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姑真思虑片刻,竟笃定道:“极其险,但可行。” 她眼睫微颤,“找到镜子,我能用出‘溯游’助其即刻发动。” “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余庭再了解不过她,不经厉声质问。 帝子降兮擅于卜算,以窥探未来为目标,于时光秘法一道上颇有研究。 这“溯源”便是其中之一,不仅能追溯术法根源,亦能以力搏回。 相比于沈折雪,帝子降兮的秦姑真对阵法的见解其实更为独到。 但她从察觉这是个镜阵之后,就有些魂不守舍。 于是心神分散之下,也就没能看破其中关键。 她不敢多言,因为这个镜阵带给她的感觉越来越熟悉。 帝子降兮的水周堂下,她的师尊湘君曾对她说:“姑真,多面镜照,阴阳颠倒,如此为师的灵镜可比镜君的那些镜子要精妙?即便他有神鉴,也难突破为师的镜阵啊。” 便是这几刻恍神,让她的心绪飘忽不定。 此时听了沈折雪的推论,秦姑真情绪翻涌。 她自诩聪慧,却总是被感情之事牵绊,当年师尊道出她最终将因情所累,最后误人误己。 她本不相信,如今却不得不有些信服。 眼下她已神志回笼,便道:“溯游只能凝聚一掌,需借你们灵气一用。何况这怪物究竟究竟把镜子藏在哪只眼睛里了?” “咳咳咳。”裴荆的声音从传音螺那头传来,“顾不得了,只能赌一把。” 裴荆和周二躲在同一块乱石后,周二问道:“这可真是要命啊,这大黑虫能乖乖听我们的,让秦道友戳它的眼睛?” 他扯住缘木剑上的紫穗子,将其缠在指上。 裴荆咽下喉间鲜血,断断续续道:“炽幽锁邪阵,或可一用。” 含山余庭见秦姑真表态,立即回喊:“如此,我们含山弟子会全力配合。” 沈折雪攥着时渊的手,顺势握住他的腕子,要为他补充灵气。 殊不料时渊竟是挣开了沈折雪。 在他的皮肤上,已经浮现出用于制作傀儡的扶桑神木的纹路。 灵气快要不能维持这幅虚幻外壳。 时渊靠在石堆上,半闭着眼对沈折雪道:“师尊,小心。” 同时他从红镯中递去一物,慢慢闭上眼。 沈折雪将灵气凝在时渊心口,抹掉嘴边的血,走出了庇护的巨石。 含山太清还有战力的弟子向秦姑真的方位靠拢。 沈折雪则贴着邪雾边缘慢慢矮身前进。 他那些灵力帮不上大忙,但却能用来对付邪流。 他想过要将这怪物引到邪流雾中,可从前夜里那些走魑并不惧怕邪雾,眼前这大蜈蚣虽由人而化,却也具备了那些走魑的特性。 如今他们尚且不知这黑虫到底留有几分神志,一旦它发觉修士们对邪雾的畏惧,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裴荆强行将灵力送入平分破。 剑修的佩剑与修士共为一体,哪怕生出剑灵也绝不会单方面索取剑主灵气。 然而现在平分破就是个无底洞,只能依仗裴荆的供给。 太清宗炽幽锁邪阵需一人主乾位,乾位心法乃宗门长老秘传,其他弟子若是强行主位,必会灵气逆行爆体而亡。 裴荆这是要拼命。 周二将缘木剑递到他手边,“你且拿着我的这把缘木,这木头或许能帮你一帮。” 裴荆不解,对方就强行将木剑塞到了他的手里。 刹时,裴荆感到一缕清凌凌的灵息顺着握剑的手流淌至全身,内脏筋脉间的疼痛消失一空。 裴荆诧异地看向他,周二道:“我灵气凝滞,经脉受损,靠这个宝贝镇着痛,现在借给你用用,到时候记得还。” 又指指裴荆袖中,说:“不过你也借水清浅给我一用。” 剑光亮起,话音刚落,乱石后狂风大起。 那是走魑蜈蚣发狂的前兆。 周二不再多言,手握水清浅飞身离去。 他在乱石中如穿梭,他手上挽着一条紫色剑穗,来到已然昏迷的时渊身边。 裴荆与几位师弟师妹会和,太清弟子默契无间,念诵起炽幽锁邪阵的心诀。 灵气自八方涌起,那走魑蜈蚣终于感知到灵气,软腿宛若长鞭,向四面抽去—— 含山几名弟子从侧面杀出,将正施术的太清八位道友挪出了原地。 锁邪道法固然强大,但有一个致命弱点。 在念诀途程,这些阵眼必须凝聚灵力,凝息静气。 这就意味着他们连最基本的防御都做不到。 好在含山弟子自知打不过这怪物,但带着人闪开几次攻击还是能勉强做到。 大阵将起,太清宗八人就是活的靶子,被含山几人带着东闪西避。 短短数息间,已是险象环生、惊心动魄。 其中乐修双手捏诀,被含山的厨修抗在肩上,一边吱哇乱叫一边凝气化阵,别提有多痛苦。 冷文烟正要一人占去乾眼,却见裴荆一手木剑一手平分破,将她推至左位。 裴荆运气通阵,阵法立成,只见自乾位脚底平地升起了大团火焰,那幽火似如一条长锁,将八位太清弟子相连。 裴荆见时机成熟,道:“炽幽缩邪阵,起——!” 铺天盖地的冷火自八位修士围出的圆内燃起。 走魑蜈蚣行动再度受制,处于暴怒的边缘,它只感应到四面八方都有灵气涌动,索性不再试图分辨,而是扭身朝一个方向冲去! 锁邪阵顾名思义,连邪流都能暂时锁住,乃是当世最顶级的封锁阵法之一。 原本要锁住这怪物本不在话下,可偏偏在场几人多有负伤,连最强的裴荆都是受伤破重,这锁邪阵实力也自然远不如前。 偏偏那怪物的就是朝着裴荆的方向撞来,带他跑的孙凉破音大叫。 说时迟那时快,裴荆一口心头血喷在平分破上,神剑如有所感,张开一面屏障,竟是硬生生挡住了那怪物的腿风! 冷文烟见主阵的裴荆已是强弩之末,大声道:“——快啊!秦姑真!” 秦姑真飞身入阵,一手捏诀,落在走魑蜈蚣顶部背部。 但这蜈蚣显然发狂发癫,秦姑真捏着道友们分来的灵力,被走魑蜈蚣剧烈摇晃的身体晃出了四五米远。 假若跌落下去,她会立即让这蜈蚣的腿绞成碎片。 秦姑真下意识回首去看,只见方才答应为她助阵的余庭仍站在火圈外,腾升的火焰令她看不清余庭的神情。 昔日情深皆是幻梦,到此时,她仿佛才是真的醒了。 秦姑真一咬牙,一招帝子降兮的禁术自掌中催起。 走魑蜈蚣尖利的怪叫回荡廊风城。 它受禁术影响,居然在瞬息间想要蜷缩成一团,秦姑真见缝插针,终于跃至那白珠双目所在。 两只灰白的眼睛在走魑蜈蚣的头顶上,茫然地映着血色天幕。 秦姑真吟:“泝行而上,是谓——” 却听突如其来一声锐响,守护乾位的孙凉抛开裴荆,突然发难! 袖中一根长钉破空而出,直取秦姑真要害! 变数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噗—— 又是一道啸响,一枚灌注灵气的晶石急射而出,与长钉在半空中相碰! 叮——! 沈折雪噗通跪倒,手中是时渊红镯中的短弩。 而方才他看见,就在那长钉射来时这走魑蜈蚣右面的软腿齐齐立起,是要覆住右边那颗白瞳。 他放声道:“右眼!” 即便已退化如低智动物,危急时刻也依然会无意识保护要害。 截然不同的灵气自秦姑真掌中荡起。 “泝行而上,是谓溯游——” 余庭见势已成,闯入阵中一巴掌扇飞孙凉,回身将自家灵气传给秦姑真。
含山的其他弟子同样给秦姑真送去灵力,溯游禁术在充足灵气的支持下发挥到极致。 密密麻麻的皲裂声自天穹传来。 沈折雪亦是耗尽体力,终于在霎然大亮的天空下,脱力坐在了地上。 昼夜再次翻覆。 邪流与那走魑蜈蚣皆是淡去身影,而从那虚化的走魑蜈蚣的体内,掉出了一道人影。 周二得了时渊的紫穗穿音,待命已久。 他挥起手中的水清浅,将时渊的胳膊一剑砍断! 列星傀儡由神木扶桑所制,天下至灵之物,本为收魂,也最擅克魂。 借助神木内蕴藏的灵力,周二用力将木枝状的扶桑掷出—— 当—— 人影被牢牢钉在了城楼上! “唔呃……” 因这骨肉斩断之感,时渊竟恢复了几分神志。 他还没有感受到被斩去半条胳膊的疼痛,却见冬阳千束,洒落人间。 恍惚中,耳边似乎响起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似真非真,像是自梦中传来的回响。 讲话的青年似乎心情正好,尾音扬起,听来却让人无端心痛。那人说着:“我本不叫这个,相是我师父的姓,辜春则是我的剑。” “至于我们本名,我也知晓不久,如今既然认下你当徒弟,我便将本名告之与你,小微生可千万要帮师尊我保密。” 接着一声轻笑。 寒霜解冻,春意初萌。 “咳咳,听好了,为师姓沈,双字折雪。” “折落满枝雪,何不复春归。沈折雪,这便是我的名字。” -------------------- 作者有话要说: 沈折雪:尼玛!这难道是一篇替身文? 时渊:师尊,那个微生是谁?我不是你唯一的亲亲徒弟了?
第16章 生擒 阵修被扶桑灵木钉在了城头。 此人身穿一袭黑袍,长发披散,袍摆软软垂落,随着风轻轻摇曳。 远远看去,犹如一面沾了水的黑旗。 沈折雪跌跌撞撞跑到时渊身边。 阵眼被擒,满地的城砖乱石虚化消散,时渊失去倚靠,侧身卧倒在地,无声无息。 周二跌在边上抽凉气。 缘木离身太久,旧伤汹涌反扑,筋脉内如有千万根细针在穿刺。 灵力波动将他和时渊震开了一段距离,此时他动弹不得,只能扯起嗓子朝沈折雪喊:“你快看看他,怎么没声了呢!” 话音刚落,一道流光凌空而至。 掉落在远处的缘木剑竟被沈折雪招了来,摔进了周二怀里。 “……我的个祖宗。”周二气息一松,仰面朝天横在了地上。 沈折雪正小心翼翼将时渊扶起,抖着手指去探徒弟的呼吸。 时渊半睁着眼,脸色白的可怕。 好在列星傀儡的灵气还在他体内慢慢流转,断臂的伤口没有出血,切面露出老木年轮般的木质纹理。 沈折雪脱下外衫将他的伤口裹好,抬手按在时渊额头。 略带凉意的灵力与神器的灵气缓缓相融。 时渊闷哼一声,咬住了下唇。 列星傀儡与他的肉身相连,傀儡伤则肉身损,这斩断一臂的伤痛,他半分不能逃避。 沈折雪现在只盼岁叔等人处理的及时,但小主子睡着睡着忽然掉了只胳膊下来,怕是要把龟管家吓得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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