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裴荆口中的这个日子,对所有修真者们都不会陌生。 修者界向来以大事件为更变年号的分水岭。 平清三十三年十二月,是这一年的尾声,也是“平清”这个修真年号的尾声。 因为在这一日,仙庭未能泄空的邪流再度倒向了人间。 魔界、妖界、人族南界为其流落口,无数生灵淹没于滚滚邪流中。 ——是为“小天劫”。 “所以昨天我们的经历,很可能就是小天劫那天发生的状况?”时渊凝神,“但由于我们又掉进了叠加的幻境中,那个小天劫就只针对我们几个?” “这是不是一个‘阵’?”冷文烟疑道。 她哥哥冷文疏就是个阵修,在兄长的耳濡目染下,冷文烟多少也知道些基本原理。 幻术辅以阵术,威力会几倍增长。 含山等人还是一头雾水,冷文烟便飞快地和他们讲清,听罢这番推测,连余庭都脸色微变。 “所以,我们在一个精通阵法幻象的阵修手里?” 这么庞大的幻象所匹配的大型阵法,那该如何可怖。 而含山也分享了他们的发现。 他们走街串巷询问了当地志怪,都听得了一个大同小异的传说。 “传闻,此地有一邪修,名为山鬼,还颇有名气。” “山鬼?”沈折雪下意识看向帝子降兮出身的秦姑真,太清宗的诸位也同样朝她看去。 在修仙者的概念里,山鬼是一套帝子降兮的法术。 “不是。”秦姑真摇头,“这个山鬼,是一个廊风的传说。” 她嗓音清冷,“帝子降兮曾因讳派人查过,在宗门记录中,山鬼是一个人、妖、鬼的混血修士,大乘修为,在小天劫前,他曾是这片土地的守护者。后来城破人亡,此人便不知所踪。” 此时裴荆看了眼外面的天,道:“快入夜了。” 听到将要入夜,修士们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 昨夜的经历,实在是过于刻骨铭心。 好在吃一堑长一智,众人早已有了准备。 就连沈折雪捏碎了那一袋灵息石,因灵气过载而浑身发热。 裴荆布置起今夜的行动。 走魑本身战斗力不强,他们需要随机应变的是最后黑旋涡,不至于沦落到昨夜逃跑不及的困境。 “诸位可曾留意昨夜廊风城的地形,或是邪流倾倒的范围?” 修者们面面相觑,时渊便道:“我还记得。” 话罢他在地图中圈出了一个范围,同时点出其对角最远的地方。 ——西城门。 “那就出发西城门!” 两宗弟子就要快步离开客栈。 含山的厨修看了看大家,一捏拳,似乎想要挤到前面和余庭说话。 孙凉心烦意乱,反手推搡了厨修一把,还斥他冒失。 谁知几句过后,那生得人高马大的厨修竟是当场哭了出来。 “你怎么回事!”孙凉见他嚎啕大哭太过丢人,刚要用禁言术让他停下,冷文烟出面阻止道:“等等,这位道友,你要说什么?” 厨修哭的狼狈,简直泣不成声了。 “我……刚才我进来,那个站外头的客栈小二对我说、说‘客官里面请,想吃什么要什么,吩咐着就是,我们的房还多,几位仙长上去’。” 孙凉觉得好笑,“你疯了?这不是每个小二都会说的话?” “可是——” 厨修哭得打嗝,“可是我那时候是一个人进来的,哪里来的‘几位’?” 此时厨修身后的另一名修士也怯怯说:“我、我可能是看错了……我方才好像看到了何安师兄了。” “何安是谁?”孙凉不耐地问。 “是……”那小修士有些结巴。 “快说!” 含山的小修士哆嗦道:“是昨天那个死掉的阵修啊!”
第11章 阵修 “胡、胡言乱语!” 孙凉厉声反驳,却没了方才的底气。 “那个何安在哪,你让他出来!” 就像在回应他的质问,客栈外传来重物坠地的一声巨响。 “砰——” 纠缠着木柱篷布倒塌的声音,熟悉地令修士们心尖发寒。 余庭嫌孙凉聒噪,抬眼望向楼顶,“那你去看看啊。” 孙凉当即就软了腿。 “不中用。”余庭淡然道:“先去西城门,此事明日再议。” 有太清宗弟子要来带上时渊,却被沈折雪婉拒了。 自己的徒弟果然还是要自己带,昨夜事态突然,如今他这当师尊的灵气足够,便不会再让危机重演。 他将时渊背在背上,随修士们一同奔去西城门。 时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稍贴近了他耳边,轻声问:“师尊,太清三十三年的十二月末,此人反复轮回这一天,究竟想要什么?” 客栈小二重复的邀客,复活又再度跌落的阵修,循环往复的太清三十三年的这一天…… 这个疑问环绕在所有人心中。 不论这个幕后黑手是谁,他的意图到底为何? 妖物设下幻境陷阱是为吸收修为灵气,心魔幻境是为淬炼心智或借欲念杀人。 但凡设阵化幻,皆是为了针对入阵者。 可是这个幻阵与众不同。 如果是针对外来修士,且不说被丢进来的修者熟不熟悉廊风城,只要活过了第一夜,这些讯息轻而易举都能获得。 “此人冒这么大的险,甚至可能泄露‘虚像’踪迹,到底想要做什么?” 按照阵法原理,幕后阵修不论身处何地,一旦阵法灵力负荷过大,这人的神魂虚像都会随之进入灵阵中,充当阵法转化的枢纽。 这般大的阵,若是有元婴阵修误入,以阵对阵,甚至可能直接让对方显形。 然而对方依然一次次在幻阵中,固执地再现毁天灭地的场景。 “算了,先看看夜里有什么线索。”沈折雪颠了颠时渊,让他抱紧。 西城门近在眼前。 天空再度铺满血色,通体漆黑的走魑在街道上拥挤行走。 “这些东西好像并不是只把我们当攻击对象。”沈折雪站上城墙,向下眺望。 走魑们早已发现他们的踪迹,也是追了一段路,被高耸的城墙堵住前路后,在下面茫然地爬了几次,游荡他处去了。 时渊忽而对太清宗的乐修道:“仙长,可否请您吹奏一曲?” 乐修一愣,裴荆立即明了时渊的用意,颔首道:“吹,用灵力吹!” 乐修不明所以,还是听师兄的照做了。 已沦为普通仙器的玉笛横在乐修唇边,清乐悠扬,蕴纳灵力的曲调向四面传开。 这玉笛是上品法器,可惜灵气全无,一曲下来,也仅有声音大这个特点。 曲毕,那乐修羞的满面通红。 旁的曲绕梁三日,威慑邪氛,他的曲子声大如钟,要不是城中没人,老百姓都得跳起来骂他扰民。 沈折雪站在时渊身侧,观察下方,“它们没有听觉,很可能连视觉都没有。” 他不动声色隔开时渊和余庭的距离,接着说:“是灵气,这些东西只追踪修士的灵气。” 冷文烟绞尽脑汁在想兄长以前给她讲过的阵法原理,“它们是要拖住我们?可是只要站的地方够高,它们也照样上不来,要是选这些东西作为守护阵法幻境的附灵未免太弱了……” “等等!”冷文烟一拍掌,“我好像记得有一个术法,能查看幻境中的灵气分源和叠加范围……含山那位秦道友,你能用么?” 秦姑真没想到冷文烟会点名到自己,柔声道:“可以用,但这么大的幻境,分流必然密如蛛网,叠加也是层层覆盖。” 冷文烟是个阵法的门外汉,平日听兄长的讲解也是挑喜欢的听,其他的都左耳进右耳出。
其实只要再多懂一点阵法的修者,都不会问出这种问题。 而哪怕什么都不懂,含山弟子也是秉着不问不言的规矩,故而全没有多说。 但冷文烟毕竟是太清宗的大小姐,秦姑真在余庭眼神示意下,纵容了她天真的发问。 “好罢,我试一试。” 她向前一步,依旧是帝子降兮的手法。 灵线交织繁复,十指轮转,指节间流动着黛色的光华,是极为华丽的起势。 余庭凝视着秦姑真。 时至今日,他还是会为她这施术时的风华惊叹。 当年他救秦姑真一命,倒叫此女芳心暗许,却是落了一段孽缘。 帝子降兮原有意将秦姑真当做下一任湘君培养,而湘君需要作为帝子降兮内的护阵命君,用一生守护帝子降兮地下的那座封邪大阵。 偏偏她贪恋情爱,始终不肯接位。 上任湘君亲自为她请卦,秦姑真抵死不认卦文结果,最终叛出师门,投奔到余庭这里。 余庭也许曾确实为此女动心,但一是因为她那时初出修真界,被帝子降兮养的有些不谙世事,实也可爱,二则就是她这一手好本事。 假如含山和帝子降兮再添一桩姻缘,他们奈何不了那个镜君,还不能拿捏这女流? 然而此女叛宗,帝子降兮便禁去她从前习得的帝子降兮内门功法,只留下些外门术法防身,还革去她弟子身份,永不认回。 这之后,她的爱慕于余庭而言也就变得索然无味了。 秦姑真一声清呵,灵息过处,勾勒出了密密麻麻千万条灵气分流。 这些线是幻境中构成来源,偌大幻阵,哪怕一草一木都会牵出灵条,织得人眼花缭乱。 提出这个方法的冷文烟也不觉得难堪,心里佩服帝子降兮果真名不虚传。 “多谢你。”冷文烟向秦姑真致谢。 秦姑真有些意外,原来太清宗的嫡女并不如传闻中那么蛮横。 道了谢,冷文烟正要和裴荆再交流两句,却见裴师兄望向远处,面色骤变。 冷文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心猛地一沉。 “那个圈的图案……” 冷文烟也白了脸,颤声道:“是疏哥哥的阵?” 修士视力极佳,待到太清宗那群师弟师妹们看清远方青色的阵圈后,轰然炸开了锅。 听他们的意思,远处的青色阵图是由太清宗掌门亲子,冷文疏所画。 而此人竟早就下落不明了。 含山诸位奇道:所以冷三秋这个老匹夫无情道又遇瓶颈,开始对大儿子下手了? 要说冷文疏在修真界也算有过几日名气,他身为太清宗宗主的长子,出生年正逢邪流洪灾,其母灵气受损,波及腹中胎儿,因而这大儿子出生时就气息微弱,凭借灵草仙药才捞回的一条命。 命虽保住了,却落了体弱多病的遗症。 太清掌门宗主之子是个废物,这便是他的“名声”。 冷文疏长年隐居太清宗静养,娘胎里的毛病让他根本受不住洗髓塑体,所修习的不过阵法一二,还多是护守防御之用。 不过不论修为如何,每一个阵修都会自身标志性的一种图纹。 沈折雪曾见过冷文疏的阵形,青光鸾鸟,山河荆花,望去极其绚烂。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46 首页 上一页 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