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是时间紧迫,她定会去沐浴一番。 许是觉得放在身边不安全,白钰将神器碎片丢到了偏远之地。 难怪这么多时日,她没有在魔宫中看到踪影。 黎明之际,天光破云。 越祎停在魔崖上,望着下面的万丈深渊,换上一层防御仙袍后,才顺着崖壁飞身下去。 到了崖底,越祎以掌风击开魔兵,进入洞窟。 默念着从白钰处得来的口诀,壁上缓缓裂开个可容一人进入的通道。 越祎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留意着前后。 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最里,正疑心为何没有看守,就瞧见碎片被密不透风地裹在半透明的屏障中。 指尖相触时,传来火烧火燎的灼痛感。 “苍韶。” 利剑应声而出。 越祎握住剑柄,径直劈下。 见只生出几条裂纹,越祎将剑举高,劈下第二剑。 裂纹蔓延,如蜘蛛网般遍布了屏障。 越祎起身飞到高处,脚尖一点石壁,借着冲力向下,劈出第三剑。 光幕乍然破碎,剑气击荡开来,整个洞窟开始震颤,岩块沙石纷纷掉落。 越祎握住碎片轻身离开,洞窟彻底坍塌。 巨大的动静惊散了附近的鸟兽,也引得几个生灵向着崖底飞去。 越祎立在废墟之上,卷轴飘在身前,悬在空中的碎片被法力控制着沉下。 越祎感到有一股力量在与自己同争神器,知晓是白钰来了,手中结印,将控制权抢了过来。 还未松口气,恐怖的威压迎面而来。 墨引仙君连忙道:“小心!” 越祎心知它的目标是神器碎片,只差临门一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白钰得逞。 于是数道目光下,女仙抓着卷轴身形一偏,竟是以身护住碎片,将后背面向了法力。 “祎祎!” 白钰本是想让她分心,躲开法力势必会打断手上的动作,谁知她执拗至此,宁可受下一击。 碎片完全沉入卷轴,代表着魔界的光团熄灭,化为白色的标记。 没有等到预想中的痛意,越祎转身,见一个身形在她面前缓缓倒下。 “玄溯……” 越祎将他扶住,想要为他疗伤,却因魔气太重,输入的法力如同石沉大海。 血迹在白衣上晕染开来,玄溯恍若不觉地道:“还好这次来得及。” 这样的情景,与道侣大典那日何曾相似。 “我既打算受那一击,就是因为知晓不会有什么大碍,”越祎探了一下他的伤,道,“你没有仙袍在身,怎么就不管不顾地跑过来了?” 有防御仙袍挡住魔气和部分力量,不过是耗些时日养伤。 可玄溯是以本体硬生生受了一击,又恰在魔崖之底,魔气最浓郁的地方,重创之下,魔气趁机侵入了神魂。 “你一贯事事安排妥当,少有纰漏,但就怕万一,我不敢冒险,”玄溯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道,“更何况,这伤比我料想的更疼一些。” 寻神器的事也是因天道而起,自己次次赶不上帮她,她因着神器受了不少的伤,终于能代她承受一次,也算公平。 越祎道:“所以,只我的伤算伤,换到你自己就能不在乎了?” 玄溯看到她眼中的担忧,道:“无妨,莫说是伤,即便哪天我这魂魄散了,天道也还在。” “可他不是与我相识数百年的玄溯,我们之间的过往他根本不知,如何能当作是你?”越祎稳下心神,护住他的经脉,道,“封闭五感,将神魂沉入识海,以免魔气扩散,我带你回去疗伤。” 玄溯眸光微动,依言照做。 以往都是她受伤遇险,他被迫等她。 这算不算,她等了自己一次? 越祎将陷入沉睡的玄溯交到墨引仙君手中,提着剑走向白钰,冰冷地审视着他。 他那全力一击显然用尽了力气,无论如何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白钰的目光满是悲凉,道:“果然,无论何时何处,你能对我说几句软话,皆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 越祎不语,收起苍韶,换了另一柄剑。 剑刺过来的时候,白钰没有躲,亲眼看着剑身被拔出去,又被她丢到了地上。 “祎祎,我且问你,你这一剑究竟是为了神器,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玄溯?” “你觉得呢?” 越祎淡声回了一句,转身踩过地上的剑离去。 直到她与两个男仙离开,白钰才回神,盯着地上的断剑。 那是,他当年赠予她的。 她想与他划清界限? 白钰捂住腹部的伤口,低喃道:“休想。” 即便她有了在乎的生灵又如何? 他要和她纠缠到底,生生世世,至死不休。
第81章 思仙 [V] 月宫。 越祎送走了几个仙官,又给玄溯输了些法力。 应时进门,就见她坐在榻边,望着昏迷不醒的男仙。 虽说看不清她的神情,但见她这么专注地守着旁的生灵,他就是觉得不舒服,忍不住出声道:“祎祎,药熬好了。” 越祎道了声谢,笑道:“我来吧。” 应时将碗交给她,看着她一勺一勺地喂着玄溯,心中吃味,嘀咕道:“早知道我也跟着去了。” 能得她这么妥帖的照顾,他简直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 越祎将碗轻轻搁在桌上,以法力催发药效,道:“从明日起,这药不必再熬了。” “嗯……啊?”应时看了眼榻上的仙,露出个笑容道,“他要醒过来了?” 可恶的男仙总算要醒了,不用祎祎再守着了。 越祎摇头,道:“他还不能醒。” 非是醒不了,而是不能。 应时没明白过来,道:“为何不能?” “他身上的魔气已然散尽,再过些时日,伤也能全好了,可神魂中的魔气还在,”越祎轻声道,“若非神魂沉入了识海,只怕会继续扩散,直至侵蚀灵智。” “要如何才能清去神魂中的魔气?”应时想起几日里往来的仙,问道,“那些仙官也没有法子?” “有,但都算不得良方,”越祎道,“只能寻来灵草,一点点拔除。” “这么麻烦,你还要守他多久?”应时气恼地道,“干脆就让魔气扩散,大不了变成魔,也没什么。” 越祎想象了一番,笃定地道:“不可。” “怎么就不可了?” 越祎垂眸道:“如若成魔,就再不是这个‘玄溯’了。” 理性尽数泯灭,魔性鸠占鹊巢…… 他曾说过,她该站在高处。 于她而言,他又何尝不是? 这样的存在,不该被任何东西拉下神坛。 应时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咽下去了,更不想待在这里,郁闷地走出门,化作龙形跃入清池。 凭什么那么护着他? 分别了数月,好不容易回来,都不看龙一眼。 瞥见又有个仙飞入月宫,在对方经过水边时,应时道:“你师妹还在守着他呢,别自讨没趣。” 句尘脚步停了一下,继续走向房门。 应时见一个两个的都不搭理龙,一甩龙尾,潜到了水底。 管他们做什么? 有这闲心,还不如睡觉。 越祎听到脚步声,以为是应时去而复返,将伤药涂好才回过头。 看清来者是谁,有些诧异。 他每次寻她都是直接进来,哪有今日这般站在门外踌躇的模样? 句尘收起眸中的情绪,提步跨入门中,一反常态地阖上门。 “师兄?” “我有些话想与师妹说。” 越祎并未多想,道:“有什么话是应时听不得的?” 句尘不语,走到她身旁,看了眼榻上的玄溯,抬手将帷帐放了下来。 仙纱阻隔出两处空间,里侧是躺着的男仙,外侧是一坐一站的师兄妹。 句尘满意地颔首道:“不错,我不是很想看到他这张脸。” 越祎:“……” “师妹,”句尘收起了漫不经心的姿态,难得认真地道,“你是不是对这个玄溯,生出了什么私情?” 她何曾对谁这么上心过? 他素来从不喜藏着掖着,然而这话却犹豫了几次,方才问了出来。 越祎没打算瞒他,坦然地道:“嗯,他很重要。” 句尘沉默了许久,道:“那我呢?” 越祎愣了一下,道:“师兄,你不是……” “不是,”句尘打断道,“不曾有什么女修,不曾有别的生灵,我从未放下过对你的情意。” 越祎反应过来,大概也能猜到他是为何编了故事。 “师兄,总有个先来后到。” “你想说我迟了一步?”句尘俯身握住她的肩膀,道,“师妹怕是忘了,若真要论起来,他才是后到的,你我相识得比他早,相处得比他久,我们一起闯祸时他还没出世呢!” “抱歉,”越祎别开了视线,道,“师兄待我极好,可我给不了师兄想要的。” “这就是你在下界避开我的理由?”句尘讽刺地笑了下,语气莫名地道,“我当初为何要放任你躲着我?” 他的退步换来的,竟是她在飞升之后,全然斩断了他的后路。 “我少有将谁放在眼里,却一直都在看着你,”句尘定定地望着她,道,“师妹,你也看看我。” 越祎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句尘逐渐松开了手,只觉得希望彻底湮灭,眸光也黯淡下去。 她眼中有愧疚,有不忍,却没有情意。 她看不到他。 “师妹,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不会纠缠你。” “师兄向来洒脱,万不该为情所困,”越祎以为他想开了,宽慰道,“值得追求的女仙不知凡几,即便是妖魔,两情相悦也未尝不可。”
“师妹,我还没有说完,”句尘勾起一个笑意,道,“只是不纠缠,并不意味着放弃。我说过,我只能看到师妹一个。” 至于旁的生灵,他没有与她们纠缠的兴致。 “你我之间不会有结果的。” “师妹,话不要说得太满,我从不相信有长久的情意,即便是有,”句尘道,“你哪天觉得乏味了,想要春风一度,师兄也乐意奉陪。” 不等她说出拒绝的话,句尘已转身离开。 人间。 句尘不知坐了多久,也不知喝了多少杯,仍旧压不下心中的苦涩。 酩酊之际一闭眼,又是她的笑颜,又是他们过去的点点滴滴。 明知不该如此,明知应当放手,可他偏就做不到。 既然做不到,那就不做了。 句尘任由情绪决堤,一杯复一杯地灌着酒,想到自己撂下的话。 旁人的情意未必长久,可他的却是覆水难收。 等不到她,他就去游历五湖四海。 总有一天,会变成他们同行。 “没想到,你也有买醉的一天。” 句尘听到声音,抬眸扫过去,疑心自己看错了,道:“不乖乖待在你的魔界,跑来凡人的地盘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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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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