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手中柴禾突地一落,她尽可能镇定地捡起来扔进灶火中。 “我家世代居于江边,当年水灾虽小,依旧不幸被殃及全家,迫不得已北上寻亲……”她解释道,却没有抬头看她。 苏酥哦了一声,就问,“那可真是太巧了,我在镇上服役之时认识二三好友,就有一人与你同乡,亦是楚州人士,更巧合者,此人亦是遭了水灾,照这么说来,娇娘倒是极有可能与之相识呢?那人身量极高,浓眉朗目,眼角之下有一细小旧疤,不知这人娇娘可还有印象?” “不曾。”妇人说完,鼻间闻到一股子药香味,她寻着味道望向灶台上的陶罐,却见坐在对面的青年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苏酥:“此次我遭遇劫难,送我回村之人正是他,娇娘怎生说不曾见过?” 她低低笑着,妇人这时候终于意识到自己钻进了对方的圈套,背后忍不住渗出一身密汗,晚凉的风从后面刮进柴房,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凉意…… 这人绝对不是苏二狗! 他到底是谁? 娇娘脸上表情彻底没了,她将手里的木柴猛地一抽,与此同时站起身把手里的东西对准了她,狠厉道:“你到底是谁?” 苏酥看着离自己仅有巴掌之隔的、火红色的柴禾,那上面的热气丝丝缕缕席卷上面颊,她略有嫌弃似的偏过头问,“我是谁很重要?” “当然,”娇娘眼里的阴狠恰如火苗一样窜出来,“如果你是苏二狗,就必须死。” “谋杀亲夫?”苏酥注意着对方的动作,调笑道:“你跟她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此刻非常想知道该死的001到底给她安排了怎样的身份与剧情,使得一个两个都特么不要命地想杀他。 “你承认了不是他。”娇娘像是得逞似的笑了一声,又看了她片刻,才将烧得正旺的柴禾收了回去,“既然如此,我跟他有什么仇怨与你何关?” 苏酥噎了一下,感觉这女人是不是有双重人格,情绪说变就变。 “昨夜加今晚,又是毒药又是谋杀的,林大郎的事如果所料不错,你应该也参与其中了,”她撩了撩被剪去布料的袖口,“我差点被你计划得逞,作为受害人,我有权知晓你的动机。” 娇娘看都没看她,只说了一句,“药快煮好了,希望你不会早早死掉。”她说完就出去了。 门口的小女郎刚巧探进来一颗脑袋,又被自家阿娘牵着手离开了。 苏酥僵硬地动了动下巴,真是热脸贴上冷屁股…… 一个两个都这么拽? 还能不能好好交流了? “叽咕……叽咕…………” 陶罐被热气顶出一条细缝,发出细微的响声,苏酥借着灶台下还没灭尽的火光,找到两只勉强能用的破碗将药盛好,她正打算端起自己那碗药吹一吹再喝,门口蓦地铺进来一道长影。 男人走进来,乜了眼另一碗冒着热气的中药,须臾,忽然抬起手抢过她手中即将入口的药就走了。 苏酥:“……” 踏马的,都拿她当软柿子捏是吗? 她就搞不懂了,她浑身上下哪点看起来跟受气包沾边了? 为什么一个个都敢给她甩脸子? 还希望她不要早早死掉?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857:“……是。” “……” 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自己这条小命过不去不是?苏酥还是认命般端起遭人嫌的那碗药,一口一口喝完。 同一屋檐下,住着两个想要自己性命的人,暂且不管这两者之间到底有没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还想不想杀自己这个冒牌货,苏酥还是觉得尽量避免与对方接触太多。 她想起之前从山上带回来的那张新鲜虎皮,很快注意力就被金钱的味道转移了,不管在哪个年代,老虎皮毛似乎向来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如果将它转手卖掉,欠林家的百钱岂不很快就能还上? 苏酥心里打着小九九,嘴角忍不住就咧开一道口子,整理虎皮的动作愈发轻快,她却不知,真有一场酝酿经年的飞来横祸即将降临…… 窗外响起了几声茶隼的尖鸣,又被夜风卷入了层层叠叠的绿意波涛,小溪村似乎陷入了真正的安静…… 然而,半夜的时候,临时挤在柴房凑合一晚的苏酥还是被一阵响动声惊醒了。 857急切的喊声震得人耳膜发涨,她拧眉睁眼就看到成片成片的烟雾,窗户缝隙间影影绰绰渗进来橙红色的光亮…… 那温度即便隔着四五米也能感受到夹在里面的炽热气浪。 “有人想烧死我。”苏酥几乎立刻就冒出这个想法,她顾不得小腿肚的酸痛,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屋内的烟雾越来越重,将本就漆黑的柴房塞得粘稠不堪。 她寻着记忆摸索到角落里的水缸,快速将衣衫全部浇湿,又将虎皮在水缸里浸染一遭,罩着身体就往门口处跑。 毫无意外,想杀她的人绝不会给她留下任何活路。 门被封死了。 苏酥又转身去拍窗户,依旧如此。 她气得就要抬脚侧踹,门忽然猝不及防从面前打开了,粘腻到快要窒息的空气内陡然被人强势撕开一道口子,一串串火苗争先恐后地扑向面门,呛得她连连咳嗽,泪水儿熏出眼眶来。 苏酥双手撑着头顶上的虎皮,勉强用胳膊肘上的衣料蹭干眼角,火光氤氲而刺眼,她抬眸时模模糊糊看到一道颀长高大的影子。 那男人淡淡瞥她一眼,身影很快消失于夜色之中。 第二次了…… 又被他救了。 苏酥不太明白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第11章 主公,快跑 “轰隆!” 本就被林大郎摧残得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塌陷去一角,眼下情况叫她无法静下来仔细分析,只能先逃出去再说。 湿淋淋的虎皮擦过门边扶摇而上的火苗,苏酥似乎听见毛发快速蒸干又烤焦的刺啦声,差点赔上身家性命才捞得的虎皮,这场无妄之火下来,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价值。 周围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喧闹声,村民们扎堆儿往这边看热闹,却没一人敢冒险靠近。 苏酥脑袋微微犯晕,她转过身就听见一声焦急的“阿爹快跑”,紧接着身后那间柴房仿佛气数已尽的巨兽一样全盘坍塌…… ……大火、黑烟、刺鼻的味道。 苏酥大口喘着气,整个人半伏在离柴房不远处的空地上,看到脚边从火堆中咕噜噜滚来的、带着火光的一截黑色木头,抬手擦了擦额头热汗。 小女郎扑到她怀里,稚子幼嫩的脸庞上流露着紧张、担忧,她惊慌不定地伏在阿爹肩头小声啜泣,娇娘这时候理了理自己狼狈的衣衫走了过来。 两人自然而然对视一眼,苏酥抱着小女郎站起身问她,“他呢?” 娇娘知道她问的是谁,整理着发丝回:“走了。” 苏酥就没再多问,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这场火灾的起因,就算这里是001布置好的小世界,但剧情发展都该有章理可循,更何况眼前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他们脸上的纷杂表情完全就不像是一个个编订好的数据代码,尤其是此刻…… 苏酥注意到人群在她看过去时稍稍偏过去的视线,细长的眼角不自觉下耷了一下。 这些人…… 怀里的小女郎又糯糯喊了一声‘阿爹’,将她从晦暗无边的思绪中拉回来。 她轻轻摸了摸对方脑袋,笑哄道:“昭儿不怕,阿爹没事。” 小女郎红着眼眶乖乖巧巧点头。 一家子都出来了,里正张旺也不好再干站着,忙歉意地走过来打招呼,“二狗啊,我们也是刚刚听到动静才赶过来,这不,还没来得及往屋里上浇水你们就出来了,你们一家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他眼尖瞥见青年身上披的虎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可是真货?从何而来?” 苏酥望进他极力掩饰贪婪的眼底,勾了勾唇凑近说,“今夜亥时一刻,山中虎啸震天,村庄与之相隔不过百丈有余,里正难道没听见?还是说,大家只能听到火烧木柴的声音?” 面前那双眼睛黑黝黝的,张旺被她盯得汗毛都竖了起来,“二狗,你说的叫什么话,这大荒山草木林长,晚上风一呼啦就没了声音,哪能知道山中境况?且这又关虎皮何……” 话说到这,他针眼细的瞳孔呲溜溜放大,“莫不是你……” “里正言重了,”苏酥打断他的遐思,“我出生上等世家,幼年常随父兄于郊外打猎,学过一些捕猎巧计,今晚也是运气好才撞上这么一只大虫,值不得村长这般惊异。” 张旺猛然被她点醒,本想使计将东西占为己有的想法陷入一丝丝迟疑。 苏酥没错过对方眼底的思量,想了一瞬转移话题道:“里正德高望重,平日对村内多有照拂,之前若非您深明大义,我早就被贼人诬陷入狱,今能侥幸逃脱此灾,多半是仰仗您的福气,奈何此间草屋尽被烧毁,无容身之处,可否将村上无人居住之地,让我一家三口暂住几日,等房屋重新修缮之后再行搬回?” “这……”张旺犹疑,身后那群村民也正朝这边看。 苏酥笑道:“我三人存活已是侥幸,唯有这张虎皮尚能答谢您一二,万望里正收下。” 张旺心中诧异又惊喜,脸上却偏要佯装为难的样子,“二狗啊,你也知道咱们村子穷,前些年上头派人下来征用了一些房屋安置难民,现在剩余的也不过就村南面那两间,给你住也不是不行,但你不日就得前往镇子上续役,哪来的钱财修缮房屋?” “这就要有劳里正通融一下了,”苏酥趁机将东西塞进他手中,“您看我才大病初愈,家中又遭此横祸,妻女更需时间安置,我知道您与上面有点关系,可否替我延期一二,等我将林家百钱还了必然前去赴役。 入手触感微凉,其中夹杂着一股腥气味,张旺不禁多看几眼青年,有些为难地接过来,“二狗啊,你也是我看着进咱村的人,虽然以前不着调,但我瞧你现在真心悔改了,这以后且照顾娇娘俩过安生日子罢。” “是,小子受教了。”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掺和什么,村上没人住的草屋尚未有人收拾,今晚你等且到我家中凑合一夜,住处的问题明日再说。”张旺喜滋滋接过那张新鲜虎皮,恰看到村民中有人沉不住气望过来,他虚虚咳嗽几声,说了几句场面话,指挥众人各回各家。 人群渐渐散开,三间茅草屋的火依旧在熊熊燃烧,那冲天的橙色火光像大荒山脚下喷薄而出的岩浆,一阵强风刮过来,空气都炽热了几个度。 现场还有三五壮丁没走,他们一步不错跟在张旺后面,苏酥三人则走在最后。 “你也发现了。”娇娘早在二人打机锋的时候就发觉出了不对劲,她看向前面一名壮汉鼓鼓囊囊的袖子,此刻心中不由升起丝丝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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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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