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晏郁也没有法子。 谢知微现在就窝在谢识的识海深处,除非他主动现身,晏郁也奈何不了他,总不能一掌劈开谢识的识海。 现在的他们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中。 由于谢识的偏袒,谢知微杀不了晏郁;同样地,由于谢知微藏匿在谢识脑袋里,晏郁也除不掉这个宿敌。 平常晏郁不在场的时候,谢知微就出来指导谢识修炼,而一旦晏郁的身影出现,他就立刻消失,回到谢识的识海深处。 …… 在这样岁月静好的氛围下,眨眼间半年过去了。 这半年里,沈远闵没闭关过,一直猫在炼丹室里,不知在研究什么。谢家夫妇也时常外出,说是加固海岛防护阵法。 自从对谢识放下杀心后,晏郁便不再关注大人们的动向,在深林中寻了一处隐秘洞窟,专心修魔。 临近过年时,沈远闵忽然打造了一艘大木船,装满了食物和财宝,说是要带谢识和晏郁两个孩子出门赶集。 谢识从没离开过海岛,听到要出远门,自然举双手双脚赞成。 谢夫人还给谢识做了一件漂亮的新衣裳,丹红绸缎,上绣峰峦云纹,喜气洋洋,衬得谢识就像一个吉祥福气的精致童子。 临别前,谢夫人拉住谢识的小手,细细嘱托着出门在外的注意事项,叫他千万要听话。 谢识边听边记,抬头却看见他娘的眼睛有点红,他问:“娘,你怎么要哭了?” 谢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温柔一笑,说:“傻孩子,娘羡慕你啊。娘这几年都住在海岛上,都没机会出门逛街,看看外面的世界。” 谢识想也没想地说:“那娘也一起出门嘛!船上空间很大。我们一起去逛集市。” 他懂事的样子让谢夫人心中酸涩,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话。 谢识他爹主动接过话茬,一脸镇定地对谢识道:“爹娘要处理海岛上的事情,忙得很。你有这份孝心,就替爹娘多走走多看看,碰到新奇有趣的事,回来后讲给我们听。” 看着谢家夫妇和谢识依依惜别的场景,晏郁心中颇受触动,在船上搜寻着沈远闵的身影,打算和他爹之间也来一段亲情互动。 话说,他也好久没和他爹说过话了。 很快,晏郁在船舱里找到了他爹。 沈远闵一身黑袍,带着兜帽和面具,把身体和脸都藏得严严实实。他一见到晏郁跑过来,就转身回自己在船上的卧房。 晏郁瞧见沈远闵对自己的躲避,满腔温情闷在心中,不上不下,卡得难受。 他站到沈远闵门前,隔着一层门板问候他爹:“爹?” 沈远闵:“嗯。” “爹,多日不见,你怎么穿着这么古怪啊?是炼丹时出了什么差错吗?”晏郁问。 沈远闵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是,试药时吃坏了身体,皮肤变得跟油菜花一样绿,你别看,给爹留点面子。” “额……”晏郁想象了一下他爹绿色皮肤的样子,很懂事地没再多问了。 他回到船舱,意料之外地看见了谢知微的身影。 谢知微仍然是那副亘古不变的白衣装扮,头戴玉冠,面若霜雪,正盘腿坐在一方棋盘前。 “下棋吗?”他问。 晏郁感觉很稀奇,这位可是一见到他就躲起来的主,怎么今天忽然主动现身了? 不过,这可是好机会啊! 杀了他的好机会! 线条流畅的嘴角微微翘起,如墨黑眸中酝酿着风暴,晏郁面上对谢知微露出和善的笑容,语气自然道:“却之不恭。” 他缓步朝谢知微走了过去,背在身后的手心却燃起了一簇烈焰。 烈焰灼灼跳动,艳红的色彩下蕴含着杀意和威能。 谢知微察觉到晏郁对他的杀意,冰冷的脸上眉心微蹙,淡淡道:“你似乎不想下棋?” 晏郁闻言,唇边的笑容却越扩越大,他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怎么会呢?和谢仙君下棋,是我天大的福气。” 对于懵懂天真、信任他、依赖他的谢识,晏郁会因过往情分而心软收手,甚至放下杀心。但对于有着前世记忆、对他抱有杀心恨意的谢知微,晏郁可一点都不会心慈手软,一出手就是杀招。 对他来说,谢知微彻底魂飞魄散才是最好的。 只见晏郁脚尖轻点,飞速袭到谢知微身前,手心火焰冲天,又快又狠地击向那道白衣身影。 谢知微早有预料,身影如烟飘散,径直穿过晏郁的身体,躲过攻击后重新凝聚。 “我是来问你一件事。”谢知微道。 “什么事?”晏郁说话时,手上的攻击节奏却没断过,一道道火球朝谢知微飞了过去。 当然,他有分寸,那些火球在离船身仅有三寸时就会自动熄灭消散,不会对这艘大木船造成损伤。 谢知微一开始也担心晏郁的火球会焚毁木船,一度想接下晏郁的所有火球攻击,但看见那些火球能自动熄灭,便知道晏郁下手有轻重。 放下顾虑的他灵活地躲过晏郁的大部分攻击,遇见一些很难躲开的,谢知微便将身形化为缥缈的烟雾,直接让那些术法从自己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两人一个打得起劲,一个躲得从容,对话更是没耽搁。 “航行期间你和谢识是住两间房,还是一间房?”谢知微问。
晏郁被问得莫名其妙,但也如实回答道:“一间房,他年纪小,我爹让我照顾他。” “好的,我明白了。”谢知微得到了答案,身形渐渐透明,如烟似雾,缓缓消散在原地。 晏郁警惕地环视四周,以为谢知微又要从哪里冒出来,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谢知微竟然是真的消失了,没再现身。 晏郁一头雾水:这人在他面前现身,只是为了问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 可是,他与谢识睡不睡一间房,又和谢知微有什么关系呢? 黄昏时分,船已出航,沿着一个既定的方向缓缓前行,在蔚蓝无边的海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涟漪。 船身四周,白浪翻涌,偶尔有鱼群从下面游过。 谢识趴在船舷旁,睁大了猫儿似的圆眼睛,好奇又兴奋地望着周围的白天蓝海,这是他在海岛深林中从未见过的美景。 晏郁站在船头,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感受着海风迎面吹拂的舒爽。 一会儿后,他睁开眼睛,眼角余光却瞥见一片雪白衣袂。 谢识当前穿的是他娘给他做的丹红衣裳,沈远闵一身黑袍,正待在船舱卧房中,所以这突然出现的雪白衣袂只能是…… 晏郁转过头,视线沿着衣袂缓缓往上,果然看见一张清冽疏朗的脸。 除了谢知微,还能有谁? 虽然看他的样子,他也是来甲板上看风景、吹海风的,但晏郁还是很不客气地起了杀心,双手异化成利爪,朝那人扑了过去。 其动作之迅猛,犹如猛虎扑食,更如猫抓老鼠。 谢知微瞧见他发现自己,清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身形一瞬间如烟飘散。 靠!又跑了! 晏郁及时收住攻势,轻啧一声,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他骂骂咧咧道:“谢知微,打不过就跑,我鄙视你!” 谢知微:“……” 他有理由相信,如果他打不过还不跑,晏郁不仅会鄙视他,更会在干掉他后狠狠嘲笑他,说他不自量力。 两人转世后,晏郁一直在修魔,未有一刻放松,现在的修为已至金丹期。反观谢知微,他只残留一缕前世神识,一直温养在自己转世的识海深处,力量孱弱。 至于他的转世,就更别提了。谢识稚嫩懵懂,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还十分信任依赖晏郁。 两相对比之下,现在的谢知微根本无法和晏郁正面抗衡,他只能躲。 晚上,晏郁洗完澡回房时,又看见谢知微如幽魂般在走廊游荡,看起来像是在散步。 晏郁当然不会放过他,当即将一头湿透的乌发甩至身后,单手掐诀,朝谢知微攻击而去。 谢知微则眼神淡淡地瞧他一眼,身形再度消散。 此情此景,犹如甲板上的情形复现。 凌晨,晏郁从梦中醒来时,又看见了谢知微的身影。彼时的他正坐在窗前看月光。 晏郁不忘初心,释放火球术,射向谢知微。 意料之中,谢知微的身形又消散了。 早上,晏郁帮谢识梳理头发时,谢知微又现身了,站在昏黄的铜镜前安静地看着。 晏郁……晏郁也是没了脾气,任由他在旁观看。 他知道他一旦出手,谢知微就会立刻躲起来,但再过不久又会出来溜达,如此循环往复,没个结果。 晏郁终于明白谢知微那一日问他那个问题是何用意了。 敢情他是得知晏郁和谢识乘船期间会住在一起,又想出来透气,就有了打不过就“加入”的心思。 当然,这里的“加入”不是与晏郁化敌为友的意思,而是指他现身时不再特意避开晏郁,只会在晏郁攻击他时,马上躲到谢识的识海深处。
第十六章 集市 船只航行数周,终于要靠岸了。 晏郁和谢识站在甲板上,激动地眺望远方。入目所见不再是蔚蓝无边的大海,而是一座繁华小镇的轮廓。 此时,太阳刚爬过半边天,把金光慷慨地倾洒在大地上。金灿灿的日光中,黑瓦白墙的房屋鳞次栉比,小镇中的石板路平整宽阔,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沈远闵将船只收进储物戒指,寻了处客栈,订了两间房,随后便对两个孩子说:“好了,你们可以去玩了。” 说完,他还不忘把一袋银两塞给晏郁。 晏郁下意识地颠了颠钱袋,发现分量不轻,兴奋地拉着谢识混入赶集的人群中。 他居住在海岛上多年,虽然不觉寂寞,但还是更喜欢热闹点的地方。 而且,有沈远闵在的地方,晏郁总会有自己是个孩子的错觉,他乐意享受这种错觉。 集市上充满了许多谢识未曾见过的新奇玩意,有人在表演杂耍,有人在叫卖精致饰物,有人在当街做糖人…… 眼前是琳琅满目的商品,耳边是喧嚣热闹的人声,鼻端是甜腻糕点、香辣烧饼、炭烤红薯等多种美食混合而成的诱人香味。 晏郁紧紧拽着谢识的手,东瞅瞅西看看,嘴里时不时道:“小识,你看这个花瓶,画得真漂亮。” “还有这里的泥娃娃,惟妙惟肖,可可爱爱。” “这儿的烧饼也不错,喂,老板,多少钱一个?” …… 跑来跑去,不亦乐乎。 然而,晏郁却忽略了一个问题——他与谢识的身高差。 晏郁长了谢识八岁,现如今,谢识八岁,他的外貌年龄则是十六岁,恰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身高是谢识的足足两倍。 谢识站在他身后,看不见摊铺上的花瓶、泥娃娃、烧饼,只能清楚地瞅见晏郁如云似墨的发尾。 晏郁向来懒得打理自己的头发,今日出门只简单用布带绑了几圈,梳了个高马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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