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武是王璇同一批次的老知青,别看名字带武字,其实是个老好人。 这会子被抽中了只是憨厚笑了笑。 隔壁屋朱小兰平躺看着床罩发呆,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翻了下身面朝墙壁,拒绝跟大家沟通的姿态非常明显,若换从前,江梦月早嘲讽上了。 现在不知是心虚还是真的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竟一言不发。 过了不知多久,她突然开口。 江梦月:“朱小兰,对不起。” 朱小兰没应。 王璇听出话外音,皱了下眉,她没插嘴,也没多问,起身朝门外探了探,确认大家都回屋休息后将门闩扣上。 江梦月深吸了一口气,别别扭扭道:“我不知道赵四狗在荔枝园,我就是想耍你,是张慧慧让我骗你过去,说装鬼吓你。” 她所说句句属实。 江梦月确实想捉弄朱小兰,谁让朱小兰偷偷用她的东西还好几次扫她的面子。 但把她支去荔枝园时她确实不知道赵四狗在那儿,是张慧慧说有法子替她出气,只要她把人忽悠过去就好。如果一开始知道替她出气的法子是毁了朱小兰的清白,她绝对不敢! 说白了,她有贼心没贼胆,天天跟个叫叫雀一样,屁大点事嚷嚷得到处都知道,可真让她下手却是不敢的。 朱小兰依然没理她。 王璇几人只能瞧见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听到低低的啜泣声。 此刻大家跟着面色大变,表情尤其复杂,竟是大气不敢出一下。 谁能想到这不是江梦月和朱小兰两个人的矛盾,其中还多了一个张慧慧呢?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比起江梦月这种明面上挑事的,张慧慧更让人不寒而栗。 她就像躲在洞穴草丛里的毒蛇,冷不丁蹿出来咬上一口,让人防不胜防,偏昨日还装得一副怜惜心疼的模样,这样的心肠实在太歹毒。 “你,你别哭啊,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手头现在也没多少钱,这些全给你行不行?” 江梦月在枕头里掏了好一会儿,掏出两张大团结一股脑塞给朱小兰。 “江梦月,你真的不知情?” 江梦月竖起手指发誓:“我如果撒谎,就让我跟朱小兰一样。” 她咬牙切齿。 “好,我信你。那我问你我到底哪里得罪张慧慧了,要她这样欺负我?” 江梦月表情变了变,迟疑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把她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她借病回城被公社发现后,以为是咱们中有人告发了她,隔一天听到你跟其他人议论,就……” 如果说张慧慧主导其中让人诧异,那这个理由,可以说得上荒谬了。 竟是因为朱小兰私下里议论几句便怀恨在心,一出手就要把人摁到泥潭里出不来,几人齐齐打了个寒颤,忍不住思考自己有没有无意中得罪过张慧慧。 王璇脸黑得惊人,又觉后背发凉。 先前自己为了老大姐的面子,在张慧慧贬低郗孟嘉时说过她两句,不知被记恨上没? “以后尽量不要落单,不管是到地里干活还是赶海,身边一定要有人。”王璇黑着脸,心有余悸道:“小兰,你什么时候跟柯武去镇上把孩子打了吧,一辈子还长,没什么过不去的。” 朱小兰上半身坐直,她擦擦眼泪,愈发凄然。 “打掉孩子就能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没有被赵四狗强女干,没有闹得人尽皆知,没有不顾颜面死乞白赖去郗孟嘉那儿讨嫌……” 几人噤声。 感同身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来,有些安慰的话说了也不过是站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着讲话不腰疼。 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同为女人大家还是希望她能挺过这一关。 朱小兰说着,泪如雨下。 既懊恼自己多嘴惹了心如蛇蝎的张慧慧,又怨江梦月小气,因为一点子雪花膏就起了害她的心思,偶尔还忍不住怨郗孟嘉太过无情,没有一丝一毫怜悯心,当着所有人的面戳穿她化脓的伤口。 她想不开,也放不下。 王璇看她崩溃大哭,担心她想不开,连忙安慰:“你放心,不会再有外人知道。只要咱们悄悄咪咪把这坨肉打了,你还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 朱小兰却说:“就算你们不讲,赵四狗呢?他现在想不起我,万一哪天想起来了,又来找麻烦怎么办?” “这……” “除非,大队以后没有赵四狗。” “!!!” 见其他人怂不拉几,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搭话,朱小兰既失望又心寒。 “算了,都是气话。” 朱小兰重新躺回床上背对着大家,瓮翁的嗓音从被子里传出:“明天我就找柯武陪我去镇上。” 大家绷紧的弦这才稍稍松懈。 朱小兰的事被捂得严实,到底没传出去。 郗孟嘉想着秀秀正准备最后的笔试,不宜听这些污糟消息,再加之朱小兰闹的那一桩荒唐事终归没糊到他脸上,便按下没提。 他早出晚归,没心思关注旁人的事,因此并不知道朱小兰的胎没打掉。 一个礼拜后,大队的牛车载着王璇几人前往镇上考试,秀秀原本打算跟大家一起坐牛车去,恰好郗孟嘉要到镇上交货,不想其他人瞧见后问东问西,便借了大伯家的自行车。 米秀秀到考场时,大门口已经站着好些人了。 这些都是各个公社、各个大队推选出的人。 有拿着□□踱步背诵的,有蹲在树下啃馒头的,还有一看文化就不可能过关的滑头正在东张西望…… 郗孟嘉停好车,将横杆上的军绿色挎包取下,掏出两只水煮蛋和水壶。 他三下两下剥掉蛋壳,递到米秀秀手里:“呐,垫垫肚子,考完咱们上国营饭店吃顿好的。” “嗯,还要给圆圆买大肉包子。” “买!必须买!”郗孟嘉点点头:“一会儿别紧张,你肯定行的。” 米秀秀小口吃着鸡蛋,看郗孟嘉将剥好的另一个也递了过来,她摇摇头:“一个就够了。”说完抓着他的手把蛋往他嘴里喂:“你吃。” 郗孟嘉拒绝:“我不饿,我也不上考场。” “叫你吃就吃,不许跟我唱反调,我如果吃撑了肯定影响发挥。” 米秀秀虎着脸,大眼睛瞪他,凶萌凶萌的。 郗孟嘉被逗得噗嗤一笑,在她威胁的小眼神下,就着她的手乖乖听话吃了。 米秀秀喝完水,将杯子放回包里,不小心摸到冰冰凉凉的金属,她诧异得张大嘴巴,拉开包往里一瞅,有三块磨损程度不一的旧表。 “这些表……” “哦,不重要,帮别人修的,就赚个维修钱。” 米秀秀:……你耳朵红了造吗?
第32章 明明挺得意嘛,还装得轻描淡写的样子。 呵,男人! 米秀秀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肩膀轻轻撞郗孟嘉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郗同志,厉害的喲。” 边说边竖起大拇指。 郗孟嘉捉住她的大拇指,捏着把玩:“一般一般,赚不了多少。” “多少呀?” 米秀秀好奇地眨巴眼睛。 任他玩着手指,她倾身过去,两人肩头并着肩头,外人看来都快趴郗孟嘉身上了,不用动脑子思考也知道这两人是一对。 “你猜?”郗孟嘉竖起食指,晃了晃。 米秀秀转了下眼珠:“十块?” 郗孟嘉摇头。 米秀秀:“一百?” 郗孟嘉还是摇头,目光含笑。 米秀秀惊呼,一脸不敢置信:“……一千?” 她压低嗓音凑到郗孟嘉耳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脖子处,郗孟嘉绷着脸,不动声色远离几分,觉得作用不大干脆扭头看向等候进场的人群,佯装淡定道:“嗯,差不多这个数。” “哇!” “好厉害!!” “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不是她盲目吹彩虹屁,这个数目真的不少了。换算一下,城里的双职工家庭一年下来也赚不了这么多。 惊讶后,米秀秀开始担心起来。 “不会出事吧?” 郗孟嘉揉揉她发顶,温声安抚道:“放心我有数。校门开了,你先考试去,别的我们回家再说。” 米秀秀回头看去,不知不觉间三三两两扎堆的人已经由点发展到面,乌泱泱一群。 人群随着大门的开启慢慢向学校里涌动,伴随着飞扬的尘土,嘈杂细碎的讨论,声势浩大。 不远处,牛车载着大队的知青们嗒嗒而来。 “钢笔带了,铅笔也带了……哎呀,削笔的刀子忘拿了。” 米秀秀在包里翻了翻,确定漏下了。 “还好带墨水了。” 家里在她的学习上特别舍得花钱,这只钢笔是她小学毕业时爸爸特地买的,笔帽上还刻了名字,陪她好几年了。两人把考试能用到的东西清点好,郗孟嘉还想说些什么,王璇几个气喘吁吁朝他俩走过来了。 毕竟是一个大队的,见了总得打声招呼。 “跟他们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嗯。” 米秀秀跟着大家往校门口走,快进大门时又转身冲郗孟嘉挥手:“我进去了啊!” 郗孟嘉也笑着挥手示意。 等彻底看不见人了,他蹬着自行车去新码头交货。 收表的人叫周成龙。 周成龙,外号龙哥,也是负责出手表的人。 别人搞倒卖都是恨不得藏在黑暗里,谁也瞧不见才好。他倒好,来了个灯下黑。明面上是红袖章,成天满大街游荡;暗地里是黑市一霸。 他手下还有几个兄弟,负责在黑市露脸,外加收保护费和放哨。 至于他呢,时不时带着红袖章们到黑市溜跶一圈,收点外水,算是把新乡的红袖章们都拖下水了,这么一来,为了自个儿的好处,谁也没打算举报。 周成龙两头吃,没人猜出他才是黑市的头头。 郗孟嘉会知道,是因为他如今学得实在了。 不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这样的美事能轮到自己,哪怕帮了周成龙一把在先,对于周成龙伸出的橄榄枝他依然持怀疑态度,便偷偷跟踪了几天才摸到了对方的底。 心里有底后,他依然装什么都不知道,并且主动要求交货地点必须安全可靠。 许是他表现得太有底气,周成龙也格外客气,没在价钱上为难。 郗孟嘉爱有一脑子赚钱的办法,他不缺乏冒险的勇气,只是这年头缺的不是点子,而是人脉,是渠道。 思来想去,只能先干着赚点本钱,为以后做打算。 想到未来的好日子他越发有干劲,脚上跟上了发条似的,车轮踩得又稳又快。到了周家院子,周成龙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轻女孩,她笑着说:“迟大哥,我是周成龙的妹妹,表给我就行了。” 她接过表仔细检查了一遍。 “你先进来喝杯水吧,我给你拿钱去。” 说着拿上三块手表就要往屋里走,郗孟嘉赶紧叫住她:“我没见过你,咱们最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说罢,他向对方伸手要回手表。 周晓娥错愕,脸上迅速充血。 逻辑上讲,对方做得没毛病,但她就是觉得心里不舒坦,这种不舒坦里还夹杂着一种“痴心错付”的羞愤。 她抿了抿嘴,定定看着郗孟嘉:“你觉得我是骗子?” 郗孟嘉表情依然淡淡的:“同志,我赶时间!” 周晓娥:“……” “你等着,我去拿钱。” 周晓娥将表往他手里一塞,半嗔半怒:“你怎么跟我哥说的不一样!” 冷冰冰的,太不近人情了。 突然被瞪,郗孟嘉没察觉出周晓娥的少女旖思,反而觉得她莫名其妙,暗暗皱眉。 钱一到手,郗孟嘉冷淡点了下头,连声再见都没说,转身骑上脚踏车走了,留周晓娥原地跺脚,连骂了好几声木头。 “晓娥,晓娥!!” “来了,奶奶——” 郗孟嘉担心秀秀已经考完出来了,一路上骑得飞快。 到了后就见校门口三三两两的人交头接耳,他以为都是交卷的考生,便在人群里搜寻了一会儿,没看到秀秀的身影。 “叔,考试的学生都出来了吗?” 郗孟嘉掏出一支烟递给大门口的保安。 保安看面前的年轻人懂礼数,和气道:“哪儿呢,还在考,都没出来。” 郗孟嘉又问:“还要多久考完啊?” “这我可不知道,上面领导没交代。”大叔摆摆手,连连摇头。 郗孟嘉闻言,点点头没再多问,而是真诚道谢:“叔,谢谢了啊。” “谢啥,几句话的事。” 这年头的劳动人民大都淳朴可爱,不涉及原则,不坏了规矩的情况下少有黑心眼刁难人的。也是来了新乡遭了打击,郗孟嘉才摸到为人处世的窍门,如今用起来格外得心应手。 算是因祸得福了。 等人无聊,凭着烟的交情,郗孟嘉又打听到一些镇上的新鲜事。 他问得杂乱,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保安大叔没觉察出他的目的,只当打发时间闲聊。 一来二去,郗孟嘉收集到不少消息。 譬如水泥厂要招工人,什么国营饭店的经理被人举报下台啦,又譬如前几日县里来了干部视察,要几个大厂子赶紧解决职工住处问题,其中就有他儿子工作的纺织厂。 他这头跟保安大叔聊得差不多,那头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出来了。 又过了两分钟,大部队出来了。 郗孟嘉朝人群瞥了一眼,不费吹灰之力就寻到了秀秀的身影。 她的身高在女同志中很少见,生得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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