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的时候卫宿化还没有死。
换而言之他是故意告诉卫宿化这件事的。
黑鹰看到这里,一身的血瞬间凝固了。
他这就像是在告诉卫宿化,卫宿化永远无法摆脱他。他如今送卫宿化走,不过是寻求另一个开始。
如果说黑鹰以前觉得宿越凭很在意卫宿化,那今日宿越凭的举动就像是在告诉黑鹰——不管是谁,不管怎么在意,他宿越凭都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的决定。
既然确定了对方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变成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他宁可毁掉重做,也不允许对方脱离自己定好的轨道。
思及至此,黑鹰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眼看着宿越凭把卫宿化的灵魂收起,然后放到轮回入口,眼睛眨都不眨就扔了下去。
依照天道运行的规律,上辈子是上三界的人死后会转生到下三界,下三界的人死后会转生到上三界。
这是轮回的公平之处,也是万物交换运转的顺序。
而要找到一个转生的人不算容易,宿越凭的这个决定既大胆也残忍。
不过黑鹰想是这么想的,说却不能这么说。
黑鹰望着站在轮回入口一身是血却笑意不减的男人,指尖不住发麻发木,冻得像是不会走路了一般。
等着宿越凭去梳洗沐浴,黑鹰忽然蹑手蹑脚离开了这里。
没过多久,一只白鹤悄然出现,悄悄飞向了苦海白林的一个地方,随后七拐八拐,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树洞前,望着躺在树洞里仿佛没有生气的人影,顿了顿,小声说:“卫宿化死了。”
漆黑树洞里的身影一动不动,像是没听到一样。
白鹤等了片刻,干巴巴地补充了一句:“宿越凭杀的。”
树洞里的人影还是没有动一下,仿佛在用这个姿态告诉白鹤,这些事与他无关。
见状白鹤幽幽叹息一声,说:“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了,你也知道云主的位置不算自在,我家君上不能对宿越凭出手,自然不会为了苦海出头,为此你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别与宿越凭对上了。我也跟你说句实话,宿越凭手里有邪骨钉,邪骨钉加上天魔骨,是你绝对打不赢的,你若是明白这件事,便带着我送你的另一个灯影护着自己,早早离去吧。”
话音落下,变作白鹤外貌的黑鹰转过身,看似要离去,又在离去之前想起一件事,犹犹豫豫地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树洞里的人。
“这……是卫宿化死前带的东西。”
白鹤将一只白螺和护身符送了过去,放在树洞的入口处。
然而,那只白螺摆在那里许久都没有人动。
至此,人间便没了望月。
苦海没了看守的人,乱象开始不断出现,为了稳定局面,云海境主提议再选苦海之主,而这个决定是新云海境主上任后第一个接手的大决定。当时看他选谁的人有很多,而在为苦海选新主的时候,云海里的大妖之首忽然站了出来,要求云海重选境主,并说云海君在世时,大家推崇云海境主不过是卖云海君一个面子,如今云海君不在了,再选境主便要凭各自的本事。
此话一出,云海又选了一次境主。
不止是云海里的大妖尊者,就连宿越凭也参加了这次的云海战。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宿越凭不止没有与云海境主争夺,还在紧要关头为了帮云海境主「死了」。
而刨除这段在外看来光辉伟大的牺牲故事,这次的事全都是宿越凭一手安排的。
他先乱苦海,再选境主,之后推出自己的傀儡,又引云海境主误伤自己,顺势埋下心魔影子,借此假死,跑到了千阳与邪骨钉融合,又去寻各界地心不稳之处,做好了与云海境主大战的准备。
画面到这里停下。
宿越凭的阴谋却没有因为画面暂停而消失。
郅玙看到了这些十分复杂的画面,本应该感到好奇,或是震惊,但说句心里话,这两种情绪郅玙都没有,甚至有些不耐烦。
郅玙懂得了宿越凭与何以致之间可能存在的问题,却不能理解。毕竟在郅玙看来,何以致转世之后不管是性格也好,记忆也好,肉身也好,都不能算作宿越凭在意的那个人。
宿越凭若真对何以致有什么执念,这执念在他看来也是无端可笑。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烦琐的前世今生,也不想知道有关这些大人物的阴谋诡计,但他明白自己身上的古怪之处有很多。
特别是在看到宿越凭那与自己极为相似的黑火之后,他心里转了几个念头,开口质问金莲的主人:“既然东西都送来了,人若不出来说道说道,倒显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算清楚。”
他料准了对方还在看他反应,而接下来的事情也证实了他的猜想。
魏苏华。
卫宿化。
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是魏苏华。
对方有着浅金色的长发,暗红色的唇缝,苍白的面容。
而郅玙看向他的时候,他笑了笑,撩起了额前的碎发,露出了一张眉眼轮廓像极了林意玉,但表情神态却与林意玉不同的人。
毫无疑问,魏苏华在笑,但他的笑和霍隼很像,都是皮笑肉不笑。
那双眼睛弯起,却没有半点笑意,让人看了只觉得心里不舒服。
“我应该叫你什么?”冷若冰霜的郅玙并未因为刚才看到的过往对魏苏华有什么改观,心里最看重的是魏苏华既然是林意玉,那他到天玄府的原因便简单了。
除此之外,郅玙很不喜欢林意玉与宿越凭未经何以致的允许,也没有告诉何以致就把何以致牵扯到这段过往里。
在郅玙看来何以致就是何以致,谁也不能在何以致身上去按什么影子,他也不允许他们这么羞辱何以致。
看明白了郅玙对自己没有善意,林意玉来到郅玙的对面坐下,也带着不善的目光,笑道:“什么都可以,毕竟名字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郅玙明白,“那你来何以致身边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与何以致再续前缘,还是为了算计宿越凭?”
“死人是不讲爱的。”林意玉语气不变道,“我在与卫宿化成亲的那日便死了。我害死了望月一族,身上背了那么多条命,你觉得我还可能在意什么前缘后续吗?”
他冷酷地说着:“你也不用问我这些,我知道你只是想问我有没有因为这件事算计何以致,我也不能说没有,毕竟何以致与宿越凭如今是联系在一起的,而我来找你,是因为你是这六界之中唯一能杀死宿越凭的。”
林意玉说:“早前宿越凭打不过自己的师兄云海境主,便算计了云海境主,以假死一事在云海境主心中埋下了心魔的种子。为了除魔,云海境主不得不下界历练,洗去七情六欲,而你,就是那个来自上三界中,端坐在众人头顶的云主。”
——
徐青他们不在!
府内那些新招收的弟子也不在!
天玄府的一切保留在屏奴离开的前一刻!
何以致脚步匆忙,阴沉着一张气愤之余又有些不安的脸,在怒不可遏地寻找宿越凭的途中脚步越来越慢,等来到回廊背靠云山的时候,站在天玄府幽美绝景中的人歪着头开始不动了。
何以致是不聪明,但何以致明白一个道理。
在他失去意识之前他是被周君抓到了。
周君来找他是因为宁家来人了,而在他昏过去之前,屏奴还没有回到府上,可如今他被关在一个假的天玄府里,屏奴出现了,周君消失了,如此看来必然是屏奴赶走了宁家人,所以他才没被宁家人带走。
了解到这一点,不管屏奴是谁,又为什么要做这虚假的天玄府骗他,都不能掩盖屏奴赶走了宁家人的实力。他清楚这点,就知道即便自己问了也是白问。
还有,如果说他挑明了这件事情……屏奴会做什么?
屏奴又是谁呢?
在他没挑明这件事之前,他与屏奴的相处就像是在天玄府那时一样。屏奴处处讨好,也会照顾他,瞧着不像会对他怎么样……如果他挑明了,屏奴无法继续欺骗他,戏耍他,是不是也会变得激进许多?
考虑到这件事,何以致往后退了两步,望着四周宏伟的建筑,以及远处笼盖着薄雾的山景,多出了几分惆怅几分惧怕。
理智在此刻叫嚣着让他退让,告诉他装作不知是他最好的做法。可他的心里放不下何欢夫妇,也放不下天玄府里的徐青和管事他们。
他想知道这些人都怎么样了,最好是立刻就知道。他也想得到这些人还平安的消息。
为此他打起精神,再次迈步开始去找宿越凭。
——
郅玙:“你说我是云主,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你我都知,宿越凭换名屏奴去了天玄府,我与他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不是没见过。而作为云主的师弟,也是最了解云主心魔一事的人,为何宿越凭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你却能注意到?”
林意玉说:“你知道我怎么从宿越凭手里活下去的吗?”
郅玙:“我看到了,在你的记忆里,有一只云主身旁的白鹤救了你。”
“没错。”林意玉说,“正确来说是救了我两次。云主手里有一盏灯,叫浮生灯,也叫回魂灯,只要有这盏灯在,云主就可以拥有无数条命,而他为了救我,分出了两个灯影,这两个灯影,一个在苦海之变时背着宿越凭救了我一次,另一个我一直带着,而这灯影就是我能知道谁是云主的主要原因,为此我一早就知道你与一般人不一样。”
“但宿越凭不知道。”
“他是一直在找你,也一直找不到你。”
林意玉说:“我一直在盯着他,自然知道他都要做什么,一直根据着他的举动而布局,所以我承认,我是吃准了他在意何以致而利用了何以致。”
闻言郅玙的眼神越来越冷,虽是厌恶有人利用何以致,但他不会去问对方怎么敢这种愚蠢的问题,因此他没有说话。
“不过你放心,宿越凭在意何以致,不会动何以致的。”
郅玙面上情绪不显,语气越来越冷:“在意?你要我信一个可以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杀了卫宿化的人?他的在意可不可笑你自己清楚。”
林意玉沉默片刻,淡淡道:“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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