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困得迷迷糊糊,神智也不怎么清楚了,干脆趴在了他后背上,像过往那样,同他说:“累,走不动。” “我背你?” “好。” 我话音刚落,他真的托住了我的大腿,把我背了起来,我的眼睛睁开了少许,却听见他温声说:“睡吧。” 我重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宋东阳的床上,偏过头,宋东阳也还在睡。 我的心也痒痒,忍不住抬手去摸宋东阳的脸,又滑又嫩,比女人还漂亮。 宋东阳眨了眨睫毛,睁开了双眼,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声音低沉:“别乱摸。” 我翻过身,软床扑腾了一下,我说:“摸个脸,不算乱摸。” “那摸哪里算乱摸?”他很无奈地看我,像个包容的兄长。 ……和谐…… 我躺在床上,忍不住说:“你女人以后有福了。” 说完了这句话,我又补了句:“你别碰我妹妹,她身体太差了。” “迟睿。”他突然喊了我的名字。 我扭过头看他。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钟,说:“我不喜欢你妹妹。” 我反问他:“你不喜欢她,你当时为什么答应娶她?”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谁让她是你妹妹。” 他这句话说得我挺堵心的,我翻过身,背对着他,不说话。 他轻轻叹息,他说:“迟睿,我会娶你的妹妹,我们永远都是兄弟。” 这是他第二次给了我承诺,但我听到这句话,却不像想象中那么开心。 我在不开心什么,我并不清楚,但我在第九区没呆上几天,就返程回去了。 宋东阳向我父亲正式提出了举办婚礼的申请,我父亲也同意了,盛大的婚礼前需要繁杂的筹备,我也参与了婚礼的前期准备中,没时间再去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妹妹得知了婚讯,病情大为转好,久违地离开了轮椅,在花园里走了一圈,我搀扶着她的手,细细地同她说婚礼的细节,她的脸红扑扑的,很漂亮。 她说:“哥,能嫁给他,纵使我死,也没有遗憾了。” 我说不出反驳她的话,医生已经告诉我,我妹妹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了,这也是我不管不顾,直接让宋东阳同我妹妹办婚礼的原因。 我知道宋东阳不喜欢我妹妹,也知道对我妹妹而言,宋东阳压根不是良配。 我只想,让她走得没有遗憾罢了。 然而,就在婚礼的前一天,宋东阳向我的家族提出了取消婚礼的请求,理由是荒谬的——“有个男人怀了他的孩子。” 彼时我正在闲得无聊,折叠婚礼现场的餐巾,侍者告诉我了这个消息,我直接踹翻了最近的桌椅,拔出了枪去找宋东阳。 我母亲叫人拦住了我,她表情冷漠,说:“迟睿,别再丢人了。” 她又说:“别去找他了,你妹妹刚刚得知了这个消息,撑不了几个小时了。” 我僵立在原地,枪支自我的掌心滑落,我冲向了妹妹的卧房,有人在喊我的名字,试图阻拦我,但我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跪在了她的床前,她脸色苍白,扭过头看我。 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向我虚弱地笑了一下,像濒死的天鹅。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的,”她艰难地说,“我只是,在奢求罢了。” 我的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无尽的懊悔淹没了我,我后悔没有阻止他们的订婚,我后悔去第九区促成了这场婚礼,而后就萌生了怨恨,我恨宋东阳出尔反尔,我恨他用蹩脚的借口,将我妹妹的脸面、我家族的荣耀按在脚下磋磨。 “我不恨宋东阳,”我妹妹睁开了双眼,让我足以看清她眼底的情绪,“但他是个魔鬼,哥哥以后,不要同他做朋友了。” 我张了张口,却怎么也说不出答应的话。 我在此时此刻,依旧对他心存幻想,抱有着可笑的“或许有误会”的奢望。 “哥哥啊,我的傻哥哥啊。” 她用纤细的手指碰了碰我的手心,偏过头,缓缓地合上了双眼。 “迟婷婷——” 她没再给我任何回应。 她死了。
第41章 我的妹妹生在最寒冷的冬天,死于最繁盛的夏日,死在她婚礼的前一天。 她一贯体弱多病,我清楚地明白她活不了多久,但我未曾想过,宋东阳的拒婚会成为压垮她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妹妹的死让我浑浑噩噩了好几天,满目都是灰白的颜色,当我勉强打起精神,去参加妹妹的葬礼时,我却并没有看到宋东阳的身影。 母亲挽着我的手,她瘦小的身躯在那一瞬变得让人格外安心。 她的表情依旧是从容不迫,仿佛悲伤从来都不会攀上她的面容,她轻轻地说:“宋东阳在提出退婚后,很快就离开了,或许他不知道你妹妹的死。” 那不可能。 我在心底无声地反驳,即使当时不知道,隔了这几天,他也该知道了。 他只是不想来,而原因或许只是三个字“没必要”。 说来也可笑,父亲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我,宋东阳这两年发展得很快,他早就不是需要依附迟家的存在。 而这一次婚礼临时取消,迟家并不能让宋东阳付出任何代价。 而我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我不清楚宋东阳又有了多少同盟,也不清楚宋东阳**了多少势力,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早就被排除了他的核心团队,那些从未邀请过的顾问会议,不过是冰山一角。 遗体告别的仪式终于轮到了我上前,我将手中的白色的花束轻轻放下,我看着妹妹熟睡的脸,同她做了最后的告别。 第三区盛行火葬,妹妹的骨灰盒安葬在迟家的墓园,一切尘埃落地。 迟家的电报机只负责公文交流,我如果想同某个人联系,要么亲自去找他,要么就给他写信。 短时间内,我不想见宋东阳了,但我想写信,去问问他,究竟为什么要悔婚,又为什么在悔婚后迅速离开,甚至不愿意参加我妹妹的葬礼。 我向宋东阳写了十二封信,一封比一封措辞严厉,但宋东阳没有给我回信,一封也没有。 我也意兴阑珊,放弃了毫无意义的询问,开始继续上我的课,做我的五少爷。 我在第三区交到了一些朋友,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才是真正的温室里的花朵。 比如我的朋友周枫先生,他自出生起就有二十余名佣人贴身照料,吃穿住行无一不精致。 我刚刚到第三区开始社交时,他经常用一种看异端的眼神看着我,等后来我们熟悉了,他才开始了几乎不停顿的吐槽。 “迟睿,你那天西装的裤子的尺寸并不合适,我发誓一定不是订做的。” “什么?你说你在里面穿了秋裤,你疯了么,冬天竟然穿秋裤?” “你的发型是什么老古董的发型啊,你只有这张脸能看了,拜托,把刘海打碎,增加一点少年感,大背头太难看了,真的。” “你的步间距为什么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一个绅士怎么能蹦蹦跳跳。” 诸如此类,他能够抓着我说上大半个小时,我耐着性子等他说完了,他就会抓着我的胳膊,说:“走吧,带你找乐子去。” 他一开始带我去的找乐子,是找些漂亮的男男女女,但我坐在旁边,看他们胡搞,用他的话说,我就像是在看一群“傻X”。 后来他就变了,带我去看音乐会、打高尔夫、骑马、射箭、品鉴美食和美酒,他对如何优雅地耗费金钱和消磨时间深有心得,我最近心情阴郁,也乐意同他一起出去。 他总能让我短暂地忘记烦恼,放松下来。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周枫要过他的二十五岁生日了,这才意识到,他竟然比我还小一点。 我精心准备了礼物,同他交谈甚欢,他亲昵地搂着我的肩膀,凑到耳畔,同我说悄悄话。 他说:“迟睿,今天我生日,我最大。” 我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他又笑着说:“过会儿我为你准备了惊喜,你不准看了就跑。” 我就知道,周枫这家伙肯定会借机搞事情,我眼皮都没眨,回他:“只要你不太过分。” “哪里会过分……”他喟叹出声。 晚宴持续了很长的时光,最后大厅里只剩他、我还有我们的一些亲密朋友,古典的音乐骤然响起,这几年强行塞到大脑里的常识告诉我,这是一首表达爱恋的曲子。 我低头看向周枫,几乎是在一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意。 我们的朋友们起哄着推搡着他,他鼓起勇气向前迈了一步,我在大脑里思考着该怎样婉转地拒绝他,才不会给他造成太大的伤害。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属于我的助手清亮的声音。 他说:“先生,宋先生的使者来访,正在等候您的召见。” 事情未必有那么急迫,但这是一个很好的台阶,我垂下眼,回他:“这就来。” 随即向周枫致歉告别,周枫从来都不是蠢人,他从我的表现中,察觉出了我的拒绝,他别过头,躲开了我的视线,过了一会儿,他又扭过头,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有事喊我,帮不了大忙,一起吃喝玩乐总是可以的。” 我笑着答应,同朋友们一一告别,这才转过身,走向了我助理的方向。 助理带我去了这家酒店最上层的特首套房,而我在思考宋东阳究竟会派谁过来同我交谈,我拿了房卡推开门,然后我不必思考了——来的人是宋东阳。 “嘭——” 我摔上了门,我是该打宋东阳,还是该骂宋东阳?或者,一边打一边骂? 我走向了宋东阳,在挥起拳头的下一秒,我听到他说:“迟睿,我很想你,好久不见。” 我的拳头还是落在了他的胸口,没有丝毫收力,他后退了一步,沉静地看着我。 他这幅样子,却让我怒火中烧,难以遏制。 我的手指攥紧了他的衣领,质问他:“你为什么同我妹妹解除婚约?” 他的双眼仿佛幽暗的深渊,让我看不出丁点属于人的情绪。 “我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同她结婚?” “宋东阳,你想悔婚为什么不提早说?那是结婚的前一天,我妹妹已经换上了新娘妆,只等着嫁给你。” 宋东阳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而是一如既往面对大众的冷漠,他平静地回答:“有一位男性怀了我的孩子,在这种前提下继续婚礼,我不认为是对你妹妹更妥当的选择。” 我盯着宋东阳看,耳畔听着他解惑的话语,终于再也寻找不到理由,能够为他开脱。 我总幻想着,宋东阳是被逼无奈,是深有苦衷,却不敢承认,那就是他做的选择,无人逼迫,他撕毁了他与我妹妹的婚约,以一个可笑至极的借口。 “男人怎么能怀孕?”我松开了握住他衬衫的手,像是已经冷静。 “他是一种特殊体质,”宋东阳做了解释,“医生推断是体内有另一套属于女性的系统。” “他以前是你情人?” “那只是一场意外,”他低叹出声,“我喝醉了酒,后来偶然发现,那孩子怀孕了。” 我胃里的食物开始向上翻涌,我盯着宋东阳的那张脸,都觉得隐约作呕。 一夜情,意外怀孕,撕毁婚约,没有丝毫歉意的脸。 我问了宋东阳最后一个问题:“我妹妹死了,你知道么?” 他的手碰上了我的肩膀,低沉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迟睿,我很抱歉,但那并非我所希望的。” “呕——” 我推开了宋东阳,吐了一地,脏污飞溅到了他的皮鞋上,他却踩着脏污走向了我,像是想扶住我。 我踉跄地后退了数步,我说:“你离我远一点。” 他果然站在了原地,我扶着沙发的靠背,与他远远地相视。 他抿紧了唇线,脊背却站得笔直,我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丁点从底层爬上来的痕迹,他将所有的情感、怜悯、善良都彻底抛弃,他变得像个贵族一样,冷酷又虚伪。 “你不要那么难过,迟睿,”宋东阳淡淡地开口,“你和我已经在一起二十多年,在你心中,我比不过你刚刚认识两年的妹妹么?” “不过是一场失败的联姻,如果你愿意,我让那个孩子认你做兄长,我依旧娶了你的家人,我们依旧是最好的兄弟。”
第42章 “我不答应,”可能是刚刚我喝了太多酒了,要不怎么会有想落泪的冲动,“宋东阳,我不答应。” 他伸出手,想要碰触我,我却一把打开了他的手,我说:“宋东阳,我不想跟你吵架,你说的,我们二十年了,不至于。” “我希望你道歉,向我的妹妹,向我的家族,”我将所有翻滚的情绪压了下去,用残余的理智说话,“你不要娶那个‘你的男孩’,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做好兄弟。” “我并不认为我有必要道歉,”宋东阳向我的方向递了一张丝巾,“但如果这是你的心愿,我可以去道歉。迟睿,你对我而言很重要,我希望你对我多一点理解。” 我依旧如鲠在喉,为了他此刻的态度,但他选择了道歉,我就舍不得同他断交。他整个人镶嵌在我的生命里,如我骨血,我下不去手,同他割裂开。 我其实只需要一个台阶,一个让我原谅他的借口。 我接过了纸巾,擦了擦嘴角,又擦了擦脸上的汗,眼前又出现了半杯水,竟然是温的。 我漱了漱口,宋东阳又递来了个水果盘,说:“吐这里。” 我吐了水,问他:“这房间要去收拾,你晚上住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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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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