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摇头，“晴天。”
黄依依拧眉，“如果下场雨就好了。”
萧珩喉结滚动，缓缓道：“我或许可以试试。”
“嗯？”
黄依依惊喜，试试就试试，“需要到天上去吗？”
神话中，龙行云布雨都是在万里高空之上，凡人肉眼不可见。
萧珩：“我们现在飞不了那么高，尽量找个高处就行。不用劳师动众，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黄依依觉得萧珩说的有道理，这个县城附近没有山，两人来到最高的一座塔上，迎风而立。在开始前，她认真嘱咐，“不要勉强，你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不要让自己受伤。”
萧珩笑起来，有些忧愁的说：“我很没底气，如果失败了你会不会不开心。”
“当然不会。”黄依依抱住萧珩，拍了拍他的背，又踮起脚尖亲亲他的嘴角以示鼓励和安慰，“这又不是我们的责任，我们有能力就帮，做不到也只能说是天意如此。”
萧珩低头，轻声说：“再亲一下。”
“……”
黄依依无语，明白这货磨叽这一下不是什么担心失败，就是单纯的想占便宜。她瞪了萧珩一眼，认真的吻着他，最后轻轻咬了他一下，“快点，早干完早收工。”
萧珩低笑出声，随后调动灵力。风向很快就变了，不知从哪吹来几片乌云，天光黯淡了一些，从晴变成了多云。
黄依依惊叹，一声不吭的看着，把呼吸放到最轻，生怕打扰到萧珩施法。
下面的行人也注意到天色变化，纷纷驻足抬头看，期盼老天爷能赏下一场雨。
萧珩似乎有点吃力，但风越来越大，乌云越来越浓，不一会儿就变成阴天，又很快被遮住了全部阳光，天色黑沉下来。
咔嚓——
天边亮起一道闪电，雷声惊醒了不可置信的众人。
“要下雨了！”
“打雷了！快下雨了！”
“老天爷啊！下场雨吧！”
萧珩额头和脖颈青筋暴起，结印的手颤抖不止，一双眼睛刷的变成竖瞳，额头两边各有一个凸起若隐若现。黄依依看得揪心，脚步一转站在他身后，双手抵在他的后背，为他输送灵力。
萧珩体内就像是有个巨大的漩涡，刚一接触，黄依依就感到灵气被疯狂吸走吞噬，她本能地感到恐惧，觉得自己像是在投喂贪婪的巨兽，或者是无底洞。
“依依……”
萧珩声音很沉，似乎是不想让她掺和进来。
黄依依心里苦，她现在知道了萧珩灵力匮乏，怎么可能停手，干脆一咬牙，主动抽出丹田和妖丹里的灵力，统统都喂给萧珩。
萧珩不再废话，手印变幻，乌云中响起滚雷阵阵，咵嚓咵嚓的雷电仿佛是要把大地劈裂。就在这时，下面的人发现塔顶上被闪电一次次照亮的人，第一个人脱口而出：“神仙在求雨！”
其他人也紧跟着大喊，“塔顶有神仙在做法求雨！”
“是明月楼的神仙在为我们求雨！”
大家呼喊着，又敬畏的安静下来，朝着高塔跪拜。
求雨太难了，黄依依觉得自己快要被吸干，萧珩动作僵在那里，似有停止的意思。但现在都到这一步了，乌云狂风雷电酝酿完毕，就差雨点点登场，黄依依怎么甘心半途而废。
她厉喝一声：“别停！继续！”
黄依依来不及抹掉嘴角的血，完全忘记刚才叮嘱萧珩的话，正要再次抽取妖丹里的灵力，就感到萧珩体内传来斥力，不再接受她的灵力，似乎还有将灵力反哺回来的意思。她如何能接受，气得正想骂人，就感到胸前的玉佩在隐隐发烫。
雨还没下，下面的百姓已经在回馈信仰之力了。
“这次是信仰，别拒绝！”
黄依依匆忙喊了一句，抽出玉佩里的信仰之力，再输送给萧珩。
两人周身都莹了一层淡金色的光。
萧珩叹了口气，继续结印，雷声大作后倏忽停止，紧接着豆大的雨滴砸下来。
噼噼啪啪，混合着百姓们的哭喊声。
黄依依松了口气，灵力透支的后遗症来了，她直接吐出一口血，腿一软往下倒。
萧珩转身把黄依依捞到怀里，但他跟黄依依半斤八两，也没站稳，从塔顶掉了下去。
下面传来阵阵惊呼，黄依依想变成原形飞，又想起越来越烫的玉佩，就继续抽取信仰之力，自己留一部分，剩余的给萧珩。
两人一边补充灵力一边飞向住所，不去管下面狂热呼喊的百姓。
到了屋里，萧珩把两人的衣服烘干，制止准备变回小麻雀的黄依依，沉声说：“做错了就想逃避？”
黄依依心虚，虚张声势，“谁做错了？我会做错吗？我做什么都是对的，你先反思下自己！”
萧珩凉凉地说：“是谁说不要逞强的？你让我适可而止，你自己又拼命，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哪有拼命，我最后是用信仰之力顶上的。”
“你敢说没有玉佩你就会停？”
黄依依不说话了，她有时候懒散，对什么事都无所谓，但有时候很容易上头，这次求雨她确实是冲动了。但如果再来一次，她还会这样。
而且萧珩怎么能凶她呢，她有点不服气，想跟他吵。
萧珩无奈的叹了口气，“依依，我不是在指责你，我刚才很担心。如果我的内丹和你的妖丹都耗尽，还是没能成功求雨，那我们要开始透支生命力吗？我知道你是同情那些人，但你不能为他们牺牲自己。”
他眸光暗沉，神情透露出几分偏执疯狂，语气压抑，“我不允许你为任何人伤害自己。”
黄依依更心虚了，呐呐道：“不会的，不会等到妖丹和内丹耗尽，我不会拿你冒险，我舍不得……”
“我就舍得你吗？依依，你做事前想想我。”
萧珩声音很轻，脸上罕见的露出脆弱，黄依依顿时就破防了，扑到萧珩怀里，闷声说：“我错了。萧珩，我真的没想豁出命就求雨，我真的没想要耗尽妖丹，我没有高尚到舍己为人，我只是觉得他们很可怜，想尽力而已。”
只是“尽力”二字，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有的人在不损害自己一丝一毫的前提下尽力，有的人在活着的前提下尽力。
黄依依是后者。
作者有话要说：
第41章 ·
萧珩想说以后别这样做了很危险, 但立刻意识到不是黄依依做的事危险，而是他太弱。如果他修为足够高，能轻轻松松行云布雨, 怎么会连累黄依依透支灵力？
他不该约束指责黄依依，而是该反思自己。
萧珩抱住黄依依, 轻轻亲吻她的头顶, 说：“我知道。”
他会尽快变强, 让她为所欲为。
黄依依靠在他身上没有反应。
萧珩微微后退一些，黄依依就贴着他倒过来，还迷迷糊糊地搂住他的腰, 哼哼唧唧：“别动，困。”
刚才这一出求雨，黄依依是累狠了，身心疲惫那种。但即使睡着了，她依旧不忘抽取信仰分给萧珩。萧珩想了想，干脆抱着她一起躺到床上。
两人虽然形影不离，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一起修炼，就算睡觉，黄依依也多数是变回小麻雀, 如今这样静静地相拥而眠，让萧珩有种岁月静好的幸福感。他也闭上眼, 听着窗外的雨声，陪着黄依依一同进入梦乡。
黄依依一直睡到第二天，强大的生物钟把她叫起来吸收日精。她迷迷糊糊的走到窗户边，要飞出去, 风吹雨滴打在她的脸上，顿时让她清醒无比。
此时天未亮, 路上静悄悄的，黄依依目力极好，竟然发现远处的农田里遍布着似有若无的绿意。她十分惊喜，下意识想叫萧珩，只是话到嘴边又停下，想让萧珩多睡会儿。但两人就像是心有灵犀，萧珩适时醒了过来，下床走到窗边将黄依依拥到怀里，“看到什么了？”
黄依依指给他看，“那里，是发芽了吗？”
她没去过农村，五谷不分四体不勤，担心把杂草认成作物。
萧珩认真的看过去，许久才“哦”了一声，在黄依依期待紧张的注视下，笑着说：“太小了，我也看不出来是什么。”
黄依依失望，没心思指责萧珩逗她，望着黑黝黝的天空，惋惜今天的紫气是没了，又道：“现在只有蒙蒙细雨了，也不知道雨量够不够。”
“应该差不多了，到后半夜才转为小雨，等一会儿我们去田地里看一看，问问庄稼人就知道了。”
黄依依同意，打了个哈欠，想睡回笼觉，但肚子先一步发出轰鸣，愤愤地提醒她该吃饭了。
萧珩笑了下，叫了声暗一，片刻后，暗一就送来了热腾腾的饭菜。
黄依依担心：“暗一你没睡觉吗？现在也没事，你快去休息吧。”
暗一笑道：“回夫人，这些饭菜不是我做的，是百姓做了闷在锅里等着你们吃的。今夜是我轮值，等天亮我就去休息了。”
“哦，好的。”
黄依依尝了口红烧肉，虽然没有府上厨子做的好吃，但闷了许久，也是香喷喷的入口即化。她饿狠了，一连吃了三口，这才喝了口粥，笑嘻嘻地说：“我们这算不算谋反啊？”
“算吧。”
萧珩云淡风轻，给黄依依喂了一口青菜，“不用担心，昨晚明月楼的人已经赶来了，守住了这里通往外界的路线，短时间内不会暴露这里的变化。”
黄依依点头，萧珩一向考虑得周全。
吃完饭，雨停了，天放晴，黄依依也不困了，和萧珩一起溜达出去。刚走几步就有人发现了他们，惊喜又敬畏的喊着神仙，跪在地上给他们磕头。其他人听到动静，也跑过来，不一会儿就乌泱泱围了一大群人。
黄依依被吓了一跳，被萧珩带着飞出人群，又在二人身上施了障眼法，让外人看不到他们。
而眼睁睁看着他们飞走消失的百姓，更加确信这是神仙手段，激动得四处宣扬，其他人听了后艺术加工一番再次宣扬。
黄依依哭笑不得的听着越来越离谱的传言，感受着源源不断涌入玉佩的信仰之力，看着百姓们一改麻木空洞变的精神奕奕充满希望和活力的神情，终于明白为什么越是战乱、越是过得苦，就越容易滋生发展宗教。
因为他们没有办法自救，抓住一点希望就死死不放，奉上自己所有的热忱。
黄依依站在田埂上，看着一夜发芽的种子，身旁是两个老农热泪盈眶的说神仙救了他们命，这场大雨雨量刚刚好。她蹲下，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了碰钻出地面的青黄色小嫩芽，心中一片柔软。
萧珩伸手，跟黄依依碰同一颗小芽，“现在只是埋得浅的钻出了地面，明天应该都钻出来，地面一片绿，更好看。等明年夏天，地里的粮食一收，就缓过来了。再减免几年赋税，百姓们会越过越好。”
“嗯。”
两人回到住所，暗四来禀报说县里管事的和各乡绅、里等求见。
萧珩，“让他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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