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铉超歪头问:“那要是考了个□□呢?” 朱由检大笑,“你中了小三元,又想中□□,要是连中六魁首,这可是天降祥瑞,皇兄怎么赏你都不过分,怎么还稀罕我的贺礼?” “陛下的赏,是陛下一片惜才之心,可信王殿下给的,是我们之间的情谊啊。这可是不一样的,我就想要你给的。”范铉超说,纯黑的眼睛里一片清澈。 朱由检仿佛在范铉超眼中只能看到他一人,心中波澜起,脱口而出:“那你就等着!我送你——” 送你一场泼天富贵。 最后关头,朱由检还是及时刹住了车,想起现在还不是他当皇帝。 “怎么不继续说了?” 朱由检摇摇头,只是抿嘴笑,“不说,不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天启帝在位七年,明年就是第六年了。到时候怎么送这场富贵,还是朱由检说了算。 范铉超也不在意,反正朱由检是后来的皇帝,要怎么送,难道还能差了去? 两人拍马便到了信王府。天启帝给朱由检选的府邸在皇城根脚下,是大明顶级豪权的聚集地,而且离皇宫很近,足见一片疼爱之意。 朱由检到时,这儿的工人还在忙里忙外地布置修缮,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朱由检刚踏进去,就皱起了眉头。 那儿正监工的礼部官员连忙上前请安,见信王殿下皱眉,一副不满的样子,心中直呼不好,“见过信王殿下。” “嗯,起吧。”朱由检随口道,“这儿就没有一个安静的地方了?我听闻后院的梅花已经移过来了。” “后院的梅花已经栽好了,只是今年冬天怕是看不了了,最早也得是明年冬日。”礼部官员诚实回答,“不过后院整个已经建好了,湖心亭也修缮完毕,那儿也清净。若是殿下愿意,倒是可以一观。” 朱由检转头看向范铉超,“如何?” 范铉超正对比信王府和英国公府,还有魏忠贤的生祠的华丽程度。估计古代建房子也不是比谁家有钱,这都是有规制有规矩的,想来还是信王府比较华丽吧。只是现在还没建好,看着有点……朴素而已。 他听到朱由检问他,随口道:“哪儿都好。” 朱由检微笑,又想到要是想下棋喝酒,这里恐怕还没置办起酒水茶壶,对亲随吩咐:“去买些热酒来,还有棋盘。” 亲随应声而去。 两人跟着礼部官员绕过前面,往后走去,一过了墙,就能感觉到这里清静不少。林子已经建好了,但都是些枯枝树干,连片叶子,一朵花都没有。幸好湖心亭比较合范铉超的意思,果然是建在湖心,四面临水,只有一条木长廊连着岸边。 两人坐下了,朱由检就嫌弃引路来的礼部官员占地方了,打发他回去监工。冬日天寒,但石凳上已经铺上了鹿皮垫子,暖洋洋的,棋具摆上来。虽然是临时买的,但亲随也不会随便买些次品,这附近尽是豪门林立,也没有卖次品的店铺。所以买回来的是一副白玉盘的围棋。 黑白棋子入手冰凉,范铉超每次摸棋的时候都恨不得将它们早早放下去,再也没有以前喜欢入手把玩的兴致了。 朱由检目光一直在棋盘上,每下一子,范铉超立刻就跟上,他执白,范铉超执黑。天气凉,手上也没什么血色,被纯黑的棋子衬得苍白秀气。朱由检真是连想棋路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想再看一次那葱白玉色的手指,在棋盘上轻点。 范铉超看着棋局皱眉,怎么感觉朱由检的心思都不在棋局上呢?明明有更好的地方,非要挤在中间那块——虽然让他抓住机会吃了不少子,可对手无心下棋,吃再多子也是没什么意思。 但朱由检不说自己有什么心事,范铉超也不好问,只能拖着时间,让未来的皇帝陛下输的少一点,下得久一点。 他一边下棋,另一边手收在宽宽大大的袖子里保暖,执子的右手忍不住放在嘴边哈气,暖和一下。等酒热了,又用右手碰碰酒杯。酒杯小,只够暖和冰冷的指尖,不过就这样,范铉超也满足了。 心里一边想着估计回去又要病了,转念又想自己明明是和信王下棋,非得搞得两人穷得没钱烧煤炭一样。不过看朱由检不说话这幅样子,就当是舍命陪君子吧。 范铉超指尖被热酒暖得红通通的可爱,夹着棋子更加漂亮。朱由检终于忍不住,等到他下定一子,手还没缩回去,将他一手牵住。 范铉超都呆了。 第55章 天启六年 朱由检摸到手了,才回过神来,正为自己下意识的这个动作懊恼不已,却感觉手中一片冰冷,皱着眉头,问:“怎么手这么冰?” 范铉超悄悄松了口气,下意识揉了揉发红发痒的耳尖,“没事,我自从在锦衣卫坐完牢,回来手脚多是冰凉的时候多。也不妨什么事。” “怎么叫不妨事呢?来人,上火盆来。” 朱由检两只手伸出去握住他的,搓了搓,直到感觉手中热了起来,才放下,又问:“那只手呢?” 范铉超表情僵硬笑笑,“没事,这只手一直放在袖子里呢,很暖和。” 朱由检反应过来,自己孟浪了,讪讪不说话。直等到火炭盆送来了,亲随还弄来了一个小暖炉给范铉超暖手,气氛才渐渐随着炭火升温。 朱由检仔细一看棋局,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下到死路了,还被吃了不少子。“好啦,这局是我输了,我们重来。” 范铉超连忙说:“殿下心中有事,一时晃神了,这才输的。新下一局,我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朱由检:…… “没,我没什么心事。”朱由检说,实在不好意思和范铉超坦白是看他手指看入迷了。“这一局我定能将你杀的片甲不留。” “下了才知道。”范铉超见朱由检不想说,也不再问了,专心下棋。 一局末了,朱由检果然赢了,顿时心情舒畅。见他高兴了,范铉超也就无所谓自己的输赢了。 “看,下雪了。” 范铉超趴在栏杆上,手伸出去,接住一片雪花,没等他收回手细看,已经融化了大半。 丝丝絮絮的雪花飘洒下来,落进水里,没荡起一纹水波。 范铉超悻悻收回手,“今年的冬天来得也很早。” “才入冬,就下雪了。”朱由检也从绮靡的气氛里抽身出来,“不知道今年又要有多少地方受灾。” “延安的大风雪才完,济南就飞蝗蔽天。又是一个饥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迎来风调雨顺的时节。” 天启五年,从六月开始,延安就连刮了三个月的暴风雪,不知道得有多大怨恨。延安的雪还没下完,济南就闹起了蝗灾,据说现在情况已经艰难到卖儿卖女的地步了。 明朝末年正值小冰河期,天灾*不断,加上官员昏庸无作为,死的人只能更多,不会更少。 “……”朱由检也不知道这大明天下的灾祸什么时候是个头,反正他死的时候还没结束。 范铉超开始调动他仅剩的历史常识,然而他是个工科生……只记得因为明朝的时候引进了土豆玉米等作物,所以死的人没有历史上其他小冰河时期死的人多。 土豆玉米等作物,实在万历年间就引进了的,当时这个东西还在朝中引起了震动,毕竟产量太高了,又不挑地不挑天气,可以说是最好的充饥食物。 据那些南方官员说,在江浙、闽南一带,那些种不了粮食的丘陵上,都种满了土豆,贫农家的餐桌上也是顿顿不落。 可即使是小说里万能的土豆和玉米,也没有完全拯救大明朝,还是有地方一遇到灾荒年就只能卖儿卖女,甚至易子而食。 “不只是灾荒,□□哈赤年前取了旅顺。如今大军盘踞边城,我听说,甚至还连连去信给广宁右参政袁崇焕,要他投降。”细细数来,内忧外患都不能道尽明朝的局面了。 要不是魏忠贤已死,甚至明年袁崇焕就因为和魏忠贤不合,去官回乡了。 “□□哈赤?”范铉超对□□哈赤的印象最深的就是“野猪皮”,听起来就是一个很不好对付的人。“我只是听说此人骁勇善战,谋略过人,又统一了女真部落,称王称帝。有人把它和成吉思汗相提并论呢。” “可我大明不是弱宋!”朱由检面色严肃,眼神阴冷。他已经做过一次亡国之君了,绝不会再犯一次错误。 范铉超一想,的确,至少大明还有军队,还有将领。 ——————————————————————————— 天启六年,正月,努|尔哈赤率军渡过辽河,所到之处,明朝守军或逃窜或溃败,所向披靡,一路行到宁远城下。 到了城下,努|尔哈赤自称三十万人马,实有十三万,让袁崇焕开城投降。 被袁崇焕断然拒绝。 袁崇焕誓守宁远城,甚至让山海关守军杨麟要是发现一个宁远溃军斩一个,发现一队杀一队,绝不手下留情。 正月二十三日,兵临城下,二十四日发起进攻。女真军队悍不畏死,来势汹汹。袁崇焕也以城墙上的各式大炮回击。这些是从西洋进贡来的大炮,女真军队从没见过射程这么远,威力这么大的大炮,前方的士兵恐惧非常,争相完后跑,后方的士兵被赶着往前冲,一时之间乱成一片。 女真军队乱成一锅粥,大将军炮也不管什么准头,朝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开炮就是了。那些女真士兵连人带马腾空而起,摔成断肢残骸遍地。更可怕的是,他们还没办法反击敌人,而他们只要一乱起来,立刻就会被击中。 努|尔哈赤被亲兵护卫在中间,即使各种命令不断传下去,即使所有的命令无一例外都带上“违命者斩”,但还是有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溃败。 当开始有大贵族大将领被流弹击中身亡,他下属的那些士兵们也很快崩溃了。 努|尔哈赤左突右支,不可置信自己居然被一群不到十万的明朝守军加上一列大炮就给击败了。他从二十五岁领兵开始,纵横草原从无敌手,没想到却要…… “轰——” 努|尔哈赤耳边突然炸响一声惊雷,震耳欲聋,只感觉自己似乎在飞,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三月七日,因为主将努|尔哈赤受伤严重,加上女真军队伤亡惨重,士气不振,来势汹汹的女真军很快撤退了。 这是从女真向明朝宣战以来,明朝第一次取得胜利,说是举国欢腾也不为过。袁崇焕的名声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几乎要到了岳飞、戚继光一样的民族英雄的程度了。 就连那门立了大功的大炮,也被天启帝亲自封为“安边靖虏镇国大将军”,有从九品官职。 九月,在宁远之战中受了重伤的□□哈赤,带着不甘心,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他的儿子皇太极即位,但没有了□□哈赤的压制,女真各部落人心不定,刚刚继承皇位的皇太极忙于收拢人心,集中权利,顾不得帮父亲复仇。 明朝也暂时从和女真的战争中缓过劲来。 不过这都是后面的事了,这时候的范铉超正踏着宁远大捷的欢庆声走进会试的考场。 和他一起的还有白阳和倪后瞻,白阳自不必说,倪后瞻对于自己居然能踩着榜单的尾巴考上举人一事很不可思议。直到现在都还在说“若是我能考上进士,那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再也不去什么长春苑,再也不和那些狐朋狗友浪荡了。” 白阳翻了个白眼,“你也知道你那是成天浪荡啊?” 倪后瞻笑了笑,“我现在不和你斗,我要留着进场和考题斗,等出来我们再算账。” 范铉超撑着头,忍不住大笑不止,迎来周围人的关注。 那些人见到是范铉超,也就三三两两议论一番。毕竟范铉超考了案首,又中了解元,若是这次发挥得好,一举中了会元……殿试不黜落,皇帝陛下就算看在“在自己任期上出一个六魁首”的面子上,只要他不犯大错,总会给一个状元当当的。 所以范铉超也就成了众人争相攻击、讨伐的对象。会试前,全国各地最优秀的三千多名举子齐聚京城,谁都是经年苦读,到了京城自然要“以文会友”,较量一番。 既是交友,也是试探程度,还能给自己搏出一个名声来,并请一些翰林或是名流来评比。 本来吧,每到这时候,各位翰林都要争执一番,但今年,出乎意料,几乎大家都认为范铉超最可能拿到状元。 原因有三:一,他的确学识过人,听说看过一遍的书从不看第二遍;二,他在扳倒魏忠贤上立过功,东林党大佬们看重他;三,前面说过,天启帝曾表扬过他,算是简在帝心,也因为他中了案首,中了解元,只要又中了会元,这状元也是囊中取物。 范铉超这些日子以来,因为上面三个原因,收到了不少请帖。他去了几个,发现要不是挑衅的,就是讨好的,几乎没一个是正经交流的聚会。 久而久之,也就烦了,无论是谁的请帖,一律不去,成天待在家里看书,温习功课。 但他去了,被人围观,不去,也不行。 不知怎么的,就流传出了他恃才傲物,目下无尘的名声来了。范铉超哭笑不得,也不管他们,随他们便了。 反正一切到了考场上见真章,成绩出来,自然就能让他们闭嘴。 第56章 除了都是看的 范铉超在家里接到喜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估计这汗血宝马可能要不到了,还是等着朱由检当上崇祯皇帝以后再说吧。 反观家中一众人等,都兴奋异常,“超少爷连中五元,我大明朝还是头一份呢。”静传高兴得手舞足蹈,话都不会说了。 范铉超驳斥道:“胡说!洪武年间黄观也连中过六魁首,英宗时期,商辂也中过三元及第,我现在才考到会元,你就有胆子敢这么叫了,下去领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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