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安茶楼在晟都城够不上数一数二,也是挤进前三甲尾巴的享受之地,以至于佟虎一身粗布衣裳,肩挑扁担进门,险些被狗眼看人低的小二拦住。 当然,这种尴尬片刻被汪厉与霍许的贵气化解,光是发冠的宝石,腰间的玉佩,大氅的毛领,什么狗都得抬起前爪子敬着。 顺着红木楼梯往二楼上,佟虎扫了眼一楼唱戏的台子,化着戏妆的女子正哝哝唱曲儿,柔弱无骨的手翘得跟兰花似的。 思绪天马行远空,某人韧如柳枝的腿,软得更是酥心神,佟虎眼眸好似被暖阳照融的冰河,化得荡起灿灿水波。 恍恍惚惚被小二引进了雅间,几盘精致的点心果仁落桌,小二正欲躬身斟茶,被汪厉挥手遣退。 澄澈的茶汤入碗,宜人茶香随热气袅袅飘出,汪厉恭敬地将茶水送到佟虎面前,姿态不能更低,“现在没有外人,佟公子想问什么就问吧。” 视线由青瓷高脚盘内的核桃酥,移到汪厉恭谦的脸上,佟虎开门见山,“我想知道排除自杀的可能性,不触及霁国律法的穿越者,有死于非命的先例吗?” 问话之余,没见过世面的佟虎不时瞥向桌上的各式点心,假使汪厉与霍许没动,他就带回去给佟三尝尝。 放下送到唇边的茶碗,霍许抢白:“事关身家性命,这件事我也暗中调查了许久,不过据我所知,暂未出现过公子口中的死于非命。” 霍许话音刚落,汪厉旋即补充:“我在诏狱见过早年穿越过来的人,那人说会在此遇仇劫,生杀念,所以万万不可因此掉以轻心。” 佟虎闻言,一贯淡然到看不出喜忧的脸,忽而被阴霾遮蔽,“所以在这里有可能会碰到现世的仇人?” 的确,若孽缘延续至此,若佟三与凌吱有任何差池,他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宰掉那两只阴魂不散的恶鬼。到那时,他也会因触犯到大霁律法被斩偿命。 这不在历史当中的霁国,八成是阎王爷搞出来的第十九层地狱,专门用来洗业障的。冤冤相报会死循环吗?或者这一世苦尽,会如碗中茶汤般回甘? 问也问了,茶也饮了,佟虎自觉时间愈发宝贵,抛开胡思乱想,起身打开空荡荡的笼屉,将点心一盘一盘地往里装。 窃视到佟虎晦暗的脸色,霍许与汪厉默契不语,他们不差这点东西,只想赶紧送走压迫信息素乱飞的alpha。 可佟虎差,这些点心他都没吃过,佟三肯定也没吃过,心里如是想,人却走到了六扇门。 -------------------- 虎子在现世犯过错误
第12章 非往我嘴里塞 与凌吱相识八年,佟虎极少来六扇门,不顺路是其一,其二归咎于凌吱小时候像极了他最讨厌的那种人。 告状、卖乖、捉弄人,典型的人前无辜小绵羊,人后嚣张大尾巴狼,更可恨的是无休无止地与他抢爹。 而佟三又偏偏稀罕凌吱,动不动就把他的东西分给凌吱,还说他是兄长,要让着弟弟。 哪怕凌吱举着粘了土的糖葫芦无理取闹的逼他吃,佟三见凌吱掉眼泪疙瘩,也会心软,反过来劝他吃光。 佟虎以为过往八年里发生的一切不顺心,足以构成他对凌吱的深恶痛绝,然而记忆一朝苏醒,才恍然发现凌吱与姜彧部分特质的重叠,使得他错厌了凌吱八年。 现在回想起来,那串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凌吱一颗都没舍得吃,膝盖上的摔跤痕迹显而易见,他却被先入之见蒙住了双眼。 或许那些数不清的小小捉弄,只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齿痕不会骗人,照顾也做不了假,他本可以皆大欢喜与凌吱做好朋友的,唯独还有事无法坦白。 在凌吱眼里杀人是百口难辩的错,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都不解恨的恶人被杀,也会立刻黑白倒置成为有冤屈的受害人。 假使老天爷开眼下天雷劈死厉呈与姜彧,他也不愿亲自动手粘一身脏血,这件事已经无力回天了,再钻牛角尖毫无意义。 也许保持适当距离对他和凌吱都好,至于点心,凌吱晚间若来家里串门就能赶上,不来就算了。 收回停驻在六扇门的视线,佟虎转身将威武的一对石狻猊甩在了身后。 凌吱与赵万里刚一拐到永安街,就见大高个子杵在六扇门门前发呆,还没等他迎过去,人忽然又一声不吭地走了。 心里不满地嘟囔着:“找人找得这么没诚意!”腿却贱嗖嗖地追了上去,凌吱一边追一边当街大嗓门地喊:“虎子哥你找我啊?” 佟虎听见唤人声,回身望向撒欢儿奔来的凌吱,心口像是被仓鼠的迷你小拳头捶了下,不仅不痛,反而被撩得怦怦直跳。 人一傻就容易嘴瓢,佟虎睁眼睛说瞎话,“没有,路过。” “路过啊?那你明天可别路过了,我一会儿得和老赵出趟城,过两天才能回来呢。这不,特意回来牵马的。”觑着撒谎都撒不匀和的佟虎,凌吱的小红嘴唇说什么也包不住门牙。 “今天是去茶楼喝茶,所以才路过的,明天肯定不路过。”佟虎放下扁担,用包炊饼的油纸将点心每样包了两块塞到凌吱怀里,“路上吃吧,我先回去了。” 凌吱眼珠子贼得很,一眼就看出装点心的盘子,是盛安茶楼定制的式样,而盛安茶楼与六扇门虽不至两极,来一趟也是绕了远的。 所以佟虎根本就是特意给他送点心来的,还死鸭子嘴梆硬! 双手抱着点心,凌吱索性恃宠而骄一回,“你不跟我去,我骑着马怎么吃啊?去宁平村的路可远了,万一路上馋得口水淌干了,就算抽空休息也咽不进去啊。” 佟虎想象力丰富特别容易上画面,再者说凌吱才用润物细无声的口水,把他袖子洇湿没两天…… 眉头不禁挤成了川字,佟虎瘪着嘴巴嫌弃道:“你怎么这么埋汰啊?” “我就这样,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凌吱非但不引以为耻,抓起佟虎衣袖在鼻子下面蹭了蹭。 知道有人在佟虎不会“修理”他,凌吱一脸小人得志的欠揍模样,“你能奈我何?” 佟虎被埋汰到彻底无语,匆匆拽回衣袖,恨铁不成钢道:“没个黄金五十两,谁家女儿愿嫁你为妻,睡觉都能埋汰醒了。” “是,您干净。请问您娶妻了吗?还不是没人要?”凌吱从鼻孔哼出两声嘲笑,“一十有九的年纪,女子柔荑都还没摸过吧?摸过最软的手,是不是这只?” 语罢伸出自己肉肉的小爪子,连带飞出去个俏白眼,“还埋汰醒,试问您哪次被我埋汰醒了?要不要看在我又给您摸手,又陪您睡觉的份上,陪我去趟宁平村?” “哎,也不知道此番出城会不会碰到那什么噶,有没有危险。”凌吱拿腔拿调地踢玩着脚边石子,好像佟虎不陪他去,他真能发生什么意外似的。 凌吱的激将法若是放在一个时辰前,对佟虎半点作用都不会起。但眼下知道姜彧有可能会在这里与他重逢,心就跟敲响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锣似的难以平静。 佟虎思量了片刻,点头答应。 老赵性子急先行一步,凌吱与佟虎将笼屉送回家,与佟三打过招呼,两人一马追出了晟都城。 官道两旁的樱桃李开得正盛,打马而过时,满目锦簇如梦如织。 凌吱背靠佟虎,歪头将点心整块塞进嘴里,不紧不慢地嚼。既不会灌一肚子风,又享受了大快朵颐的乐趣,高兴得摇头晃脑。 宁平村这趟到底是疾病,还是投毒暂未可知,公文里仅提到全村无论男女老少皆虚弱无力,太医署下派医官进村数日,也没瞧出个究竟来。 也正因医官一连在村里呆了数日,排除了疫病传染的可能性,凌吱才敢拉佟虎一同前往。 赵万里的武功在六扇门数一数二,保他脑袋没什么问题,他是担心这种老破小的偏僻村子,会搞出什么巫蛊邪术来。 有个阳气足的人壮胆,起夜去茅房撒尿也省得手抖。退一万步讲,“烤鸭”送到嘴边不咬住,还等“它”还魂飞了不成? 凌吱揪开水囊的塞子,喝了口佟三给他带的茶叶水,虽说矜贵的点心配这粗茶有些可惜了,但不喝属实噎得慌。 眼瞅着油纸内的十二块点心,被风卷残云般解决掉,而胃还在继续鼓胀…… 佟虎垂视了眼凌吱小脑袋瓜儿,两侧被茶水撑得“发腮”的脸蛋逗得他想笑,掌心悄无声息地往肚子上挪了挪。 手感就像水沙瓤的大号西瓜,若是拍两下,估摸着也能听出个瓷实的熟响儿。 红鬃马脚程极快,不出七里地就追上了先出城的赵万里,赵万里听见马蹄声正准备回头,马便冲到了与他并肩的位置。 凌吱嘴角粘着点心渣,搭眼一看就知路上吃东西了,赵万里羡慕凌吱有个“好哥哥”之余,不由打趣:“合着让我先走是为了吃独食啊?” 吸了吸饱胀的肚皮,凌吱不打草稿地狡辩道:“哪有吃什么独食,送完蒸笼就出城了好吗?要不能这么快追上你?” 老赵不是较真儿的性情,但凌吱这小气吧啦的臭德行委实欠怼,“这么说你嘴角是哈喇子干巴的?” “你说这个啊!”凌吱脸不红心不跳地抹了抹嘴角的碎屑,游刃有余地胡诌,“还不是虎子哥非往我嘴里塞,这不?弄嘴上了。” 肚子肉被大手带有警告意味地抓了一把,凌吱乖乖合拢爱惹事儿的嘴巴。 日影西斜,树影镶金。 又一个时辰,在暗夜将至未至前,宁平村的牌坊映入眼帘,比牌坊更引人注目的是那棵直冲云霄的古榕树。 风携着细脆的铃声入耳,凌吱整张头皮都跟着发麻,他最怕执迷信仰的古老部落,神神叨叨的念咒,直愣愣地瞅人,动不动就点火祭祀,对外来人充满敌意。 好在宁平村在县志里没那么邪门,希望风铃只是村民希望带来好运才挂出来的…… 三人进了村子后,迎出来的是太医署医官吴旺,吴旺虽为从七品,官职仍在凌吱与赵万里之上,下马行礼是必然的。 “有劳吴大人相迎,在下六扇门赵万里,收到刑部公文特来调查宁平村一案。”赵万里拱手后补了句,“我搭档,凌吱与佟虎。” 凌吱不擅长打官腔,恭恭敬敬叫了声“吴大人”,佟虎更是沉默,招呼都没打。 村子异常安静,不知是否与疾病有关,如果不是窗棂后头燃起的橘光,凌吱会以为进了个破败村落。 风铃还在响,走进才发现是挂在古榕树上的,细数下来总共有九个,发声物是铜币和空管,撞在一起叮叮当当十分扰人。 好在古树下没有摆放祭祀的贡品,树上除了风铃外也不见邪门的布条,唯独房屋不似一般村落整齐,像是绕树而建。 当然,树龄在这里摆着,人若是后迁过来的,也有可能因为喜欢榕树,簇拥着生活。 吴旺在前引路,与赵万里聊起近几日村内见闻,凌吱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眼睛不时瞥向村民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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