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宗倒也都佩服起这厨修的豁达,直说以后撇开门派纷争,各自隐姓埋名聚一起喝个酒。 * 夕阳层层铺展。 今夜一改从前,没了前几日的浓红,天空上淡淡一层粉色,如美人轻薄的面纱。 沈折雪向太清宗的剑修借了一把剑,把脑中沈峰主留下的剑招一一盘过。 时渊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此刻还没有人表现出异样,冥盘司盘亦是安静无比。 乐修的笛音不绝如缕,沈折雪眼看西头红日没了踪迹,天空没有出现反常现象,而是变深变黑,甚至出现了一轮圆月。 光亮隐去,天空黑云翻卷,旋涡成形。 这才是正常的时间顺序,白天之后便是黑夜。 当年的廊风就是在黑夜来临时,毁于邪流倾倒。 他们在赌。 赌阵修是任由小天劫将这个原本属于白天的一面冲毁,还是立即出面阻止。 就在沈折雪以为阵修最终选择放他们出去时,大地突然一阵剧颤,耳边传来玻璃镜面皲裂般的碎响。 “怎么回事?!” 探妖探妖探魔的灵珠悬于半空,只要对方现身,这些珠子必然会有所反应。 可现在都这么大的动静了,这几枚珠子还是半点光亮都无。 黑夜是白日的倒影,分别属于两个小阵,对方本不可能隔空调动。 沈折雪在晃动中一惊,却见四周物体竟开始模糊重影! 乐修的笛声愈发高昂。 这是还没有找到对方的踪迹。 “我去,天上这是——” 方才还正常的月亮忽而染上一层粘腻的血红。 那红色越来越深,大匹的血绸再次铺满了天穹。 ——哪里出了错?! 这是沈折雪的第一反应,可他来不及细思,邪流瀑布已倾泻而下。 一切又再次重复,和他们到来时第一天没有区别。 可他们到底不是第一次来,就连逃跑都逃得熟练。 法器灵气流逝时,几名太清修士毫不犹豫地将法器炸开,灵气与邪雾纠葛,众人争取到了缓冲时间,飞速撤离。 沈折雪果断背起时渊,“你如何?” 时渊感受体内变化,道:“削减程度变慢了,对方灵气减弱。” 可是为什么会出错?阵修明明并没有现身,除非—— “在那个山鬼的传说里……” 时渊与他想到了一处,“他不是一个人。” 阵法核心虚像按理不能分裂,在已知的记录中,有人利用入阵者造生灵力,有将太初灵力切成小块,却几乎没有敢分裂阵核手段的阵修。 因为那就意味着要被平分力量,整个法阵变得极其不稳定。 但如果对方有一个绝对愿意信赖的人,且那人还是个非常不起眼的小修士,分他一半的力量,令他可以在白天强行以一己之力颠倒法阵作为后手,也并非完全不可行。 即便本体受创,也要设法保住廊风城。 这实在不像一个理性的阵修能做出的事。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信那个山鬼的故事,或者即便信了,也只是当成风月文段。 可山鬼竟然疯狂到不惜自损,也要将他们拖入黑夜。 那么除了走魑,夜里还有什么能让他孤注一掷的东西? “我是眼花了吗!”跑在前面的冷文烟高声喊道:“城墙上——” 修士们的目的地自然还是西城门,邪流在后,他们已无路可走,唯有西城门能去。 此时入目的西城门下,已不见密密麻麻的走魑。 高耸的城墙上,匍匐着一只巨大的黑影。 黑影足有城门高,形如蜈蚣,两侧的长腿却比普通蜈蚣多出数节,也更为绵软。 虫身漆黑粗壮,将城墙占去了整整半面。 那形状,若走魑凝体,成就了这怪物。 就在沈折雪等人被邪流追至城下时,走魑“蜈蚣”动了! 它半身横扫,冲向最前的余庭与裴荆。 烟尘四起,两位带队修士被狠狠扫入墙内!
第15章 溯游 “裴师兄!” “掌事!” 裴荆呕出一大口血,挣扎着用剑撑起身,可还未等他站稳,走就魑蜈蚣飞扑而来。 他眼前蓦地一黑! 体内灵力在筋脉间疯狂流转,平分破在逼命时刻爆发出耀眼的金光。 裴荆横剑于身前,如一颗金色的拖尾流星,架着走魑蜈蚣的攻势,再度撞向城墙。 本就摇摇欲坠的城石整个崩开,西城门霎时豁出一个大洞。 冷文烟见状,当机立断:“散开!” 前有巨型怪物虎视眈眈,后有邪流黑雾悄然而至,沈折雪在满天落石里将时渊改背为抱,几个腾起闪避过从天而降的巨石。 狂风呼啸而过,沈折雪猛地抬头,与那走魑蜈蚣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这怪物生了一双人眼。 “师尊小心!” 时渊反手丢出一把灵珠,催动灵力依次点炸,爆裂声震耳欲聋,大地震了三震。
就在此时,一道剑气从墙下冲天而起! “是平分破!”太清弟子惊呼。 平分破不愧为当世神剑,裴荆是它所认可的主人,这一人一剑凭仅存的灵力,强行合出了太清剑诀中的至强一招—— 一柄高有百尺的虚光长剑悬浮半空。 气势恢宏,灵威无匹。 站在废墟里的余庭心知这是裴荆的最强一剑,将随身符篆全部甩出。 符篆如生灵智,围绕光剑旋转一周,便纷纷融入那恢弘剑锋中。 西城门光华璀璨,灵气大盛,恍如白昼。 裴荆念动心诀,喝道:“劈——” 走魑蜈蚣似有所感,仰天嘶吼一声,竟是数腿并缩,毫不躲避,径直朝那直劈而下的长剑撞去! 一瞬间天地为之变色,磅礴的烟浪将众人冲出十米开外。 视野被铺天盖地的烟尘遮蔽。 沈折雪将时渊扑伏在地,城墙持续坍塌,成千上万的砖石崩落,他背上被落石砸地生疼,喉咙里尽是血腥。 灵波如浪,即便不能击杀走魑蜈蚣,也勉强使它暂时丧失战力。 此刻裴荆眼前蒙着层白雾,身形摇晃,已是气空力竭。 余庭尚有余力自保,他向外退开几步,再仰头看时,那虚光长剑也已碎成了千万光点。 这气势磅礴的一招果真有用,走魑蜈蚣被劈断了一半的软腿,身体沉入地面,浑圆的腹部深深陷在地下,软腿在焦躁地扫动。 众人得以片刻的喘息。 “走魑,这东西……”沈折雪喘着气,咳掉喉咙里的沙子。 他方才在与这庞然大物对视时,看见那双眼睛瞳孔发白,根本没有视力。 走魑属性特质不变,灵气才是它辨别事物的依据。 可不能运用灵气,修真者就只相当于身体强壮的凡人,在凶猛的攻击下也是毫无还手之力。 此时走魑蜈蚣被限制了行动,众人便能飞快地便躲进身旁的乱石堆中,收敛灵息隐去踪迹。 沈折雪带着时渊翻滚着躲进一块掉落的垛石后。 空气里浮着大颗粒的灰尘,淡淡的血腥味逐渐漫开。 他眼睫颤动,看着眼前灰头土脸的时渊,“我错了……” 时渊一愣,只听沈折雪哑声道:“我只知道一味地照本宣科,这个阵……咳咳双生虚像、神器、炼魂,我就不该妄自托大……” 他和秦姑真是修士中唯二懂阵法的人,秦姑真碍于立场不便表态,沈折雪便说了这许多。 也正是因为他充当了队伍里阵修的位置,在决意时他不提出反对意见,修士们便当他默许了决策。 冷文疏的提示无疑给了沈折雪一个完美的自洽机会,从而令他忽视了在所有阵修相关书籍中,都明文规定的一条。 “如非万不得已,绝不要轻易以力破阵。” 走魑蜈蚣在奋力地扭动身躯,长毛的软腿胡乱拍打着地面,不断发出令人牙酸的爆裂声音。 有太清宗的弟子意外被腿风扫中,闷哼一声后便没了动静。 邪流分支一股一股地向他们这里汇聚。 但也许是不幸中的万幸,这蜈蚣身体巨大,活动范围又靠近邪流,像是一堵高大的墙,挡住了邪雾的扩散。 然而有这个怪物的存在,他们也许根本不能撑到下一个黎明。 昏暗的环境里,时渊摩挲着沈折雪的袖子,顺着袖边慢慢牵起他的手,低声道:“可是师尊,如果不能破除这个幻阵,我们最后都不能活,而这怪物与黑夜相连,我们完全不懂阵法,秦姑真之外也只有你能再去想办法。” 乱石后的空间十分有限,时渊贴在沈折雪身侧,他呼吸不顺,却极力压抑着喘息。 “师尊,总要有人来想办法啊,别回头看,现在再想一想……” 他用力按了按沈折雪的手,“徒儿只有你了。” 烟尘中沈折雪看见那怪物终于爬了出来,头顶一双灰白的眼睛空洞地张望。 他喉中哽咽,死死盯着这庞然大物,“这怪物里面有一个人。” 异体身上出现人族的器官,只能说明此人已背弃了所有,选择作为另一种生灵存在。 沈折雪脑中极速思索着他们已知的信息。 究竟还有哪里被遗漏? 冷文疏的危急关头留下的只言片语,会不会还有其他更深层次的含义。 ……碎片、以力破之。 “师尊?”时渊唤他。 沈折雪忽然问道:“你说这个怪物肚子里,会不会有镜子的碎片?” “什么?”时渊没有听清,沈折雪逐渐理清思路,“这是一个双生镜阵,白天的百姓吞下了碎片,也许不只是在暗示镜阵,而是在隐射‘肚子里的碎片’。” “碎片,百姓不是颠倒黑白的条件,碎片才是。” 时渊额头渗出冷汗,列星的灵气在逐步消散,他费尽力气才开口,“师尊的意思是要利用这个走魑的碎片,再让我们回到白天?” 走魑浑身漆黑,粘稠怪诞,他们的碎片极易隐藏,但如此大量汇聚成怪物,恰恰组合了碎片。 “镜子在他体内。” 沈折雪咬牙道:“如果他真的是山鬼,便不可能放任自己变成这幅样子,那双眼睛是他留给人族的自己的一条后路,神器聚灵,碎片在……眼睛里。” 时渊从储物镯中取出一个海螺状的灵器,手掌在锋利的岩石上狠狠擦过,鲜血当即涌出。 海螺闪烁着光芒,时强时弱,灵气依然在被削弱。 时渊手脚冰凉,脱力般向后一靠。 沈折雪将他扶住,触手时,他这徒弟的体温已不似活人。 时渊将传音海螺递给沈折雪,安抚似得笑道:“师尊,将你的猜想说与他们听吧。” 太清含山的几位正各自绞尽脑汁想要寻得生机,忽听一道传音,“诸位……” 他一席话说完统共不过几句,可实在将修士们都惊得目瞪口呆。 余庭自然信不过沈折雪,而是看向被护在自己手臂下的秦姑真,“这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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