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二岁,宋东阳十五岁,第一年的时候,我能接受基础的保护,能领到一点食物和药物。 我被拐卖时,有一点模糊的记忆,我应该是前十区的人。 宋东阳就让我不要管他,他用所有的钱买了车票,把我送上开往前十区的火车上,他说:“小孩子,你该回家。” 我把车票高价转卖给了一个急着走但没有买票的乘客,从火车上跳了下来,狂奔着回了我们一起住的“房子”。 宋东阳看到我,第一反应是打我,他一边打一边骂我没出息。 他打我我也打他,打着打着我哭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说:“宋东阳,你这辈子都别想让我走,就算死,我也跟你死在一起。” 宋东阳的眼眶红了,他强忍住了,没哭,他说:“迟睿,你这样我们都会死,死一个人,总比死两个强。” 我蹲在他旁边,我说:“说不定,我们足够幸运,都会活下去。” 宋东阳抬起手,捏了捏我的脸,他说:“我从不相信幸运,但我相信你。” 我们那时候过得特别惨,饥一顿饱一顿,还经常挨打。 我们不敢反抗,因为有一次我反抗了,他们就集合了一帮人,差点把我和宋东阳都捅死了。 我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帮宋东阳包扎伤口,宋东阳却笑着说:“没事的,不疼。” 我哭得更凶了,我说:“怎么可能不疼,你别拿我当小孩子。” 他就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把我搂进怀里,他说:“其实有一点疼,但你帮我包扎好,我就不疼了。” 我心想他竟说假话糊弄我,却放轻了动作,我包扎好了,他已经睡着了。他满脸脏污,但我却觉得,他睡着的样子,挺好看的。 最苦的时候,我们俩只有一个馒头,那时候我们已经饿了三天了,这馒头是我领到的物资。宋东阳让我吃了,我递给他,我说:“你吃。” “我不吃,你吃。”他恶狠狠地训我。 宋东阳跟我发脾气,我也跟他发脾气,最后他不吃,我也不吃,馒头都硬了,我们都饿得头晕眼花,差点就饿死了。 后来还是我们运气好,我漫无目的地往厕所的方向走,偶然发现了一具新鲜的尸体。那人身上穿着军装,我鬼使神差地搜了搜身,从他的身上翻出了两张钞票,面额很大,足够我和宋东阳吃上一个月饱饭。 我攥紧了钱,甚至不敢再多翻一翻,直接向“家”的方向跑,我跑上一会儿,就会因为太过虚弱掌握不了平衡而摔倒,但当时竟然也不觉得疼,像没事人似的,爬起来,继续向前冲。 宋东阳在很久之后说,他那时候看我的狼狈模样,以为我就要死了,他已经打定主意,即使我反抗,也要把那个馒头塞到我嘴里。 但谢天谢地,就在他想要这么干之前,我把两张钞票塞到了他怀里,然后安心地晕倒了。 我们活了下来,很快地,我满十三岁,宋东阳满十六岁了。我们的情况相反了,他成了能养活自己的准成年人,我成了他的累赘。 我开始明白过去的那一年里,宋东阳为什么总想赶我走了,成为累赘的滋味真的不好受,我也想赶宋东阳走。 我心里清楚,如果没有我,他一定能混得特别好。 但宋东阳像去年的我一样,固执地跟着我、养着我,他柔软的手指被厚茧覆盖,有时候一天要打三份工。 我能吃饱饭了,但经常吃着吃着,就会落泪——我心疼宋东阳,我怨恨自己为什么不年长一些。 宋东阳却不觉得苦,他甚至利用一切空余的时间,偷偷地学习知识,也让我跟他一起看书、一起学习。 他同我说:“迟睿,终有一日,我们会得到我们想要的一切,所有曾经欺辱过我们的人,将低下他们的头,亲吻我们的脚尖。” 我听得懂他的话语,却并不理解他的想法,于我而言,有饭吃,有安稳的日子过,已经足够幸福了。 但我清楚地知道,宋东阳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宋东阳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既然他想向上爬,我愿意一直跟随着他。 我们花费了十年的时间,杀了无数的人,从第十六区闯到了第九区,宋东阳终于站到了特首候选人的舞台上,只要一百位评议员中一半以上为他投票,他就会成为第九区的特首,完成他长久以来的心愿。 但那时候的我十分清楚,他会输,而输了,就会死。 我不想让他死,我接受了我的家族抛出的橄榄枝,选择重回家族,换取他们的支持。 在他们的支持下,宋东阳赢得了那场大选,成为了第九区的特首。 宋东阳在庆功宴上,举杯向我许诺,他会迎娶我的妹妹,我们永远是最好的兄弟。 我也举起了酒杯,同他的酒杯轻轻相碰。
第39章 我和我妹妹最初的时候一点也不熟悉。 事实上,我和我整个家族都不是很熟悉。 他们是第三区的贵族,家族成员基本都在前几个区里担任高官,现任家主是我大伯,我父亲一共有八个孩子,我是他第五个孩子,因此我被拐走后,家族成员尽管也出力寻找,却并没有拼尽全力。 找不到,也就找不到了。 宋东阳竞选第九期的宣传期,我经常跟着他一起出入社交场合,终于在很偶然的一天,被我母亲在报纸上认出来了。 他们有着贵族的通病,高傲且内敛,只派了一个管家来询问我的意见,我对父母没什么期盼,拒绝了他转达的“传唤”,但还是收下了名片。 后来没过三天,我就打脸了,主动把电话拨了回去,没想到接通电话的并不是管家,而是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同我做了简单的交谈,他可以帮宋东阳,但我必须选择回归家族。 我答应了父亲的条件,却和宋东阳吵了一架。 宋东阳清楚我的性格,他说:“迟睿,我不能靠卖你去赢。” 我很冷静地回他,我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 “我未必不能赢,输了也未必会死。” 我盯着他那张英俊的脸看了许久,我没有忍心告诉他,新的特首已经内定,大半的评议员不会违逆第五区长官的命令,除非有更高等级的长官下令。 我和宋东阳一路付出了无数的代价,以为最终的对决是财力、智力和人力的比拼,但我们都错了,我们只是别人棋盘上的蚂蚁,只是他人登上高位的垫脚石。 我捧着他的脸,同他四目相对,我说:“宋东阳,我不信你,我要确保我们最后能赢得胜利。” 他盯着我看,我们离得很近,我清楚地看到他眼里的某种情绪在那一瞬间彻底破碎,他闭上了双眼,他说:“我们会赢的。” “当然,”我轻轻地哄他,“我们会赢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在我家族的帮助下,我们进展得格外顺利,所有困扰我们的困难,都解决得格外容易。我的妹妹也是在那时候来到的第九区,她是个善良得近乎软弱的姑娘,身体很差,但也因为这个缘故,家族无法拿她去联姻。 她坐在轮椅上,怯生生地喊我哥哥,我的心脏一瞬间变得格外柔软,我俯**,亲吻了她的指尖,询问她的身体近况。 她小声地说“一切都好”,又干巴巴地向我解释,说父亲、母亲和我的兄弟们都很想念我。 她的谎言说得太过蹩脚,我却愿意在她面前装作相信的模样,她笑了起来,像个天使。 她来第九区,只是为了看看我这个传说中的哥哥,但离开的时候,她却爱上了我的兄弟。 她握着我的胳膊,说:“哥,我想嫁给他。” 我低头看她,同她说:“妹妹,宋东阳不会是个合格的丈夫。” 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我更了解宋东阳的本性,他锱铢必较,他冷酷无情,他的所有笑容背后都藏着深深的算计。 不管我的妹妹对宋东阳抱有什么样的感情,宋东阳都不可能真的爱她,我甚至怀疑,宋东阳这个人,究竟有没有感情。 我妹妹却一点也不认同我的话,她反驳说:“宋东阳没你说得那么可怕,他对你很好的,哥。” 他的确对我很好,但我的好妹妹,他不可能像对我那样对你。 我咽下了这句想脱口而出的话,摸了摸她的头。 我想找宋东阳聊聊我妹妹的事,但还没来得及,我的父亲就向宋东阳提出了联姻的建议,而宋东阳,他答应了。 我问他怎么想的,他说他会照顾好我妹妹,就凭他是我的妹妹。 他这么说了,我本该是高兴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有一点失落,我将这点失落视作对妹妹的不舍,又将所有的精力投进了帮宋东阳登上第九区最高的位置。 宋东阳最后赢得了大选,也在大选后同我碰杯,许下他同我妹妹的婚约。 然而到今天为止,两年过去了,宋东阳依旧没有丝毫履行婚约的意愿。 我在第九区挂个顾问的名头,自宋东阳赢得大选,我也履行约定,一年内的大部分时间都要到第三区的主宅里,接受精英教育。 迟家亲缘单薄,规矩众多,我的母亲每次同我见面,都要训斥一遍我的礼仪,但她还是经常召见我,后来时间久了,我才从她别扭的行为中,看出一点她对我的感情。 她不赞同我与宋东阳的交往,她希望我能像兄长们一样,留在前三区内任职,不要总惦记着回第九区。 我很抱歉,但我做不到,我始终将宋东阳视作我的兄弟,将第九区视作我真正意义上的家园。 我的母亲低声叹息,她反问我:“那你的兄弟什么时候愿意同婷婷结婚?还是再准备拖上两年?” 我只能向过往的无数次那般回答:“我会近期前往第九区,同宋东阳商讨此事。” 我的母亲坐在高高的座椅上,低头看了我一会儿,说:“算了,随你吧。” 我向她行了礼,转身离开,踏上了前往第九区的高速列车。 列车驶入车站,我透过窗户看到了宋东阳,他穿着特首服,站在站台上,身姿笔挺,不亏是《新世界日报》评选出的“最迷人的男人”。 我们隔着窗户视线短暂地交汇,他向我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那一瞬间,我以为我们又回到了曾经相依为命的时光,他那时总不吝啬笑容,但自从他当上特首,面无表情就成了他绝佳的面具。 我有时候也在反问自己,我们付出了一切所赢得的东西,真的值得么? 这样的他与我,过得真的快活么? 我走向了贵族车厢的车门,从列车到展台的三阶台阶已经铺上了柔软的红毯。我向下走了一步,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只手,茧子已经被药膏褪去,如今柔软而白皙。 我没有犹豫,握住了那只手,任由他扶着我,走下了最后几节台阶。 我们手牵着手,并肩而立,面前是数十家报社,他们的问题官方而严谨,我们的回答也严谨而官方。 我们在闪光灯的照耀下坐进了汽车的后座,我脸上的淡笑维系到了车窗升起之后的一秒钟。 我面无表情地问宋东阳:“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妹妹?” 宋东阳依旧握着我的手,但他的话语却一成不变:“现在还不到时候。” 他这句话说了几十次,次数多得我无法不将它视作一句敷衍。 我将升起的愤怒一点点压了回去,我说:“特首大人,我妹妹活不了多久了,至少在她死以前,您该满足她唯一的心愿。” 他在那一瞬间握紧了我的手,他缓缓地问:“这也是你的心愿么?” “是的,这是我的心愿。” 在诺大的迟家中,唯有这个妹妹能让我感受到温暖和亲情,我清楚地知晓她活不了多久了,在她死前满足她的心愿,就是此时此刻,我最大的心愿。 “迟睿,如果这是你的心愿,我答应你,立刻筹备婚礼。” 宋东阳的声线优雅而华丽,像是在咏叹。 我抽回了我的手,我说:“谢谢您。”
第40章 欢迎晚宴盛大而隆重,我和宋东阳恪守礼仪,表现得像完美贵族,我心里很不耐烦,在第三区天天就是这一套,回了第九区,宋东阳也给我弄这一套。 我正在算着时间,想着结束后找宋东阳一起睡,顺便聊聊天。宴会厅却出了点插曲,有个服务人员,不小心把饮料洒在了一位宾客身上,同宾客起了争执。 我向纷争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宋东阳面色不变,用指尖轻扣了桌面,很快地,他的副手就下台处理那边的“小麻烦”。 那位副手很快回来了,又弯下腰,俯**同宋东阳说了几句话,宋东阳沉默了三秒钟,低声说:“把他安排到客房里。” 副手领命离开了,我心里诧异,也不压着,直白地问:“那个服务员有什么问题么?你没有让人将他拖出去,反倒将他安排在客房?” 宋东阳轻笑一声,说:“你还是老样子,想问就问,一点也不顾及什么。” “我如果同你还顾及那么多,那日子过得多累啊。” 宋东阳低头继续切盘子中的牛排,切成了齐整的小碎块,就很不规矩地用他的盘子换了我的盘子,说:“吃吧。” 我低头吃我的牛排,一晚上无形的压抑总算好了些,也将刚刚的疑问抛到了脑后。 晚宴终于结束了,我谨慎地打了一个小哈欠,跟着宋东阳向前走,我困得快睡着了,身体依旧本能地维系着向前走的惯性,宋东阳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停下了脚步,我来不及反应,鼻梁直接撞上了他的后背。 他扭过头,轻声问我:“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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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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