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一众仆人也都兴高采烈,紫竹提醒道:“夫人,外面还有报喜的人等着呢。” 张氏这才想起来,“快,快,快,扶我起来。给报喜的官差准备二两银子,这个月府里每人加一份钱。”范府并不富裕,报喜的官差也不是一个人,府中的下人也有一定数量,张氏这会可算是下了本钱了。 不过多少钱都比不上儿子考得的解元之位,若是以后能让菩萨保佑,连中三元就更好了。 家里有人中了举人,自然要好好庆贺一番,亲戚朋友也都纷纷送来贺礼,张氏还拉着范铉超给祖母磕了头。范景文少有夸人,这时候也写信狠狠夸奖了范铉超一番,甚至是远在通州的祖父范永年,也让人送了礼来。 第53章 小满 范铉超中了解元,引发了一连串的连锁效应,首先就是张氏更热衷于给他相看姑娘了。即使范铉超推脱说他要先作出一番功业来才成亲,张氏也不依不饶。 “这天下的男儿哪个不是先成家后立业的?就你一个,非要说什么不破女真不成亲。”张氏每说一句就要敲一下桌子,目光都要把范铉超瞪出洞来了。“女真是那么容易打下来的吗?你连一点武功都不会,还说话什么大破女真,别以为我没考上解元你就能来糊弄我了。” 张氏几乎要气炸了,她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亲事上不让她如意,她想要个儿媳妇照顾他,知冷知热的难道不好吗?她想要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这很过分吗? 范铉超暗地里无奈,明面上还要给张氏撒娇,“反正我是不成亲的,我还要看书,还要练字,还要去山上踏青寻访古庙名僧,哪有空去成亲?” “你看书、练字、踏青,哪一项不能和妻子一起做?非要一个人来?非要跟你那些个……”张氏很想说倪后瞻是狐朋狗友,但一想到最近范铉超和信王朱由检走的比较近,要是被人听到恐怕会误会,生生咽下来,“友人们一起?” 范铉超一本正经:“和好友一起看书练字,踏青寻僧,与和姑娘家一起是完全不一样的。哪里来得轻快?那姑娘有我好看,有会鼎的字漂亮吗?” 张氏怒道:“就你会胡说八道!” 等范铉超从张氏院子里出来后,结结实实叹了口气,怎么张氏这些年来催婚催得这么急了呢? 说是如此,范铉超也知道自己有点晚了。白阳年纪最大,早已成婚;倪后瞻比他大两岁,虽然平日里也不正经,但也有一个娃娃亲的未婚妻;英国公府的三位表哥,也都成亲的成亲,定亲的定亲了。还有明明比他年纪小的朱由检据说也开始相看王妃了。 只剩他一个人……顿时连防护罩都没有了。 明明说好一起单身,结果你们都悄悄找了对象。 好吧……也没有人说好一起单身。只有范铉超一个人要单身。毕竟这个时代虽然对男风的容忍度非常大,却也没有直接娶回家的道理。那些男人们都是在外面玩,或带到家里来玩,却没有一个能明媒正娶的。 虽然这个时代对同来说很幸福,但是对于他这种不想结婚的同来说——整个社会都在对你逼婚啊! 范铉超离开了,张氏还犹自闷闷不乐,对左右说道:“你说他怎么就这么犟,这个年纪的男孩儿,有哪个不思慕姑娘的?” 红菱安慰道:“超少爷这是一心一意扑在科举上呢,待到明年春闱,想必就能了解夫人的一片好意了。到时候夫人再给他说亲,超少爷也就不再抗拒了。” 张氏点点头,“也是,超儿向来自己有自己的想法。你看他鼓动国子监学生闹事,就从没来没有和我们商量过,也是胆大包天。” 紫竹倒是心中隐隐约约有个猜测,不过她也不敢说出来,只是出了个主意:“夫人您前些年不是还说要给超少爷安排服侍的人?” 张氏恍然大悟,“对啊,只是当时正好遇上母亲仙去,这才耽搁下来。若是春闱之后,超儿也出了孝,不算违法了。” “只是要他就这么突然纳一个妾,恐怕他也不会愿意。婚前纳妾,又不知该如何向日后的亲家交代了。”熟知范铉超性子的张氏还是有些犹豫。 “可以先将人放在他身边啊,日久生情,自然就水到渠成了。至于日后,倒也不用将人提为妾室,只需做个通房就好,只要不生下孩子,日后还不好和亲家交代?” “说得也是……”张氏仔细想来,惊蛰和谷雨跟着范铉超那么久了,也没见他生出什么心思来,大约这两个也是不合他心思的,“正好谷雨年纪也大了,她爹娘前些日子还求我恩典,许配给外院管事的儿子呢。那就放她去成亲吧,给她添一份嫁妆,这些年她伺候我和超儿也无不尽心尽力。” 红菱垂下眼帘,叹一声谷雨这也不知道是好运气还是坏运气,也不知道等到自己许配人家那天,又是如何光景。“若是将谷雨许配出去,那又将谁提拔上来呢?” 张氏一只手敲打着桌面,房间里静悄悄的。直到最后,张氏才道:“我记得当年,超儿曾救过一个卖身葬父的姑娘?” 红菱说:“正是,原先那姑娘被安排在花房做活,再教规矩。如今管家看她手脚灵活,又聪明懂事,已经被安排在厨房了。” 张氏若有所思,“既然是超儿救回来的,想必待超儿也和旁人不同。她在厨房,厨房里的人怎么说?” “王婶说她脑子灵活,也愿意多学习,正准备将自己一身手艺都教给她呢。” “超儿自幼挑食,有这么一个得了王婶手艺的人在身边,也好。”张氏下定了决心,“就她了,对了,她叫什么?” “从辽东来的,还叫她的本名,小满。” “小满,虽然是本名,但也是节气,可见她和超儿正是有缘。也不用改名了,跳过中间那些节气,直接还叫小满吧。你把人带来给我看看,若是可以,那就是她了。” 紫竹福了福身,下去了。她 走前和红菱对视一眼,红菱朝她摇摇头,紫竹知道她意思,让她算了吧,可是对紫竹来说,那个小满的命运,比不上夫人开怀,比不上少爷“改邪归正”。 就这样,范铉超从陈先生那儿回来,一眼就看见谷雨和惊蛰眼睛哭得红通通的,惊道:“这范府里谁还能让你们两个哭成这样?莫不是娘亲罚你们了?” 惊蛰听到他声音,别过脸去,手背狠狠擦掉眼泪,反而使眼睛更红了,像个兔子一样。 谷雨没有惊蛰那样被范铉超惯坏了,起身行礼,还拉了拉惊蛰,惊蛰一扭身甩掉谷雨的手,还坐在凳子上一抽一抽地打着泪嗝。 范铉超扶起谷雨,看看她又看看惊蛰,亲自给她们倒了茶,又问一遍:“娘亲责罚你们了?” 以前他不用功,范景文都是打他手心,而陈先生都是打静传静楼手心。所以现在谷雨惊蛰哭了,范铉超也下意识以为他不想成亲,结果谷雨和惊蛰被拉去骂了。 “夫人并没有责罚奴婢,也没有责罚惊蛰。”谷雨擦干净眼泪,说话还算顺畅,“只是……奴婢许配了人家,再……再也不能服侍少爷了。” 范铉超心里先是一松,再是一喜,高兴道:“这是好事啊!谷雨快别哭了,我给你出添箱钱,从此以后这儿就是你娘家。” 谷雨又哭又笑,笑得比哭的难看,“谢少爷。” 范铉超又问:“是哪家的幸运儿?娶到我们谷雨,真是三生有幸。” “是外院管家的儿子,如今在铺子里当学徒,夫人说若是做得好,以后就叫他管铺子。” “那敢情好。”范铉超一个劲地夸谷雨以后一定是个贤内助,又夸谷雨嫁到一个好人家。一直说到谷雨沉默不语,再也不接话,惊蛰出面制止他:“少爷就知道说,你可知道夫人新点了谁来服侍?” “谁?”范铉超一脸懵逼,难道张氏给他点了一个奇葩来? “正是少爷在几年前救过的那个小满!” “小满是谁?”范铉超先问了一句,然后才恍然大悟,“哦,是辽东那个卖身葬父的姑娘吧?”这辈子就救了这么一个人,他才想起来。 惊蛰见他连人都想不起来,这才心里舒服了一些,“少爷将人救了,她又叫小满,夫人便说你们两个有缘,点了她来服侍。” 范铉超还不知道这个“服侍”是有个什么特别的意思,说道:“谷雨走了,自然要有人再来的。而且谷雨又不是嫁到外地去,你哭什么,应该和她一起高兴才是。” 看到范铉超这么没心没肺,惊蛰气得再也不想理他,扶起谷雨,两人转身便回房去了。 只留下范铉超看着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水,摸不着头脑,自言自语,“总觉得我把她们惯坏了……” ------------------------------------------------------ 范铉超是完全不想成亲,不过朱由检倒是对他要建府成亲这件事不太有什么反应。 他先是用了点手段给他那位以前的岳父大人收了算卦摊南下去投奔一位亲戚发财了。然后给田贵妃父亲是扬州千总,是无论如何都要过大选的,朱由检也让人在其中用了手段让她落选了。 至于信王府邸,他在那里也住不了多少年,倒是无所谓选址如何、布置如何。 朱由检倒是关心另一件事,客氏对他整垮了魏忠贤十分不满,近来听说她常在天启帝耳边说他的不好,还不知从谁那里知道了宋□□和他弟弟宋太宗的故事,专门说一些朱由检不怀好心的话。 就连张皇后都悄悄对他说,小心客氏反扑。 其实不用人提醒,朱由检也能略略感觉到天启帝对他的防备之心,自从魏忠贤死后,几乎就不怎么召见他了,甚至在言语中也隐隐有敲打之意。 朱由检虽然不将客氏看在眼里,可他不能不将天启帝看在眼里。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他都收起了手段。 虎豹收起爪牙,不代表他不会再凶猛了。 第54章 信王新府 这日,范铉超正无所事事,谷雨将张氏新派来的丫鬟带到他面前掌眼。 那小满长得明媚大方,桃花眼,血绛唇,范铉超眼前一亮。 张氏喜欢眉目寡淡的,最多就是清秀可人的模样,说的就是怕带坏了主子们。就连小厮都不爱用那些长得过分好看的,毕竟现在风气如此,在来个好看的,岂不是要完? 张氏是见温柔体贴的谷雨和范铉超一向宠爱的惊蛰都不能让他动心,琢磨着大概儿子并不喜欢这类的姑娘,这才送了个艳丽型的来。只是,张氏不知道范铉超上辈子就是同,所以姑娘好看是好看,给了他也只能欣赏。 范铉超在脑海中搜索当年她的样子,记不太清了,好像是瘦瘦小小,干枯火柴样的姑娘。“你在府中过得可好?只是我看做府里的丫鬟,还不如做良家女儿要好。” 小满盈盈俯身,“奴婢随父亲一路从辽东逃命过来,亲人早已失散,父亲也病死了。大少爷好心收留我,奴婢早已当自己是范家的人。” 一个姑娘家破人亡,再无容身之处的情况下,的确可能会对收留自己的人家产生归属感。但范铉超却奇怪地泛起了一种……愧疚感。自己只是给了几两银子,给家里添了一个丫鬟,就能得到这个人的忠心,范铉超甚至觉得自己是在趁人之危。 范铉超摇摇头,将这种想法丢掉,他并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他救了一个人——这难道不对吗? “既然如此,你就和谷雨学学规矩吧。”范铉超说,“谷雨,你和惊蛰多费心。” 谷雨点头,说道:“小满聪慧,府里规矩也学得好,并不需要我们多教什么。” 两人退下去之后,范铉超随手捡起一本游记,看了几句,又想睡了。初冬的天气带着一丝凉气,范铉超开始换上厚衣裳了,身子暖暖的,屋子里也暖暖的,就想睡了。 朱由检来的时候,就看到范铉超在书房的椅子上,一只胳膊枕在脑袋下,两条腿懒洋洋地伸长,露出纤细的脚踝。 朱由检不由多看了两眼,然后将人推醒,“起来了,天气凉,在书房睡怕是要生病的。” 范铉超睡梦中仿佛感觉到有人推他,往另一边缩了缩,另一只手举起来挡住眼睛。 朱由检失笑,见他这样,也勾起了玩心,拾起范铉超腮边一缕发,打着圈轻拂过他耳朵。范铉超迷迷糊糊间,耳朵痒痒的,哼哼两声,挡着眼睛的手移了移,挡住了耳朵。 朱由检就用头发去骚扰他眼睛,范铉超眼睛大而有神,既不是滥情的桃花眼,也不是过于严肃的长眼,笑起来的时候最漂亮。 见范铉超没有动静,朱由检换了地方,头发像小刷子一样在他鼻子、脸颊来回轻扫。朱由检平日里从未注意过一个男人的脸长什么样,这回倒是看了个仔细。 朝霞为面,晚霞做唇。 恍惚间,朱由检甚至觉得范铉超比当年艳冠后宫的田贵妃更美,容貌更甚,而才华四溢。朱由检时常会想到范铉超说“我想让大明换个新气象”时,眸中迸发出来的摧残光辉,比炭火更热,比流星更耀眼。 范铉超被捉弄得烦了,想着只有范铉朗有这样的童心,睁开眼,“朗儿你——”待看清这个比范铉朗更高的人影是谁时,范铉超那一股子起床气就都散了,“殿下,您怎么来了。” “闲来无事,看到新府建成,邀你一同去赏玩。”朱由检随口想到了这么一个理由,“我听曹津说,他们移来了一林红梅,我还没看过,要不一起去吧。” 范铉超想想,说道:“是挺想去的,但现在才是初冬,恐怕梅花还没开吧?” “若是没开,我们就喝喝酒,下下棋,也挺好的。”也是现在的时节哪有梅花开,还是喝酒下棋正好,也有几天没和范铉超下了,手里痒痒的。 两人欣然出府,朱由检是骑马来的,范铉超当然也骑马去。朱由检骑的是一匹朱红色的烈马,见范铉超牵出一匹温顺的小母马就想欺负人家。朱由检轻呵一声,拉住了缰绳,看范铉超翻身上马,说道:“待明年殿试,你要是考中了状元,我便送一匹汗血宝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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