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也滞了片刻,每个人皆在留意着自己的姓名有没有被点到,神情一个比一个复杂。
韩潇趁着混乱几下挣脱了束缚,猛得一把将抓齐倦的那人推了。齐倦也反应极快地爬起身来,将差不多定格的陈葛欧扑倒在地。
“我——”
“操”字被齐倦狠狠揍了回去。他整个手都撑在地面上,沙土地上的碎石悉数陷在掌心里,磨得皮肤生痛,却也揍得陈葛欧鼻血横流。
齐倦凉凉地笑了一下:“上次就不该留着你。”
“呜!!——”第二次警报声瞬间刺耳拉响起来,几个人想要把齐倦拽起来都毫无办法。
他的眼尾发着红,拳拳狠辣,揍得陈葛欧脑袋里都嗡嗡作响。
那人短粗的双腿在空中求饶似的蹬来蹬去。唇齿间皆是呜咽。鼻血都流下来,糊了满脸。
“齐倦!你在做什么?!”
是熟悉的声音穿云破雾而来。
齐倦忽然听不见警报声了,浑身过电一般地发麻。无形的冷水劈头盖脸浇了一通,落在半空的拳头大概也被按了暂停键。
余光能感觉到一个清冷的男子正站在不远处,面色冷凝地盯着他。
“老师,齐倦他冲上来就打人!”“就是!吓死人了靠!拉都拉不过来。”几名看似拉架的学生赶紧退开,纷纷急切地打着小报告。
“郁老师,救命啊。哎哟。”陈葛欧揉了揉眼睛,“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泪水冲开脸上蜿蜒的血迹往沙子里砸落,肉乎乎的肩膀一颤一颤的,看起来别提多委屈了。
齐倦愣愣地看着手下自己的杰作。
哭吗?
齐倦也想栽在月生怀里痛哭一场,把憋屈什么的都告诉他。可是他的眼睛干涩,什么都流不出来。
就算抬起头,也只能平静地看着那人面色渐渐沉重下来,跟在自己心上剜一刀又有什么区别?
“老师好呀。”齐倦还是拍拍手上的灰,站起身来。
郁月生看了他一眼:“回头再找你。”
“嗯好。”齐倦笑着说道。
单薄的肩膀好像被撞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几分。
齐倦背着光舔了一口唇角裂开的腥甜,好半晌才想起来抬手压了压痉挛不止的胃。
“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郁月生说。
没事的月生。
我没有受伤,哪里都不痛的。我很好,其实刚才还在想着你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见面啦。
齐倦在心底乖巧地回答了一遍。
他听见身后传来窸窣的声响,许是扶人起来?还是拍灰的声音?总之很是刺耳。
“没事,一点鼻血。”陈葛欧在小声应着。
“纸。”郁月生说。
“谢谢老师。”陈葛欧说。
齐倦的脑子里已经渲画出一幅尊师爱生的画面。
阳光从枝梢间的缝隙里落下来,投出一块块明媚的亮斑。软绵绵的纸巾伴着柔风拂过面颊,也许还会有淡淡的山茶花香。
恨不得再给那人狠揍一顿的紧握着的拳头松了开来,齐倦忽然觉得浑身都没什么力气了。
只有一个鲜血淋漓的脏器在瞎特么蹦跶着,提醒着自己是在鲜活存在。
本以为可以独自忍受一切,其实是快要痛死了对吧,就像这一口血腥直往喉腔逼迫。
坚硬的骨节在上腹寸寸深压着,湿透的衣衫也变得沉重不堪,快把人给压垮了。
齐倦缓缓蹲下身来,捣了好一会的胃,虚汗也不知流了多少。有几个人看了过来,倒也不敢靠近,他就直直回看过去。
掠了眼周围,陈葛欧的表哥和韩潇都不见了,也不知道韩潇这会被拐哪去了。
“怎么止不住?”是郁月生的声音。
是啊止不了。
齐倦也想问问为什么这么难受?还有,这么落魄能不能让他快点逃走?
“上次也是打到这了,现在一碰就流鼻血。”陈葛欧说着。
告状。继续告呗。
随便吧,想怎么说怎么说。
林子里几只栖息的小鸟扑腾着飞走,落了好几片脆绿的树叶。
生生挨了一波痉挛后,浑身像是刚被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齐倦滞了片刻站起身来,捂着胃自嘲着迈开脚步。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眼前也是晕晕乎乎的。
“齐倦,站住。”
第6章 铃声
热燥的风穿林而过,遍树的叶子皆在沙沙作响。
目光从两人身上快速扫过时,齐倦像什么也没看到一般,眼尾弯出了精致的弧度,薄唇轻启时平淡的口吻里尽显礼貌疏离:“怎么?郁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郁月生站起身,看向他:“不解释一下?”
齐倦耸耸肩:“看他不爽就打了呗。我们之间一直是有矛盾的,郁老师是知道的吧。”
陈葛欧鼻腔里尚塞着纸团,他一手捂住鼻子蹭身起来,咋咋呼呼道:“你说我到底哪里招你惹你了,你就这么看我不顺眼?处处跟我作对?”
齐倦“噗嗤”一笑:“这话你问错人了吧。”
他顿了顿,胃里这会摧枯拉朽着疼得厉害,后背早已被虚汗湿了一片。
齐倦不经意间蹙了下眉头,放慢语速道:“做过什么,谁先动的手?你自己心里还能不清楚吗?什么都要我教你才知道,合着你是妈宝——”呢。
一首英文歌突然响了起来,可能是谁的手机铃声。
齐倦皱了皱眉,瞬间说不下去了。
这歌他听过啊!!
……
记忆回笼。是一间休息室。
那是上一世齐倦毕业后,第一年回母校看看。适逢元旦,学弟学妹们纷纷起哄让他也去元旦晚会上唱个歌。
“待会到你了,不用紧张。”郁月生给齐倦递了瓶水,同他说道。
“老师,你看我像是会紧张的样子吗?”眼睫垂着,眨了眨。复而抬起时眸子里亮亮晶晶的,像是被星火烧过一般,缱绻又动情,齐倦弯起眼睛:“也认识这么久了,好想有点甜头啊。郁月生,我好想跟你说——”
“?”
呼出的热气氲在耳边,齐倦扬着尾音说:“我好喜欢你呀——”
闻言,郁月生脸色骤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男生和男生怎么可能在一起!
齐倦笑嘻嘻地将掌心撑在墙壁上拦住了郁月生,另一手掐住郁月生的下巴,对着那心心念念的软唇便强吻了下去。
他将对方未出口的话都给填了回去,脑中也轰然一片空白。
箍起的空间狭窄逼仄,两人间离得太紧连空气也变稀薄。缺氧感也愈发强烈。
郁月生下意识地狠狠推了推齐倦,奈何那人一米八七的身型,胸腔单薄却硬朗,压过来时像是一堵墙,根本无从拒绝。
齐倦皱了皱眉头,忍不住用银牙咬了一口对方的唇,甜腥味顿时在唇齿间丝丝绵绵四散开来。
然后慢吞吞地舔着郁月生唇上的血。
冷津津的灯光洒落而下,前台的报幕声也在闷闷传来。昳丽的喉结滚动着,吞咽着甘之如饴的氧。
郁月生真的反抗着,狠狠地打了他好多下,怎么这么不老实呢?
“嘿。别乱动啊。”齐倦轻忽一笑,将手撑在猎物雪白的脖颈边将他看得死死的。
“你——”郁月生的眼睛里溢出怒火,直勾勾扫过来像是能将人狠狠劈开。
“我的月生这么好看,可不要皱眉啊。”齐倦声线上扬,指尖却是在颤抖着试图抚平那微蹙的眉宇,“不然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回来呢?元旦快乐,郁老师。”
贝齿轻轻地咬了咬对方的耳尖。
门口有脚步声快速经过。
齐倦丝毫未管,似乎在脚步声里接吻更是刺激呢。而且那门似乎没锁——
忽然。
他却感到上腹凹陷了下去,无力地包裹住锋利的指骨,脏器在里头挤压着快要变形裂开。
炸裂的疼。
那一刻窗外的夜幕里袭来了好凉的晚风,钻进衣袖里特别冷。大概是刺骨的痛意袭来时,脑子里才清醒了些。
还真是应了那句,人跟人熟了之后,才知道刀子往哪里捅最痛。
齐倦捂着肚子,脚底在瓷砖上后撤了半步,眼睛里盛满了难以置信,只是轻轻喊了一声:“……老师。”
郁月生将人推开,恼羞成怒道:“齐倦!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他大步推门出去,“砰——”那一声响亮着能把人的耳膜夹碎,连墙壁也在害怕地震颤不止。心里比被劈头盖脸挨了一巴掌还要难受。
齐倦笑了笑,倚着冰凉的墙壁缓缓滑坐下来,他窝在角落里曲着双腿,只觉得从里到外都被淋漓的鲜血浸泡开来。
很好。郁月生。
灯光齐齐落下,聚出一个个高亮的圆圈。
那晚的元旦晚会上,齐倦抱着吉他坐在偌大的舞台中央,当指尖抚上琴弦,原先准备的歌被他临时更换,欢快的旋律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首悲苦的英文歌。
底下黑压压的人群里讶异,有唏嘘,齐倦视若无睹地唱着自己的歌。
渐渐地,学生中有不少人都在打着拍子,吹起口哨来,坐在前排的校领导们脸色却是愈渐黑沉。
聚光灯笼罩中,齐倦几乎辨不出下面黑压压的坐着哪些人。
他一直在想着,郁月生会不会就坐在底下看着自己?或是低着头?或是撇过脸?又或许是转身就离开?
开口的每一句时,脑子闪过的皆是有关那人的画面。
是不知道哪一天,自己在上课铃响后才跑到了教室前,郁月生将他拦在门口,别别扭扭着沉默好久,却是问道有没有吃过早饭。
见他愣愣地摇了摇头,那人还将他喊进办公室里,没什么表情地拎了份热气腾腾的米粥给他,美其名曰:点多了。
是自己胃痛得受不了,滚在水泥地上,半阖的视线里能看到有好多人在围观。
有人在指点,有人在打着电话,而郁月生拨开人群,将他抱起来塞到了车上,一路不知闯着多少红灯将他送去医院,又在医生的催促下帮哼哼唧唧的他揉开了冷硬的痉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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