吱现在大了,赚了银子贴补家用很正常,邻里邻居的谁家不这样? 可凌吱倒好,见她有了身子就跟她藏心眼,退一万步讲,她腹中的骨血姓凌,合着血缘关系不敌个邻居亲,为了把补偿金藏别人家,自己家都不回了,哪有半点为人子,为人兄的样子! “二娘您别多想,您现在身怀六甲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我也是不想让爹分心才瞒下的。”凌吱拉着佘柔手腕,将人哄到木凳上,“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总不能在家天天躺着,等您照顾啊。” 凌吱当然晓得佘柔专心保胎还来不及,没那闲情逸致管他死活,他这话不过是委婉的表达,管好你自己得了,我的事少掺和。 “吱吱啊,二娘不是怪你的意思。就算二娘有了弟弟或是妹妹,你依然是二娘第一个孩子。”佘柔接过凌吱左手握在掌心,“这不,上次你和家里说计划要成亲,二娘这两日正托媒婆给你物色着呢。”
佘柔想通了,拿不到凌吱的银子,多个新妇伺候也是好的,而且凌吱这下受伤的补偿金,加上破案后的赏银,足够聘礼和宴宾,都不用她和凌杜往里倒贴。 眼看着佟虎冷脸拂袖而去,凌吱心里那叫一个呼天抢地,这下可误会大了…… “二娘挂心了,其实成亲的事也不急于一时,我这手都没好利索,日后残不残两说呢,怎么能连累人家姑娘和我吃苦?”凌吱拍了拍佘柔手背,趁机抽回自己的手,“您身子要紧,别因为我的事累着了。” 说话的间隙,凌杜与佟三谈笑风生地进门,作为靖顺巷妻奴中的战斗奴,凌杜一听佘柔累,两条腿紧着倒腾,绕过受伤的亲儿子,蹲到娇妻面前嘘寒问暖:“柔柔,要不先回家吧?” “傻样儿,我哪有那么娇贵。”佘柔眉目低垂,嘴角梨涡陷了进去,甜得齁人。 凌吱别过脸扶着桌角起身,“有后娘就有后爹”的道理打小就有人教,从前还会觉得嘴里发苦,现在只剩下眼不见心不烦。 佟三看出凌吱心里不得劲,冲凌吱使了个眼色,“吱吱,去跟虎子说一声,都快用晚膳了,别出去瞎溜达。” “嗯呢,我这就去。”凌吱朝佟三微微点头,体面却不带任何情感的对凌杜笑道:“爹,二娘要是累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我没事。” 凌吱说完撤出正屋,下台阶时,勾起的嘴角放平,抿成了一条老成的直线。 佟虎不可能让佟三担心,所以根本不会离开院子,能呆的地方只有小屋,也就是他们睡觉的那间。 因为腹部伤口结了层厚痂,痂的边缘娇气得很,稍稍抻到就要死要活的疼,凌吱缓步行至小屋门前,门缝溢出的炒瓜子味钻入鼻息,心脏陡然一沉—— 几次接触此香,均与佟虎情绪异常有关,关心则乱,凌吱抬手叫门全然忘记了换手。 房门呀地一声打开,凌吱对上佟虎的眼,余光内出现了第二张脸。 那人跨坐在桌边长凳上,双颊酡红,衣衫松垮,盛着碧波的双目呆凝着佟虎,似是意犹未尽。 未出口的关心比戏台上的丑角还要滑稽,凌吱将洇出血的右手藏在身后,毕恭毕敬地欠身行礼,“卑职见过汪大人。” 约莫一个深呼吸的空档,凌吱在极度压抑的安静下,以平和的口吻补了句,“卑职告退。” 垂首连退两步,旋身时,凌吱阖上酸胀的眼睛,他甚至不想看到佟虎的布靴…… 碍眼。 屋内太碍眼了。 就是蠢鬼上身也看得出醋缸被司马光砸了,佟虎三两步追上倔强的小身影,低声解释道:“吱宝宝你听我说,眼见不一定为实,你也知道omega……” “懂懂懂,你赶紧回去吧,我最近住六扇门,你不用惦记。”凌吱面无表情地抢白,错肩移步院外。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37 首页 上一页 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